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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致命奔跑

  唐鬼是痛恨章杳的,而且恨得理直氣壯,一個曾滅了他的山寨、殺了他眾多出生入死的弟兄,最不可容忍的是砸了他寨子里那麼多壇好酒的人,唐鬼不挖人家祖墳是不能解氣的,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章家軍中發生的事情,唐鬼一定會坦然地幸災樂禍,如果條件允許,他還想雇個戲班子到章家軍的軍營門口去唱大戲。


  但是現在不行,唐鬼現在很忙,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腹背受敵,下面是這個瘋子一樣的自稱叫「山十」的傢伙,上面是唐家派來追殺自己數次的混蛋,唐鬼連在心裡罵娘的時間都沒有,他對著身下的山十大吼一聲道:「上來!摟住我脖子!」


  去抱一個男人的脖子對於土生土長的天津漢子山十來說實在不可理喻,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唐鬼抓著他的那隻手猛地用力將他往上一拽,這樣一來山十無法拒絕,下意識便抱住了唐鬼的脖子。


  緊跟著,山十剛覺得踏實一些,就感到身子急速下墜了兩三米左右,然後瞬間突然停下,唐鬼猛喘兩口粗氣,兩人再次下墜、再次停下,如此往複兩三次,直到山十的雙腳踩到結實的地面后,他才算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喘著氣對唐鬼結結巴巴問道:「爺們兒,你真是壁虎啊?」


  可能還真是,唐鬼心中這麼應了一聲,不過,這件事情他也剛發現不久,上一次,是在美支那和彌光一起被人推出窗外的時候,而且其過程就像唐鬼斷臂的過程一樣,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從來沒琢磨過壁虎到底為什麼可以飛檐走壁,爪子下面是不是有什麼奧秘,然後突然間就發現自己的左臂能像壁虎一樣牢牢吸附在牆上了。


  那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唐鬼借著路燈的燈光打量著自己的手,有一隻蠱蟲做胳膊已經很可悲了,唐鬼實在不希望自己變成什麼更可怕的怪物,而當他仔細檢查自己手臂的時候,唐鬼發現左臂上有一些細細的硬毛,非常堅硬且密集,比他山寨里那個叫陳大毛的土匪的胸毛還噁心。


  唐鬼在牆上試了一下,幾乎可以確定這些黑色的硬毛就是能讓他附著在牆上的關鍵,他琢磨了一路,思考著是不是該找個剃頭匠給自己刮刮毛,可是一覺睡醒后,唐鬼發現胳膊上的硬毛都不見了。


  後來,當山十聽了唐鬼講述這情況后,臉一下就白了,「爺們兒,你這是賭命啊!你下次賭命的時候可別拉上我啊!」


  說實話,唐鬼確實在賭,當他跳下去的時候也沒有十足把握知道自己的手臂絕對能像上次一樣讓他如壁虎般伏在牆壁上,但唐鬼明白一個道理,左臂上的這隻蠱不希望自己死,說來可悲,這隻蠱和自己的身體是共生的,它能感覺到自己的危險,所以會在自己熟睡時替自己禦敵,同樣,它應該也不希望自己從樓上掉下去摔死。


  然而人穩穩落在地上后,唐鬼是沒心思想這些事情的,因為就在他落地后不久,又一人緊隨其後落在地上,不是山十,而是在樓上將山十推下去的人。


  唐冕望著對面的唐鬼,心中萬分激動,他沒想到唐鬼竟有如此異能,唐家虎麟蠱門千變萬化,直至如今,很多蠱的用途其實仍在摸索之中,而唐鬼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造詣,不難看出其天賦異稟。


  這樣的話,想到自己這一行最重要的目標,唐冕也就算是放下了心,如果是這樣的唐鬼,定然是能做到的。


  當然,這些事情要在解決掉這天津漢子之後再說,唐冕瞥了山十一眼,身為唐家人,他身上的高傲讓他並沒有將山十放在眼裡,他對山十的厭惡甚至與山十對唐鬼的挑釁無關,唐冕只是迫不及待有些話想對唐鬼說,不想有任何人在這兒礙事兒。


  可唐冕人剛落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面的唐鬼已經猛地揚手,一隻虎麟蠱自他右邊袖口中飛出,直奔唐冕面門便去。


  虎麟蠱張牙舞爪動勢兇猛,淡藍色的腳蹼張開后可見紫色的蠱涎,那是唐鬼的虎麟蠱身上最毒的地方,因是生蠱,可在頃刻間令人皮肉潰爛。


  山十之前還從未見過唐家的蠱,此刻看到不禁有些興奮又有點兒緊張,然而就在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蠱蟲的時候,卻見蠱蟲正到唐冕面前時,唐冕一個閃身,輕而易舉便躲過蠱蟲,同時順勢抓住蠱蟲的尾巴向著牆上猛地甩了過去,以唐冕的力道,那蠱蟲拍在牆面上時,已經成了一灘肉泥,就這麼貼在牆上,形成了個壁虎的圖案,乍一看如小兒塗鴉。


