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借題發揮（二）
李承乾只有十二歲，站到太極殿上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登上這裡。作為太子陪李世民上殿不是第一次了，但讓他說話卻是第一次，緊張的看看父皇。
看到父皇支持信賴的目光，讓他勇氣大增。看看站在前面的李彥，李彥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李承乾不害怕了，緩慢的說道：「各位大臣，其實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就當時的情況說出來，相信各位都是治國良材，所以都有自己的判斷。誰是誰非，每個人心裡自有定數，也會提供給皇上。」
李承乾這幾句話說的沉穩老練，不偏不倚，顯示了為君者的風範，讓李世民大為高興，不自覺的看向李綱和陳明德他們，給一個讚賞的眼神，這是說他們教導有方。
李綱和陳明德、孔穎達立即覺得特有面子，連身板都站的很直。他們教的可不是一般人，是未來的皇帝。
李承乾得到大家的鼓勵也很開心，小孩都這樣，得到大人的誇獎，他們想做的更好。有時候比批評還有用。處罰和責備會產生逆反心理，造就背叛的行為。
他冷靜一下說道：「昨天父皇聽說工部員外郎李錦兒病了，從去十堰的路上返回，她一個妙齡少女，卻一心為國事繁忙，父皇很是讚賞。畢竟長鄂高速解決了國家很大問題，將來也會發揮作用。她是有功於社稷的，所以父皇命我代表皇家前去看看。但因為學習也很重要，太傅要求的又嚴，所以我去的晚一些，否則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承乾沒說他見到事情的經過，而是先說明自己去的原因，也證明他事先並不知道。同時口氣中又有自責，顯得很是有仁愛之心。另一方面，也借著這些話，把李錦兒的功勞肯定一番。是皇上念她有功勞，年紀不大，一個女孩子為國操勞，才去慰問的。也證明皇上並不知情，這一切順理成章。
李綱也不能不承認，昨天確實是他沒讓走的。也很後悔，當時如果讓太子早去，也許不會出事。
李承乾說道：「我不知道事情經過，我到達的時候，永寧公主府一片混亂，門裡正在打鬥，門外是好幾百人在看，其中有大臣，有百姓。但我很遺憾，卻沒有人上前制止，也沒有看到鎮守京城的兵馬，更沒有萬年縣的差人。」
李承乾的話有一些責被，但沒有指任何人。可昨天當值的左衛衛大將軍何紹卻站不住了，這明顯是自己失職。他有些恨駐守平康坊的部將，自己的侄子何良，真他媽給自己找事。可是太子在說話，他也不能跳出來請罪，只是心裡發狠，回去一定修理這個笨蛋，不敢管也得做做樣子，******躲開，不是讓人抓話柄嗎？
李承乾說道：「我趕緊進去，看到的情景讓我氣憤，因為永寧公主府的侍衛全部受傷倒在地上，竇道山帶著人正在打人，讓我憤怒的是其中被打的人有我哥哥楚王李寬，一個是我的弟弟魏王李泰，這怎麼能行？不管對錯，沒有人可以毆打皇家的人，這簡直是謀反一樣，罪同可抄家滅門。所以，我下令讓東宮六率的兵馬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押進刑部大牢，雖然我很氣憤，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太傅教導我要做明君，不可以藐視法律，所以我沒處置他們，想請父皇定奪。」
就這幾句話，沒把李綱美上天，這可是他教導的功勞，連忙出來跪倒：「皇上，太子進退有距，處理得當，臣恭喜皇上。」
李綱的話惹來朝臣一陣鄙視，這不是自誇一樣嗎？李世民面帶笑容：「太子有這些成績，全賴太傅和各位老師的教誨，你們才是功在社稷，朕會重賞幾位。」
「謝皇上。」陳明德、孔穎達一起躬身謝恩。李承乾繼續說道：「我在曲江學院的時候，虞世南和各位教師常說，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不可偏聽偏信，不可相信一面之詞。這些話我也謹記，所以了解了一下情況，現場發現，沒有一件武器是永寧公主府的，這讓我明白了。永寧公主是軍職武將，連本朝最有才能的李靖將軍都承認永寧公主有軍事才能，他訓練的騎士團橫掃大漠，家裡的戌衛怎麼會打不過人家。一了解才知道，永寧公主府的人赤手空拳，永寧公主下令，他們不能傷人，所以竇道山帶去的一百一十三人沒有幾個受傷的，也無一死亡，連重傷都沒有。但永寧公主府的五十侍衛，全部重傷倒地。」
