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計高一籌（四）
仁智宮李淵的休息正殿，爾朱煥和喬公山跪在李淵面前。兩個人心裡一點底也沒有，怎麼聽都覺得皇上懷疑他倆誣告。
看來太子十分得皇上信賴和寵愛，來這裡告密是不是錯了？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翻轉的餘地，只能是一條路走下去。
爾朱煥說到：「聖上，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盔甲武器運往慶州，太子沒給手令和兵符，長安又有傳言，臣是忠於太子，但更忠於皇上。所以特來稟報，請皇上定奪。」
站在一邊，一直沒有出聲的李世民臉色有些變化。爾朱煥有些鬆動的口氣他聽得出來，兩個人一開始說是李建成聯合楊文干，打算謀反，想殺了皇上自己登基。
李淵表示懷疑，李建成的太傅是李綱，這麼大的事李綱會一點沒有察覺？再說鎧甲送到這裡，眼看就快到慶州了才來報告，也讓他懷疑。
因此上追問幾句，果然兩人開始說並不知道，只是猜測事情可疑才來報告的。身邊的李世民更加心裡震驚，如果爾朱煥和喬公山說出來自己派人攔截，那就是自己誣陷太子，謀反的就不是太子，是自己。但當著李淵的面前，李世民不能有任何錶示。
雖然他震驚，但並沒有害怕，因為還有第二手安排。果然，就在李淵盤問細節的時候，楊正會進來：「啟奏聖上，慶州府監司杜風舉從慶州趕來，有要事稟報皇上。」
一聽是慶州來的，李淵感到一絲不好，趕緊說道：「讓他進來。」
杜風舉進來給李淵磕頭參拜，說道：「啟奏聖上，楊文干私募兵卒，訓練軍隊，已經準備造反。他讓臣協助他，可是臣不會背叛皇上，偷偷出來向皇上稟報。」
這一下李淵相信了，因為杜風舉是慶州監司，算是御史台的人，就是對地方大員進行監督。他們沒什麼權力，只是對地方官員進行監督，上報。都是當地士紳名流人物，也是比較忠於皇家的人。
既然杜風舉報告，加上爾朱煥兩個人，可以證明楊文干確實打算謀反。當確定的時候，李淵是勃然大怒。他是很喜歡李建成，但卻不能容忍他造反搶奪皇權。擺手讓爾朱煥，喬公山和杜風舉先去侯旨，對李世民說道：「太讓我失望了。建成為什麼要這樣干？他本身就是太子，江山就是他的。」
李世民一臉的愧疚表情：「父皇，大哥有這個心思，其實完全是因為我。父皇為天下黎民，起兵反隋，身為兒子，不能不盡心竭力。可能父皇太重用兒臣，太子有些擔心。懇請父皇罷免我的官職，太子也就安心了。」
「胡說」李淵憤怒的說道：「糊塗，什麼人有自家兄弟可靠，即使他當上皇帝，還不是需要能臣幹吏幫他？你說這件事怎麼辦？」
李世民很想說殺了他，但是沒有說，而是說道：「兒臣建議讓大哥來仁智宮，當面問清楚。要是楊文干主使的，可以殺楊文干，大哥告誡一番也就算了。」
李淵點點頭：「難得你這樣深明大義，建成真的錯怪你了。那好，我下旨讓他來這裡，問清楚怎麼回事。」
隨後讓鴻臚寺卿宇文穎返回長安，讓李建成立即來仁智宮見駕。對李世民說道：「你派人把盔甲武器送回長安，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
李世民點點頭，派人跟爾朱煥和喬公山一起把武器鎧甲送回長安。因為李世民知道，東西就在秦瓊和程知節手裡。
對於李建成會不會來仁智宮，李世民心裡也沒底。他希望李建成來，那樣他離開長安，秦王府和自己手下的家眷就會安全。如果不來，那就是更加坐實他謀反的罪名。
這個時候，李世民知道自己不能表示一點急躁的情緒，以免讓李淵看出自己急於拿下太子。宇文穎離開仁智宮，一路上快馬加鞭。
他的馬車進入長安，沒有直接去太子東宮，而是直接去了齊王府。看到李元吉在喝酒看歌舞，趕緊說道：「齊王，大事不好。我們的計劃，皇上已經知道。讓太子去仁智宮見駕，這回太子完了。」
李元吉吃了一驚，手裡的酒杯掉到地上：「皇上怎麼知道的？」
宇文穎說道：「爾朱煥和喬公山背叛太子，向皇上告密，皇上大怒。」
李元吉是野心很大，可關鍵時刻也沒什麼主意。他想了想說道：「把聖旨給我，我去東宮商量，你立即趕往慶州，讓楊文干起兵，進攻仁智宮。只要殺掉皇上和秦王，一切都解決了。」
宇文穎是楊文乾的兒女親家。楊文干一開始是李建成的世子府詹事，李建成當上太子，楊文干也水漲船高的成為一方大員。
原來是齊王府長史的宇文穎也高升當上鴻臚寺卿，可不掌握實權，心裡很是不滿。剛剛和楊文乾結成親家，當然算是太子這一邊的人。聽到李元吉的話，趕緊把聖旨給李元吉，改換騎馬直奔慶州去找楊文干。
讓宇文穎離開。李元吉臉上全是冷笑，暴露也好。成功了自己再除掉李建成更沒問題。李元吉忌憚的是李世民，不是李建成。不成功罪名有太子承擔。
想明白的他帶著聖旨趕往東宮。李建成看著手裡的聖旨，有些六神無主。慌張的說道：「快，通知王圭他們前來商議。」
李元吉說道：「大哥，這時候不要通知魏徵，他這個人太死板。可能不會同意妄動刀兵，要找可靠的人。」
李建成忘了關鍵時刻魏徵這樣的人是有頭腦的。造反的大罪，讓李建成有些害怕。也就把自己認為可靠的人通知過來。當所有人都聚集在東宮麗正殿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全都是一臉驚慌。
