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蒼天賜福
掉過頭來再說宋不雙,他急急匆匆趕到巡捕房時,副官已經守在這裡,宋不雙兩步上了台階,人步子不停,只是對著身旁的副官道:「找人了嗎?問問這是誰的地盤,先想辦法把人搞出來。對了,我先去看看那兩個人……」
副官聞言趕忙小跑兩步繞到宋不雙面前將其攔住,宋不雙一挑眉,副官立馬湊到了宋不雙的耳邊輕聲道:「司令,人我已經見過了,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這事情實在蹊蹺,我懷疑事情有點兒複雜!」
說罷,副官硬是不由分說地將宋不雙自巡捕房門口請了出去,一直上了車,副官才對宋不雙道出實情,那兩名小兵口口聲聲堅稱人不是他們殺的,瞧那模樣不像撒謊,如此說來,很有可能是被人嫁禍。
「若只是什麼蠅營狗苟之輩殺了人嫁禍給兩個小兵,那這事情簡單,怎麼都好辦,可這帽子若是扣在咱們軍營頭上,那便是有人想要找司令的麻煩,這樣一來,冒然行動不如按兵不動,你來我往不如斬草除根啊!」
宋不雙抿著嘴唇沒說話,思慮半晌后,輕聲問副官是在什麼地方出了事兒,得知了地點后,宋不雙不客氣地將副官推搡下車,自己當即下令讓司機開車出發。
「走!去小旅館!」
「沒錯兒!」當宋不雙正風馳電掣地趕往小旅館時,阿夭和吉祥正在院子里與其他幾人說話,就看到阿夭好似天橋上的說書先生般一手揮著筷子,唾沫橫飛道:「就是咱們以前住的那個小旅館!」
原來,當阿夭和吉祥與齊孤鴻分開后,回家路上恰好經過了曾經住過的小旅館附近,兩人閑來無事就想去附近瞧瞧,好歹這也是他們在上海灘唯一熟悉的地方,可誰知人剛到附近,便看到那周圍人頭攢動接踵比肩。
以吉祥和阿夭的歲數正是愛找熱鬧的年紀,遇到這樣的熱鬧絕對不肯放過,兩人擠進人群就看到幾名巡捕正在那小旅館樓上樓下穿梭,有人用麻布片裹著死屍,有人按著兩名哭天抹淚的小兵,吉祥和阿夭愕然,向身旁的人打聽了才知道,說這兩個小兵為劫財殺了旅館的店家。
「你們可是不知道,那場面才叫一個慘喲!旅館上上下下死了好幾口子,被抬出來的時候,一個個臉上都瞧不出來人模樣了,我真是……」阿夭說到這裡,皺著眉頭咬著嘴唇長嘆一聲,抱起手裡的面碗西里呼嚕地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感嘆道:「慘啊!」
「阿夭你別亂說,」吉祥埋頭吃面,聽到這裡砸吧著嘴道:「你我都沒擠到人前去就被趕散了,根本什麼都沒看到,你這胡說一氣不是以訛傳訛?」
阿夭被吉祥如此說了一句,臉上甚是掛不住,尤其是魏大鎚和七樹都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臉登時便羞紅成了一片,不甘心地反駁道:「誰說的?那是你個子矮看不見,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那情況可不是慘嗎?」
「是,慘,肯定慘,」盲丞已經吃飽了,他飯量小,清湯寡水的幾根麵條就能填飽他的肚子,放下碗后,盲丞在茶杯里捏了幾片茶葉含在嘴裡,半晌才吐出來,以清口氣,此時人用筷子撥弄著桌上的茶葉片,頭也不抬道:「那場面肯定慘,這不用猜便知道,不過要我說呢,也怪不得旁人,若怪,就只能怪那老闆不聽勸。」
雖說是自己曾經住過的小旅館出了事兒,但說實話,這事情對他們幾人來說,只當做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全然是為聽個樂子,然而盲丞開口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事情就變了味道,幾人面面相覷對視一陣,忙將視線全部落在了盲丞身上。
「軍師這話怎講?」