「啊！」這一下，滿朝文武大吃一驚。李彥是軍職，指揮能力是得到公認的。還以為竇家上門找事，不知道死多少人呢，原來這樣。李世民問道：「李彥，為什麼這樣做？」
李彥弄出一臉的苦樣：「皇上，那些參與的人除了少數是有心的以外，大部分是被人唆使，只是一時糊塗。他們都是軍人，沒有死在戰場，臣又怎麼能忍心下殺手？臣的府中只有五十人，但如果真的動手，即使五百也未必是對手，但臣不能那樣干。他們都是大唐子民，皇家的軍隊，不能被有心人利用致死，臣不忍心啊！」
本來對李彥很有想法的一些人也轉變印象了，這是難得的仁心。能做到這點，真的不容易，很多人自認做不到。李世民點頭：「朕明白你的苦心，公主府侍衛每人升一級，獎勵錦緞五十匹。」
「臣代他們謝謝皇上恩典。」李彥感激的謝恩。李世民擺手，對李承乾說道：「長樂和楚王他們為什麼？」
李承乾說道：「兒臣不知道，我去的時候沒見到妹妹，只有魏王和楚王和那些人打架，他們受傷，也沒有問。」
李世民看看李泰說道：「青雀，你說怎麼回事？為什麼參加進去？」
李泰早就急了，大哥怎麼說那麼多沒用的，把竇老賊抓起來不就完了。終於讓他說話，看到李承乾看他，只好咽一口氣說道：「父皇，我們聽說錦兒病了，就和姐姐、哥哥約好去看她，在後面看到錦兒姑姑才知道她不是病了，是被人打傷的。想問她是何人所傷，給她報仇，可錦兒姑姑不讓，她說我們惹不起那些人。父皇，你知道，我們可是皇子，我是魏王，哥哥是楚王，姐姐是公主，哪有我們惹不起的人。那不是造反了嗎？一再問才知道，是舅舅的兒子，我們的表哥。他的岳父林祥是十堰刺史，因為污沒工程款，偷工減料，以致工程質量有問題，塌方死了好幾人。錦兒姑姑要去十堰調查這件事，竇道川也說去，在柞水時和姑姑說不讓上報這件事，竇家出錢。姑姑不答應，說不可以欺瞞皇上，那樣有負君恩。竇道川翻臉，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說的什麼，姑姑沒說，也臉紅說不讓問。他們吵的什麼，姑姑也沒說，只說竇道川要殺了她，不讓她回京城，也去不了十堰。唐善識想阻止竇道川下手，卻沒想到失手殺了他。」
李泰是特聰明的，他沒說自己為什麼參與，卻把這些經過抖出來。這一來，全都聽明白了，對這種說法，十個人，十個人相信。竇家有多囂張，他們是清楚的。李世民說道：「這些自有大理寺查清，不用你說，朕是問你為什麼參與打架。」
李泰說道：「我們聽說前面打起來了，就和姐姐出來看，見到他們打公主府的人，表哥說要殺了男姑姑，還把他刺傷。姐姐當然不幹了，就去攔著表哥，可他竟然敢打姐姐，說假公主不算什麼，真公主一樣沒在竇家眼裡。他們世家聯合起來，皇上也得聽著。兒臣當然不能幹了，敢污衊皇家，就是死了也不能認，所以就和哥哥一起上去了。可他們人多，我們沒帶手下，就被打了。對不起父皇，給你丟臉了。」
李彥在心裡罵，李泰真他媽是好演員，難怪把李承乾弄得造反，丟了太子之位，剛八九歲就這樣奸詐，他竟然忘了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李世民說道：「你們回宮養傷去吧，這些事不要亂說，讓你母后擔心。」
「是，父皇。」李泰和李寬躬身答應走了，李麗質哭著說：「父皇，你得為我做主，你和母后都沒打過我，我現在都不敢睡覺。」
李世民說道：「你回去吧，父皇知道了。」李麗質不滿的說：「哼，你要是不給我出氣，我就找永嘉姑姑，她說幫我的。」
這一下，連李世民都有些害怕了，自己的那個妹妹永嘉公主可是惹禍精。如果她參與，那一定好不了，把她許配給的駙馬就是竇家的人，竇奉節可是老實人。連忙說道：「不許胡鬧，朕知道。」
李世民說道：「事情已然清楚了，這些人是太子抓起來的，朕就把他們交給太子處理，李綱、陳明德你們協助太子，魏徵，你監督。」
幾個人連忙躬身施禮，表示遵旨。看李承乾今天的表現，皇上以後能讓他參政，幾個老師當然很高興。李綱知道自己孫子還在裡面押著呢，由李承乾處理當然最好。
李承乾心裡樂開花了，還真讓李彥說對了，真交給自己處理，那一定多要好處，可自己要什麼呢？不行，得趕緊找李彥商量一下，那可是好幾十大臣，一定能有不少好處。
說是李承乾處理，其實也是李世民處理，李承乾能處理的也不過是那些被押起來年青人。李世民的目標是這些朝中大臣，想以長鄂高速的腐敗案為缺口，進行王爵重議。