  「這不靈啊……」山十舔了舔嘴唇,詫異地轉頭望向唐鬼,他仍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看著挺猛的,可是爺們兒你這招不靈哎!」


  「是啊,」唐鬼坦然地與山十對視著,那張臉上還有些可憐兮兮的意思,「我的蠱鬥不過他,他是來殺我的,你說怎麼辦呢?」


  山十當即反應過來,唐鬼這是想讓自己出手,可看著這廝卻無論如何不敢相信他就這麼點兒能耐,山十氣得直嘬牙花子,「你使使勁兒行么?」


  「我就這麼點兒本事,」唐鬼已經懶得裝懇誠,擺明了是在耍無賴,他對著山十擠了擠眼睛,「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下的蠱,我要是死了,你就等著蠱發而死吧!」


  早在舞廳的時候,唐鬼熱絡地攬著山十時便已經給他下蠱,唐鬼將陰蠱藏在指甲里灑在他的脖頸間,山十身上出了一層汗,那些陰蠱已經順著毛孔進入血脈,這陰蠱雖然不如生蠱那般來勢洶洶,但陰蠱卻是比生蠱難解百倍,若沒有下蠱人動手解蠱的話,吃一番苦頭是輕的,搞不好是要丟掉性命。


  山十當即對唐鬼又氣又恨。


  「行吧,」山十雖然是個話嘮,但為人直爽,他「呸呸」在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搓了一把后對著唐鬼道:「讓你也瞧瞧咱爺們兒的手段!」


  話音未落,山十已經直奔唐冕沖了過去,此人弓身而行速度飛快,看那勢頭極猛,對面的唐冕並未冒然行動,他渾身肌肉緊繃,視線死死盯著山十,在動手之前,必須要先搞清楚此人的套路。


  然而讓唐冕有些迷惑的是,山十隻是在他身旁狂奔著,卻並未靠近他的周身,而且行走路線十分奇怪,就好像燈燭旁亂撲的飛蛾般——他自唐冕的左前方而起,衝到唐冕右後方的牆上,對著牆壁猛踹一腳之後又向唐冕的右前方去了,這次是繞過一根燈柱,而後再奔向唐冕的左後方。


  這是在幹嘛?唐冕不解,心說這傢伙難不成是在觀察自己的情況?一定要觀察得如此仔細,非要面面俱到?可是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如此耗費體力,這舉動難道不是很愚蠢嗎?

  如此狂奔了三四圈后,唐冕竟心生寒意,世上最可怕的對手是沒有目的的對手,因對方沒有目的,所以根本無法從目的的源頭推斷對方的行事方式,也就不知道該如何對抗,就像現在,唐冕知道這傢伙一定在做些什麼,這些事情對自己構成威脅,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也就不知道該如何躲避危險。


  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先發制人。


  想到這裡的時候,唐冕迅速從懷中摸出蠱葯,黑色粉末洋洋洒洒而落,這是他唐家的肅冰蠱,可令人肢體僵硬而不可動,按理來說在這種短兵相接的激戰中不該用這種毒性緩慢的陰蠱,但畢竟唐冕沒有害其性命之意,雖然看著這傢伙好像是想害唐鬼,但唐鬼卻在關鍵時刻救他性命,思及如此,在沒有搞清楚這傢伙和唐鬼的關係之前,唐冕不想鬧出誤會。


  只可惜誤會已經產生,其過程很簡單,但想解開誤會,卻是不易。


  頭上的窗口裡,仍有大家樂舞廳的閃爍霓虹灑落下來,從那燈光之中,可見唐冕的蠱粉正洋洋洒洒落下,山十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腳步立刻在那蠱粉落下的範圍外停下,雖然一陣狂奔,他的氣息卻十分平穩,拍拍手道:「行了,夠用了。」


  唐鬼抱臂看著好戲,他盯著仍站在原地的唐冕,對身旁的山十道:「你玩夠了?」


  「嗯,我玩夠了,剩下就該讓他自己玩兒了,」山十應了一聲后,雙手聚攏在嘴邊,對著不到十米遠的唐冕怪聲怪調喊道:「你自己玩吧,咱爺們兒就不陪你了!盡興啊!」


  山十說罷拉著唐鬼要走,直至此時,唐鬼和唐冕還沒看出來這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唐鬼斜眼瞧了山十一眼,又對他努努嘴指了指唐冕所在的方向,意為讓山十做個解釋。


  「急嘛?再看仔細點兒!」山十洋洋得意。


  順著山十所指方向望去,唐冕和唐鬼都看到了半空之中密布著細如銀絲般幾不可見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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