「還講什麼?」盲丞吃飽喝足,拿手抹掉茶葉片,又拽過阿夭的袖子將他那一塊的桌子擦乾淨,這才將胳膊拄在桌上撐著下巴,慢條斯理道:「我早就勸過那老闆,只說是讓他某日某日晚上不可住在家中,需驅散全家上下,連房客都不能留,方可避過血光之災,可我連日子都說清楚了,是他自己不聽,那還如何再怪旁人?哎,天機啊天機,都說不可泄露,我這是泄露了卻沒人聽,所以嘛,死得其所、死得活該喲……」
幾人之中,魏大鎚和刑三是打從山寨里來的,早就習慣了瞎子算命的本事,阿夭和吉祥跟著久了,也深信不疑,倒是七樹和衷珩對視一眼,目光之中仍是有些含糊,衷珩這便對著瞎子輕聲問道:「盲丞,這麼說來你是早就算到了他們會有這一場血光之災?」
盲丞聽出了話里的將信將疑,梗著脖子不耐煩道:「不然呢?」
「那麼說,你是早在咱們還沒搬出來的時候就算出來了也告訴他了?」
「不然呢?」
「那你就是……」盲丞那語氣哽得衷珩語塞,他咬了咬牙乾脆開門見山道:「那你可是知道他們這血光之災是否與咱們有關係?莫非說就是……」
衷珩是想問盲丞,那旅館里的人可是因他們而死,盲丞意識到衷珩的話裡有話之後,抿著嘴唇哼笑一聲道:「我只告訴你一句,那幾人是中蠱死的。」
阿夭雖然自稱看到了慘狀,實際上也只是見到麻袋片裹屍而已,故而盲丞這話一出口,所有人立馬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那當然就是與他們有關,或是青螣齊家、或是虎麟唐家,總之,他們是遇到對手了。
事情究竟是否如此呢?盲丞雖然手眼通天十卦九靈,但總歸是算不出那晚確切的事情經過,唯一知道的,應該是文戚和章為民。
章杳雖然將事情交代給章為民,可是,真正到了辦事兒的時候,章為民卻是帶著文戚去的--他們得知齊孤鴻下腳的小旅館所在後便連夜趕去。
當日,旅館老闆心有腹誹,便攜妻兒回了老岳父家,走時特意交代了兩名夥計切不可收旅客下榻,最好連他們二人也出去逍遙自在,可夥計偏偏不聽話,在老闆走後,恰巧有四個進城探親的外鄉人來投宿落腳,兩人惦記著私自賺筆房錢便將四人接納進來。
夥計加上四名客人,便是阿夭後來見到的麻袋片下裹著的死屍。
章為民和文戚是夜裡動了手,兩人進了旅館四處巡視未能發現齊孤鴻的所在,而是與夥計發生了口角,章為民令文戚給夥計下了青螣蛇蠱后眼睜睜看那兩名夥計腸穿肚爛而死,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屠害了旅館內共六條人命。
至於之所以用青螣蛇蠱,依著章為民的習慣,自然是想要嫁禍給齊孤鴻,他一路這麼遠特意跑到這裡來取齊孤鴻性命卻未能得手,心裡橫生怨氣,既然不能親手要了齊孤鴻的命,不如嫁禍與他,自然也是條取他性命的途徑。
只不過,章為民沒想到,在他和文戚離開之後,有兩名宋不雙手下的小兵自附近經過,他二人瞧見旅館燈火通明房門大開便好奇又作死地前去瞧個究竟,又見櫃檯前無人,乾脆動了邪念想偷些錢,卻正在這時被巡捕抓了個正著,巡捕嚷嚷著叫旅館老闆出來卻無人回應,眾人上樓查看情況時才見到死屍六具,至此,才有了宋不雙手下見財起意取人性命一說。
盲丞搖頭嘆氣道:「這事情算不算都不礙的,有人想要咱們那兩位小爺的性命,自然會如獵狗一般跟在後面,我以為告訴老闆這情況后能保他們的性命,但現在看來,天命就是天命,註定改不了,他們會死,許是前世作孽今生福薄,本也不是需要咱們愧疚的事情。」
對面幾人都不語,暫且不說是不是在因此事而愧疚,就說眼前的,有人緊隨其後以蠱殺人,可見這批人窮凶極惡,幾人中不知是誰先開了口,低低地問了聲:「會不會是章杳?」
又不知是誰回了句道:「這還用問?」
章杳,這兩個字剛出口,立刻好似一股疑雲籠在眾人眉梢。
然而正當眾人愁眉不展的時候,瞎子卻突然一笑道:「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依我看,這事情對他齊孤鴻來說,許是陰差陽錯、蒼天賜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