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青玉木鼎(2)
第一次看到鬼面的真容,木梟駭了一跳。他隨即明白,過去了三千年了,他不是和自己爭奪帝尊之位的人。
木梟移開目光,強笑道:「你和唐淼都是明白人。她在青玉木鼎中已有兩天了。」
青玉木鼎!兩天!難怪這兩天他的心像點著了一把火似的,燒灼得他焦灼不安。鳳兮不動聲色的問道:「鳳凰神木雙生。帝尊是要帶鳳兮走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是黑沼靈地的人,總要問問靈姬宮主的意思。」
木梟要麼得到黑沼靈姬的同意,要麼就是偷進黑沼靈地。以自己對黑沼靈姬的了解,她不會輕易把自己交給木梟。
「本尊乃東極帝尊。靈姬宮主也需奉本尊令旨。隨本尊去吧!」木梟朝鳳兮拋出一道絲網。
鳳兮沒有躲閃。他已經嗅到黑沼靈姬的氣息。自己會尋到逃走的機會么?
半空中突然飄來一隻巨大的黑蝶,擋在鳳兮之前,被絲網捕住。絲網收縮,黑蝶隨之變小。等到絲網變成拳頭大小時,黑蝶化為一股煙霧消失了。
木梟靈力一收,將絲網收回手中。他望向黑蝶出現的方向厲聲說道:「靈姬,你難道想違本尊令旨?」
黑沼靈姬翩翩而來,冷淡的回道:「黑沼靈地尊你為帝尊,卻沒允諾過帝尊能干涉黑沼靈地的內務。鬼面乃黑沼靈地的叛徒,靈姬多謝帝尊好意,如何處置他不勞帝尊費心。」
木梟放聲大笑,意味深長的說道:「靈姬是捨不得他和紫陌公子相似的那張臉吧?被心愛的男人背叛,靈姬仍情深如海!後悔當初用蝶蠱毀掉紫陌公子的元神了?可惜啊,三千年後同樣的臉,同樣又背叛了你!」
被一語揭開心中的遺憾和痛苦,黑沼靈姬大怒出手。
東極地兩大強者在空中纏鬥在了一起。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鳳兮足底生風,飛出了谷底。
身後突然傳來靈姬的慘呼聲。
木梟受沉水碧璽潤養靈力三千年。黑沼靈姬被鳳紫花冠擊潰蝶神元靈,三千年靈力修為毫無長進。此強彼弱,她不是木梟對手。
「是他讓你失去了爭奪帝尊之位的權利,是他困住了你的識海,靈力修為再無增漲。他的元神已經消散了三千年,你還心心念著他!讓你做綠櫻碧華台的仙后你不肯。自甘下賤的賤人!」木梟鬚髮飄揚,面色猙獰。
靈姬努力讓自己穩在雲穩,嬌軀微顫,血絲從淡粉色的櫻唇淌落。她的蒙面黑紗掉落,露出一張如雪嬌顏。額心黑蝶縮回了識海,光潔的額頭印著淡淡的鳳紫花冠印記。微光中,羸弱的美麗令人難以逼視。
千年前那隻美麗優雅的黑蝶從木梟心裡掠過。三千年後,他仍躲不開她的美麗。
「你是什麼?木樨雖香,焉有鳳凰花高貴?若非我和紫陌兩敗俱傷,一株小小的木樨靈樹也配當上東極地帝尊?蝶神瞧不起你!他縱然元神毀了,也比你強上百倍千倍。」靈姬睥睨著木梟,傲慢之極。
他得不到,也絕不讓她再亂他心神。木梟徹底被激怒,大喝一聲,數點金芒射向無力抵抗的黑沼靈姬。
鳳兮腳步停滯,身如閃電,及時擋在了黑沼靈姬身前。
看到鳳兮,木梟下意識將靈力抽回。他再怒,也不會失心瘋了打傷鳳兮的元神。袖裡的絲網迅速拋出,將鳳兮緊緊纏住:「看在你肯回頭,沒讓本尊耗神追捕的份上,本尊今天便放過她。你若再敢出言冒犯,休怪本尊不顧千年情誼,滅了黑沼靈地!」
黑沼靈姬氣得手足冰冷,再難支撐,飄然落在地面。
「走!」
「帝尊且慢。」鳳兮張嘴呼道,「帝尊可否容我與宮主告別?」
