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聖旨一揮,皇帝的心情明顯變好了許多,他抬眸看向那站在一旁面色難看至極的太后,穿著一身明黃常服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道:「對了,母后剛才似乎說房陵不喜那賀蘭僧伽?既如此,那朕便替房陵換一個吧,不知母后心屬何人?」
看著面前皇帝那副輕鬆模樣,太后緊咬著后牙,片刻之後才硬生生的擠出兩個字道:「不必。」
說罷話,太後用力的挺直著自己的胸膛,伸手搭在一旁皇后的臂彎上道:「皇后,我們走。」
皇后低眉順目的跟在太後身側,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那站在一旁正捏著御筆神情清朗的皇帝,雙眸之中顯出一抹黯淡神色。
「清懿,我們也去吧。」牽過一旁蘇清懿的手,蘇靨緊抿著唇瓣,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似乎是被氣得夠嗆。
蘇清懿緊緊的捏著那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神色難看,聽到蘇靨的話,立刻便提著身上的百鳥裙往外走去,但還不等兩人走到正廳門口,那蘇開平與蘇洲愉卻是突兀的闖了進來。
「娥娥?」蘇洲愉看到那完好無損站在馬焱身側的蘇梅,輕緩的吐出一口氣,然後趕緊略過身旁的蘇靨與蘇清懿,直衝到蘇梅面前道:「快些與三叔父迴文國公府吧,老太太病了,直念叨著你。」
「老祖宗病了?」聽到蘇洲愉的話,蘇梅趕緊要跟著蘇洲愉往外走去,卻是被馬焱一把拽住了那件氅衣的后衣領子,然後托著臀部強硬的將其抱在了臂彎之上道:「鞋都未穿,便想這樣出去?」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這才發覺自己確實是未穿鞋,只因為馬焱裹在她身上的這件氅衣實在是太大太寬了一些,完全將她纖細的身子包裹住了,所以蘇梅才忘記了自己未曾穿鞋這件事。
「快走!」伸手摟住馬焱的脖頸,蘇梅急切的蹬著自己那雙掩在氅衣之下的小細腿道。
聽到蘇梅的話,馬焱不著痕迹的看了一眼那站在一旁滿面嚴肅神色的蘇洲愉,轉身慢條斯理的抱著懷中的人與皇帝告退之後,這才踩著腳上的皂角靴緩步往廳下走去。
正廳門口,蘇靨正端著身子在與蘇開平說著話,蘇清懿站在蘇靨身後,抬眸看到那被馬焱緊摟在懷中小心翼翼的從上頭抱下來的蘇梅,臉上神色越發猙獰了幾分。
頎長的身影帶過一陣冷風自蘇清懿身側略過,馬焱輕啟薄唇,雙眸幽暗的道:「窺我妻者,剝皮剔骨,尚不解恨也。」
隱含戾氣的話語帶著沉沉蘊怒,聽在蘇清懿的耳中,只讓她感覺四肢發寒,整個人都僵直的厲害,面色慘白的連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蘇梅的小腦袋靠在馬焱肩上,乍聽到他的這句話,整個人也是一愣,但那雙圈在馬焱脖頸上的纖細素手卻是更加用力了幾分。
剝皮剔骨嗎?
她本該害怕的,可是……她卻為何如此開心呢?
「靨兒,你不必再說了,我文國公府之事,自然有我做主,娥娥不管是誰的女兒,她都是我蘇開平的女兒。」一旁,蘇開平難得的綳著一張俊美面容,直立立的站在蘇靨面前道:「而且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說罷話,蘇開平猛地一拽身旁的蘇洲愉,不耐煩的道:「走走走,回府回府……」
蘇洲愉穿著一身官服,被蘇開平扯著身子踉踉蹌蹌的出了正廳,那張嚴整的面容之上難得的顯出一抹狼狽之前,身後馬焱邁著穩健的步伐,抱著懷中的蘇梅一步一步緩慢踏出了正廳。
首座之上,皇帝看著那正廳門口被馬焱懷抱著緩慢走遠的蘇梅,臉上笑意漸顯。
平陽長公主與靖江郡王站在一處,垂眸看到皇帝那張輕笑面容,卻是不自覺的輕嘆出一口氣道:「皇兄,伊人已逝,何苦自哀?」
聽到平陽長公主的話,皇帝面上笑意漸斂,片刻之後才抬眸道:「平陽,你懂的。」
說罷話,皇帝攏袖起身,被一旁的大太監攙扶著出了正廳。
宋禮彌站在平陽長公主身側,垂首看到平陽看向皇帝背影的悲切面容,突兀的開口道:「我懂。」
聽到宋禮彌的話,平陽長公主抬眸,斜睨了一眼他道:「大老粗,你懂個屁!」
……
回府的馬車之上,蘇梅蜷縮著身子被馬焱摟在懷中,身上依舊厚厚的裹著那件氅衣,那氅衣又大又厚,更襯得蘇梅整個人顯得纖細嬌小非常。
「你剛才都未問我為何會在那教坊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前日里我被那蘇清懿打暈了給送進教坊司這件事?」蹬了蹬自己踩在馬焱身上的小腳,蘇梅用力的往下踩了踩,雙頰鼓起,一副氣呼呼的小模樣道。