太子舍人徐師謨說道：「太子，事到如今，不能再猶豫了，皇上已經知道，你必然被廢，我建議集中六率的人馬，佔據京師。自己登基稱帝，還可以保住地位。」
一旁的詹事主薄趙弘智連忙說道：「太子不可。長安十六衛兵馬不下五萬之眾，都在天策上將軍府指揮之下。雖然秦王不再，可他手下下不少都是主要將領，不會聽我們的。東宮六率只有一萬多人，也不敢說全都會跟著我們，起兵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王圭也說道：「太子，趙主薄說的有理，只要皇上一紙詔書，京城的兵馬就全得反叛，那時候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李建成懵了，緊張的問道：「那怎麼辦？難道等死嗎？」
徐師謨說道：「皇上已經知道，要是不起事，只能是被皇上殺掉。太子監國，各部都得聽太子的。我們只是說殺秦王，不是篡位，很多中立的大臣未必會幫著秦王。」
這回連王郅都反對了：「我也認為不行，不登基難以服眾和籠絡人心，要是登基，這個說法就說不過去。再說文臣不解決什麼，關鍵還是軍隊。說是殺秦王，他的手下能幹嗎？那樣給秦王圍剿我們的借口。」
李建成問道：：「那怎麼辦？」
趙弘智說道：「我建議太子不帶侍衛，除去太子服飾，前往仁智宮請罪。皇上什麼也沒說，只是讓你去當面解釋。太子可以一問三不知，把責任推到楊文干身上。我想皇上也不能怎麼樣，最低限度可以保住性命，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這個建議立即得到很多人支持，對於李建成手下來說，沒把握的造反，他們都會跟著沒命。要是太子只是被廢，那是太子的責任，跟他們沒有關係。當然都贊成趙弘智的主意。
李建成看看身邊的李元吉說道：「三弟，你的意見呢？」
李元吉眼珠轉悠，他也沒把握起兵，在說登基的是李建成，不是自己。他還要利用李建成對抗李世民，所以說道：「大哥，我也建議你去仁智宮向父皇請罪。我跟著你一起去，向父皇求情。再想辦法讓後宮說話，裴僕射也能幫忙，弄好還能保住太子之位。最不濟也是貶為王爺，我們還有機會。」
見李元吉也是這個意見，李建成下定決心：「那好，我們去仁智宮。」
趙弘智說：「太子，皇上不可能殺你，所以你一定要認罪態度誠懇，讓皇上原諒，這樣才有機會。」
李建成點點頭，和齊王李元吉騎馬先行，東宮屬官和侍衛隨後跟進。李元吉沒有說自己通知楊文干起兵的事，要是知道楊文干起兵，李建成不一定敢去仁智宮。
要是楊文干攻下仁智宮，死的就不是李世民自己，皇上，太子，秦王一個也跑不了，那時候天下就是自己的。
仁智宮裡，李淵臉色鐵青，因為他接到報告，楊文干已經在慶州起兵。打出旗號支持太子，聚攏很多人，兵馬已經有兩萬多人，佔領慶陽，攻陷寧州。
仁智宮離慶州近在咫尺，楊文干很容易就攻佔這裡。李淵急忙傳旨，左武衛大將軍錢九隴和靈州刺史駙馬楊師道領兵進攻楊文干。
可還是覺得不放心，既然太子反叛，那是一定不會手軟，趕緊找來李世民。每一次都是這樣，關鍵的時候，有危險的時候，李淵就想起李世民了。
看到李世民行禮說道：「二郎，已經證實，楊文干起兵，佔領整個慶州。」
李世民心裡明白，這是自己一手導演的，哪會不清楚。故意有些吃驚的說道：「楊文干也敢起兵造反？就他的威望，有人跟隨嗎？想來他的屬官和手下就能殺了他，不足為慮。」
李淵搖頭：「他們打出支持太子的旗號。有太子參與，恐怕不好辦。」
李世民說道：「派一員大將討伐就是，他們必然不堪一擊。」
李淵還是搖頭，他現在對誰都放心。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反過來支持太子，那可是從龍之功。所以說道：「這件事既然牽扯到太子，我想還是你領兵前去比較好。」
李世民搖頭：「父皇，你知道，大哥一直對我有成見，其實我什麼心思也沒有，只是一心為李家天下。要是我出兵，別人會認為我想的皇位。」
李淵憤怒的說道：「他竟然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還有什麼資格當太子。沒有來這裡一定是心虛，你儘管前去，等你回來，我就立你為太子。」
李世民心裡高興，做這麼多不就是為這個嗎？欣然說道：「兒臣一定平定叛亂，不過大哥怎麼處理？」
李淵說道：「你一定要讓他投降，我不能和文帝一樣殺自己的兒子，我會把他邊貶到蜀中為王。那裡兵力薄弱不容易發展，他要是能尊奉於你，也就算了。要是不行，你抓他容易，不要害他性命。」
李世民點人頭說道：「父皇放心，那是大哥，我怎麼會害他。要是他能來認錯，我還是會尊敬他為太子的。」
李淵也知道李世民言不由衷，可李建成竟然聯合外人篡位奪權，這讓他十分失望，也就點頭說道：「我知道你的心，去辦吧。京畿道兵馬都歸你指揮。」
李世民欣然領兵前往靈州一代，會同楊師道和錢九隴的兵馬，出任行軍大總管，討伐楊文干。就在李世民到達靈州的時候，李建成和李元吉也到達仁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