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鎮斈司
鎮斈司,其「斈」字音同「穴」,上面的「文」,指的是唐家人頭上的墳,下面的子,說的是祖宗們之下的子孫後代,而這鎮斈司顧名思義,就是隸屬長老而作為長老之手足,為其四處奔走,管理唐家子孫的人。
族長?唐家的族長哪有什麼地位?且不說別的,就說這鎮斈司就因代表長老的地位而凌駕在族長之上,大祖宗還為自己留了一手,他掌握著兩種其他唐家族人不知道的蠱術,就連族長也不知道,就連大祖宗身下的其他祖宗們也不知道。
大祖宗將其中一種蠱術教給了鎮斈司的人,如若族長有反意,鎮斈司可用這種蠱術對付族長。
如果這樣說的話,或許有人會問,那鎮斈司要是不肯聽從命令,甚至說,鎮斈司的人若是想造反,該怎麼辦?
哈,那就要說說第二種蠱術,那種蠱術隨血脈世代相傳,就像鎮斈司的職務也是世代相傳一般,必須由親緣接替,且不可與族中他人聯姻,大祖宗當年將那種蠱下在了第一任鎮斈司身上后,他的血里便有了蠱毒,而從第一代鎮斈司起,代代鎮斈司每月都要去大祖宗面前領葯。
有葯服,人可活,無藥用,人必死。
試想一下,獨獨一顆頭顱,要是不通這些手段計謀卻仍可活上數百年,那才算奇怪。
垚一說出鎮斈司的事情時,唐芒和唐冕的酒已經醒了一多半兒,兩人對視一眼不敢耽擱,唐冕立馬起身抱著垚一便回了家。
唐冕家中,鎮斈司的人坐在庭院里,盼兒則坐在她的房中,房裡仍是漆黑一片,沒有燈,故而,黑暗中的盼兒更能看清外面鎮斈司那幾人的模樣。
人是長得和常人無異,可盼兒害怕,那幾個身影令她瑟瑟發抖,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衝動之下做的事情似乎引起了滔天大禍。
正因如此,剛剛也不是盼兒因賭氣而推搡仍在病榻上的垚一去叫唐冕,她不去,是因為她不敢見唐芒。
盼兒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兒子,可誰不想自己的兒子?若是唐芒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別說是對她發怒……盼兒相信他連將自己剝皮拆骨的心都有。
說到這裡就要倒筆幾句,說一些唐芒和唐冕所不知的事情。
當垚一躺在蠱窟中,那些消瘦如樹榦、身形頎長到堪稱怪異的蠱鬼跪在地上,以蟲子口器般的大嘴探入垚一的體內貪婪吸吮蠱毒時,唐芒正守在洞窟外,他凝眉沉思著垚一為何會遭到反噬的事情,心思太過專註,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從他不遠處一條巷子中探出頭的盼兒。
唐芒想著垚一,盼兒望著唐芒,一看到那個結實、渾厚、健康的背影,盼兒便感覺心中充滿怨怒,她閃身回到巷子里,繞了遠路躲開唐芒直奔祠堂便去。
嫁入地下唐家后,盼兒曾無數次聽唐冕說起長老的專斷和可怕,每到這時,盼兒都會撅著嘴巴表示不解。
「有什麼可怕的?年紀大總歸也不能不講理吧?難道都是些不管常理人情的怪物不是?」
對於盼兒的天真,唐冕只能搖頭,他不能告訴盼兒,真相是長老的確是怪物。
雖然認定了長老不講理,可現在盼兒想要找的就是些不講理的人,她一想到自己的兒子現在身受蠱毒反噬病痛纏身,她的腳步便越發堅定起來,全然不顧自己正在祖先牌位中穿梭,直奔靈堂后長老所在的院子便去了。
大宅院中空無一人、暗不見光,天花上隱約伏著幾隻火焱蠱,它們匆匆走動,乍一看倒像天上繁星,盼兒借著那點光亮來到門口,她剛看到帷幔,正打算繼續往裡走,帷幔中便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站住!混賬東西!不知道這是哪兒嗎?是你能擅闖的地方?」
蒼邁的聲音將盼兒嚇了一跳,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兒從台階上摔下來,立馬戰戰兢兢道:「長……長老……是長老嗎?我是唐家的媳婦兒,我是……」
「等等,沒規沒矩的東西,有什麼話先跪下了說!」
「噓!聲音小些,大祖宗剛睡著!」
盼兒愣了一下,房間里除了說話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譬如說衣料摩擦的聲音、走動的聲音、傢具板凳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這種詭異的靜謐讓人感到很是奇怪,盼兒吞了口口水,試探性地往裡面瞧一眼,她想知道裡面到底有幾個人,他們都在哪兒。
然而緊跟著響起的一個聲音打消了盼兒繼續探究下去的勇氣,只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一共就這麼屁大點兒的地方,被你們吵得房梁都落灰,我還能睡著嗎?」
從這話來判斷,應該是那位大祖宗了,也不知怎的,盼兒總覺得那聲音威嚴之中還透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地位,令她不由地住地垂下頭,戰戰兢兢地盯著面前的青磚石板,不敢再出聲。
「我說,」大祖宗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音調提高了一些,是沖著外面的盼兒來的,「你是誰家裡的?是外面娶回來的吧?一點兒都不懂唐家的規矩,這種地方你不該來……」
耳聽得這話說著說著就有逐客的意思,盼兒顧不上許多,連忙解釋道:「大、大祖宗,我是有重要的事情來告訴各位長老祖宗們!」
「放肆!大祖宗的話還沒說完就敢搶話?掌嘴!」
盼兒知道掌嘴的意思,頓時渾身哆嗦如篩糠,可她等了片刻卻沒人出來,反倒是裡面有人又開腔道:「還等什麼?自己不動手,難不成是等著大祖宗親自動手嗎?」
自己動手?盼兒先是愣了一下,可她真是怕再惹怒這些長老們,艱難地伸出手來在臉上抽了一巴掌。
「這就完了?繼續打!」
巴掌接二連三掉下來,盼兒咬著牙,起初對自己下不去手,後來漸漸也就麻木了,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臉頰熱辣辣的,已經感覺不到疼。
也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下,大祖宗終於開恩,盼兒這才重新低頭跪好。
「你要說什麼要緊事兒?婦道人家就是這樣,屁大點兒的事情看得多重要的,還能比唐家血脈的事情還重要?」
這次盼兒學乖了,她沒有馬上出聲,確定那大祖宗是真的說完了之後,盼兒才終於輕聲道:「大祖宗,這事情當真關係到唐家血脈!」
盼兒不假思索便將她知道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告訴了大祖宗,不過所幸她知道的本就不多,所以說起來也很快,歸結起來就一件事兒,唐芒的兒子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