李世民借題發揮，押著一大群人，然後開始談話，廉政風暴和削爵一起進行。這回沒有哪個敢再站出來阻止，都有把柄在李世民手裡。
今天李承乾彙報一個，明天彙報一個，弄得朝堂人人自危，說不上什麼時候戴胄就找上門來。
很快就發現李世民手黑，太子好說話，所以是李世民重重處罰，李承乾說情，大小官員都被處理一遍，弄得東宮每天都有送禮的。不過沒看到金銀珠寶，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當事情消停的時候，大家才發現竇抗致仕，竇惲貶為庶民，竇道山流放三千里去嶺南。竇家的人幾乎被清算一空，朝中已沒有了勢力。連帶著很多和竇家有關係的也都被處理。為了自保，很多人落進下石，讓這個顯赫幾百年，北齊時候就是大族的竇家一蹶不振，徹底退出朝堂。
李世民的御書房裡，房玄齡說道：「皇上，好現像，各地義倉存貯了近百分之八十，太子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再有些什麼災害也能抗一陣。」
李世民撇嘴：「承乾要是有這個能耐，朕也可以當太上皇了。」
房玄齡笑了：「皇上，對李彥怎麼辦？」
李世民知道這一次李承乾作的這麼漂亮，父子配合得這麼好，其實是李世民和李彥配合的好。李承乾的背後軍師是李彥，所以才讓李世民這麼順利的把削減王爵的政策貫徹下去。
大唐的王爺一下消減了百分之八十，原來的親王有戰功的保留，也就是不超過四五人，沒有戰功的全都給降為郡王，原來的郡王全都降為國公，侯爵降為縣公。
那些沒有戰功，因為親屬關係的王爺，全都降為縣子、縣男，而且規定世襲一代降一級，那麼他們兩三代以後就什麼也不是了，從長遠方面避免了特權貴族的產生。
長孫無忌說道：「皇上，原來李彥保留公主爵位是因為這個，不知他是否明白皇上的苦心。」
李世民憤恨的說：「這你不用擔心，他比我們精明，這麼長時間心安理得的當這個公主為什麼？」
張孫無忌疑惑的說道：「我怎麼不明白，他難道能掐會算，知道皇上想消減王爵？」
其實李世民也疑惑，但他相信李彥不可能知道，搖頭說道：「不可能知道，但也證明他有遠見。」
杜如晦說道：「確實如此，我認為李彥這樣也許是為了皇上安心，公主是不會有封地的，也不會有掌握實權的時候。」
李世民說道：「他還真想當大唐軍師，這樣也好，以後什麼事讓他去辦就可以了。」
李世民突然說道：「無忌，沖兒不小了，我打算把豫章許配給沖兒，你看如何？」
長孫無忌其實心裡並不高興，因為原來是打算把長樂許配給長孫沖的，可是長樂和李彥走的太近，也明白李世民的想法，就說道：「那是他的福氣，我哪能有意見，謝皇上。」
李世民嘆口氣：「我想讓你出任左僕射，可是觀音婢那……」
長孫無忌說道：「為皇上出力，並不分職位，我也不是為這個。既然妹妹反對，也有道理，聽她的吧。」
房玄齡笑道：「長孫大人說的也有道理，李彥還什麼職位也不是呢，一樣能為皇上出力。我看就讓長孫大人擔任右僕射吧。」
李世民點頭：「也好，馬上對朝中大臣的職位進行調整，春闈幾天後開始，問問李彥準備的怎麼樣了？我想這一次他們該老實一些了吧？」
杜如晦搖頭：「未必，這一次觸動的是宗室勢力，並沒有動世家，他們並不一定在乎。」
房玄齡說道：「我們都不應該插手，放手讓李彥去弄。我相信他們弄不過他，沒見這一次多順利？真沒想到能利用這件事作文章。」
李世民不不滿的說：「朕還沒有處罰他呢，教朕的兒女說假話騙人，他是利用了朕的信任，在使用朕的女兒和皇子。」
長孫無忌沒有得到長樂有些酸溜溜的說道：「那是，我看他這個公主就快成駙馬了吧？」
李世民說道：「想的美，他想娶長樂，那得等著，朕還捨不得女兒出嫁呢。」
房玄齡也知道李世民和李彥就像一對冤家，總是沒完沒了的爭鬥。也就一笑說道：「對，讓他等上十年八年的，他就老實了。」
杜如晦說道：「我說房相，你怎麼沒記性，被修理得還不夠啊？小心又睡柴房。」
房玄齡當時就是一陣氣惱，李彥太壞了，可他又沒辦法。有些得意的說道：「他娶了長樂就比我們低一輩了，那時候看他還怎麼得意。」
李世民說道：「不說這些，讓他等著吧，朕什麼時候高興了，什麼時候再答應，否則他只能看著。」
長孫無忌說道：「大唐美女可不少。」
李世民瞪眼睛：「他敢對不起長樂，我讓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