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物似主人型
有言如是稱,物似主人型。
一條狗跟在主人身邊久了尚且會隨其習性,何況一個人。
章為民雖然只是章杳手下的一名副官,但是在那一刻,當他冷眼望著葉景蓮的時候,目光之中的寒意竟讓葉景蓮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章杳。
那目光如出一轍,令葉景蓮說不出話來。
好在文戚適時為葉景蓮解圍,他輕輕地拽著葉景蓮獵裝的袖子,將他往後拽了一步,在葉景蓮耳邊輕聲耳語道:「行屍蠱是以蠱蟲入腦操控人身,煉蠱時,煉蠱之人需刺破自己的太陽穴取血,以餵養蠱蟲,故而在蠱毒反噬之時,蠱毒便會入下蠱人之腦內,與被下蠱之人癥狀相同,然毒性蓋加之十倍,故而需要立刻開腦解蠱。」
葉景蓮本不會相信文戚的話,在他看來,文戚不過只是一條狗,以前是齊家的狗,現在是他的狗,狗再厲害,人也不會聽從狗的勸說,但眼下,他實在是被文戚的話給嚇到了。
蓋加之十倍……葉景蓮緊張不已地望著章杳,不知他還可否活命。
不過從章為民的態度看來,事情好像也沒有葉景蓮心中所想那麼恐怖,只見章為民動作熟練地從武裝帶中取出一把只有大拇指粗、巴掌長的小錘,還有一根金屬棍。
金屬棍極細,直徑不過與一枚銀元的厚度差不多,以純銀打造,中空,章為民此時左手持銀管,右手持小錘,將銀管對準了章杳太陽穴的位置,以小錘輔以上方。
葉景蓮忍不住攥住了衣擺,緊張不已地盯著章為民手上的動作,然而就在他以為章為民要動手的時候,章為民卻冷眼瞥了葉景蓮一眼。
「葉少爺,還請迴避。」
章為民雖然說了個「請」字,可目光之中全然沒有恭請的意思,葉景蓮還想辯駁,文戚卻拽了拽葉景蓮,向他使了個眼色,葉景蓮這才隨著文戚走出了營帳。
「章家蠱門,自有其秘術,解蠱之時,是不會允許外人在場的。」
文戚的解釋非但沒能讓葉景蓮理解,反倒不滿地哼了一聲道:「那也是礙於你在一旁,我和杳哥馬上是要成了一家人的,怎麼會避諱我?」
葉景蓮雖然不比文戚年幼太過,可是話里還是讓文戚聽出了他的幼稚。
一家人又如何?即便是每天同吃同住的人也各有心思,更何況章杳即便是與葉家聯姻,在最樂觀的情況下,也只是與葉君霖同心,以章杳那般性格,在他而言,這場婚姻是與葉景蓮全無關係的。
文戚不再安撫葉景蓮,想從帳幕上映出來的影子觀察裡面的情況,卻發現章為民刻意擋住了章杳,從外面能看到的,就只有章為民的背影。
時間點滴而過,文戚始終站在營帳門口,任由那葉景蓮心思煩亂地在營帳前徘徊,起初,文戚為了打發時間還數著葉景蓮來回徘徊的圈數,可數到三十幾的時候也就數亂了,憑著感覺估計下來,大概是在葉景蓮走了差不多五十圈左右的時候,營帳里終於傳來了響動。
「進來吧。」
說話的是章杳,聽到那平穩如故的聲音,簡直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聽到這個聲音后,葉景蓮的心才算是落下,立馬撒腿奔入營帳中。
章杳的頭上裹著紗布,葉景蓮看得心疼卻也不敢碰,急切地問了一聲道:「杳哥,你可是好了?」
站在一旁的章為民此時正在收拾工具,他以破布將銀管和小錘包裹在一起,嚴嚴實實裹上了好幾層,章杳盯著他的動作,不忘囑咐一聲道:「記得埋得深一點。」
「是。」章為民應了一聲,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隻白瓷杯盞,文戚偷偷瞥了一眼,只見那杯盞中一片血紅,血污之中,有十幾隻頭髮絲粗細的蠱蟲正在其中蠕動。
章為民應該是用銀管輔以小錘插進章杳腦中,然後將其中的蠱蟲吸引出來,從而清除了反噬在章杳腦中的蠱蟲。
只是這些過程只是文戚憑藉猜想,因這種辦法太過粗暴,齊家是向來不會如此行之的,不知章杳是一直如此解蠱,還是因為反噬的速度太快、毒性太大,只能以此種方式處理。
不過不論如何,由章杳的臉色來看,蠱毒的確是已經被清除了。
章杳的臉色雖然仍舊十分難看,不過至少已經鎮定下來,那種痛苦的表情也已經消失,他沒有理會葉景蓮的關切,只是對著文戚做了個手勢。
依舊是請文戚坐下,但這一次,章杳指著的是最為靠近他身旁的位置。
在章杳做出這一手勢之後,就連葉景蓮都感到驚訝,是的,就連他都沒有資格以如此親近的方式坐在章杳身旁。
葉景蓮的表情讓文戚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兒,可他全然沒有受寵若驚,文戚知道所有莫名其妙的過高待遇背後定然都隱藏著自己未能察覺到的危險,比如此刻,章杳並非野獸,卻比野獸更令人感到危險。
「我剛剛正準備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章杳指了指自己的頭,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但是……」
文戚抿著嘴唇道:「司令的問題,文戚自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不急,」章杳擺了擺手道:「我現在想重新問你一次第二個問題。」
齊孤鴻,是否當真不通蠱術。
如若是剛才,文戚定然回答得坦蕩蕩,但是現在情況擺在眼前,文戚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片刻思量,文戚正思索著自己當如何回答,他已經無暇顧及答案的正確,只需思索如何回答才能讓章杳不至於發怒。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正在此時,章杳已經一把攥住了文戚的領子,猛地將他拽過來,兩人的面容相對。
「需要思考這麼長時間嗎?」
不管章杳是否是有耐心的人,文戚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他的耐性,他的喉頭髮緊,越是這時越說不出話。
「司令,我真的……」
「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我只需要答案,不需要解釋。」
一,二,三,文戚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