「那你剛才為何不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舉戳穿那蘇清懿?」隔著一層厚實氅衣,馬焱伸手一把抓住蘇梅的小腳細細揉捏著,不問反答道。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撇了撇嘴道:「你當我傻啊,那太妃和太后都明顯著在幫那蘇清懿,我若說出來之後被人倒打一耙,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再說了,比起戳穿她,剛才那蘇清懿被自己氣得面色泛白,幾乎要呼吸不過來的樣子不是更好玩一些嘛……
抽了抽那被馬焱按在掌下的小腿,蘇梅歪著小腦袋突然一把將小手鑽進了馬焱的寬袖之中。
馬焱背靠在馬車壁上,任由蘇梅動作著,那雙漆黑暗眸之中滿滿淺淺的印出蘇梅那張嬌艷小臉。
「玫瑰酥?」掏出馬焱寬袖暗袋之中藏著的油紙包,蘇梅將小腦袋湊上去細聞了一番之後雙眸微亮道。
馬焱沒有接話,只是伸手輕撫了撫蘇梅的小腦袋道:「我要歇一會,公府到了再喚我。」
說罷話,馬焱沉沉的閉上那雙漆黑暗眸,清俊面容掩進蘇梅纖細的脖頸處細細嗅聞了一番,鼻息之間漸漸浸潤出一股細膩的奶香氣,讓他那原本緊蹙的眉眼一瞬便細緩開來。
捏著手中那包玫瑰酥,蘇梅感覺到馬焱那噴洒在自己脖頸處的溫熱氣息,禁不住的微僵了僵身子,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捏住一塊玫瑰酥塞進自己的口中。
細軟的玫瑰酥似乎因為一直被遮在寬袖暗袋之中的緣故,竟然還帶著一點剛出爐時的細暖溫度,嘗在口中酥軟香糯,清甜非常。
吃完一包玫瑰酥,蘇梅動了動自己被馬焱抱在懷中的僵直小身子,小心翼翼的扭過腦袋往一側看去,只見那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睡得很沉,也不知是多久沒睡了,眼瞼下竟隱隱可見一圈淡青淺痕。
馬車悠悠晃晃的被駕著往文國公府駛去,蘇梅歪著小腦袋打了一個哈欠,雙眸漸漸沉重,片刻之後徹底闔上。
聽著耳邊那漸沉的細緩呼吸聲,馬焱睜開那雙漆黑暗眸,伸出纖瘦手掌小心翼翼的托住蘇梅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然後隔著一層厚實氅衣細細的撫拍著她纖細的后脊處。
感覺到後背處輕柔的安撫,蘇梅那雙掩在大氅之上的小腿才算是漸漸安分下來,總算是不再亂踢亂蹬,乖巧的搭在馬焱的腿窩處睡得深沉。
晚間,燈火通明的鹿鳴苑中,寒風肆虐,古樹婆娑。
一覺醒來,蘇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馬焱那張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那細緩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的與她的吐氣交織在一處,莫名的顯出一股曖昧氣氛,讓蘇梅不禁坨紅了一張細嫩面頰。
「四姐兒……」厚重的床簾被撩起,幼白小心翼翼的輕喚出聲道。
「嗯?」聽到幼白的聲音,蘇梅下意識的便輕應了一聲,然後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側的馬焱。
「茗賞與四姐兒端了溫奶過來,四姐兒起來喝一口吧?」幼白通紅著一雙眼眸,聲音略微有些沙啞道。
看到這副模樣的幼白,蘇梅撐著小身子從綉床之上起身,神情愧疚道:「幼白……」
「四姐兒莫說話,幼白只要看著四姐兒好好的,便好了。」打斷蘇梅的話,幼白伸手掩住自己那雙差點又落下淚的紅腫眼眸道:「四姐兒不必多說什麼,幼白都懂的,只要四姐兒平安便好,四姐兒永遠都是幼白心中的四姐兒。」
說罷話,幼白伸手將蘇梅從綉床之上扶起道:「來,奴婢與四姐兒穿鞋。」
「老祖宗如何了?」雖然剛才在教坊司看到蘇洲愉那副說話的模樣,蘇梅便猜到了老太太大致是無大礙的,但是不去真的看一眼卻還是放心不下。
「老太太無礙,只是有些疲累了,這會子正在檀菊園裡頭歇著呢。倒是那大夫人,這幾日卧病在甘棠苑,一直未跨出院門半步,直聽到四姐兒離了文國公府的消息才在老太太面前露了一臉,今兒四姐兒回來了,那大夫人卻也沒見著從甘棠苑裡頭出來。」
聽到幼白的話,蘇梅暗暗點了點頭,正欲說話之際,卻只聽得外頭傳來妙凝的興奮呼喊聲道:「四姐兒快些出來,宮裡頭來傳旨了……」
門氈被掀起,妙凝急匆匆的提著裙裾進了屋子,撞得珠簾清脆作響,蘇梅坐在綉床邊,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身側馬焱的雙耳,然後一垂首,便對上了那雙隱含笑意的漆黑暗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