「本尊為何要同意?」
鳳兮聳了聳肩:「既然帝尊吃味,那便走吧。」
木梟大怒:「胡言亂語,死到臨頭還敢嘲笑本尊。」
鳳兮介面笑道:「帝尊怕什麼呢?怕我對靈姬宮主胡言亂語?怕她知道真相帶著黑沼靈地反了?」
木梟冷哼了聲,一掌輕拍在鳳兮肩頭,將他送下雲端,輕蔑的說道:「女人難成大事,三千年只養出你這麼個叛徒,何足懼也!」
絲網閃爍著點點金光,如絲線般浮在鳳兮的白袍之上。附有木梟神識的金蕊絲網,解不了,更逃不了。木梟收攏靈力,這些絲網能勒穿他的身體。放鬆之下,除靈力被制外,行動卻仍是自如。
黑沼靈姬冷冷注視著鳳兮:「為什麼不逃?他日你再落入我手中,我同樣會將你養成花奴供我驅使!」
靈台鳳池生育了他,斷根之後卻是黑沼靈姬養育了他。四百年餵養棘刺鬼臉花替他續根。他怎能看著她元神被毀?
鳳兮柔聲說道:「宮主,鳳兮雖生於靈台鳳池,卻長在黑沼靈地。宮主大恩豈能不報?」
別的話卻以靈力凝束成絲送進黑沼靈姬耳中:「木梟要以秘術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靈力延續壽元。如果成功,他的靈力會倍增,東極地無人是他對手。宮主,捨棄鳳紫花印,放出蝶神尋找她屬意的少主吧。宮主總要替黑沼靈地的將來著想。」
黑沼靈姬盯著他,黑紗顫抖,以蝶語回答:「想利用本宮對付木梟解你之難?用不著說好話哄我,重羽宮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不是不想逃,是知曉走不出黑沼靈地罷了。」
「黑沼靈地最毒的不是棘刺鬼臉花,而是鬼面公子的心計。當年的事也許木梟的陰謀所致,宮主信也不信?」鳳兮迅速說完,轉過身仰首笑道:「我說完了。」
木梟伸手一抓,鳳兮身體騰空而起。
黑沼靈姬緩緩擦去唇邊鮮血,咯咯笑了起來:「好徒兒,沒令我失望。」
離開黑沼靈地,木梟瞟了眼鳳兮道:「看你神情極為歡喜。可知靈姬不會要你死,本尊卻要吞噬你的元神靈力。」
鳳兮笑道:「我早已思她欲狂,帝尊肯帶我與她相聚,自然是歡喜無限的。」
木梟看著他的臉,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他心裡湧出濃濃的嫉恨,咬牙切齒道:「本尊會讓你知道,真正的思之欲狂是何種心情!」
又過了一天了嗎?唐淼模模糊糊的看著晶石透過的光由明變暗,再由暗變明。
凰羽端坐木鼎前紋絲不動。
唐淼喉間乾澀,身體像只被抖散了架的木偶。魔君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是她乾涸的識海令他的魂力虛弱的沒力氣了吧?
她把臉貼住冰涼的石頭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聲音像風一樣輕,飄出了青玉木鼎:「凰羽,你在東極地承諾過。只要你不死,就會保護我。你忘了不要緊啊。但是你要相信我,木梟真的要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靈力延續壽元。所以三日後你要搶先一步拿走鳳焰靈珠交給鳳兮,只有你們聯手,才打得過木梟。」
她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眼淚無聲無息點點滾落。
凰羽悄然睜開了眼睛。
誰說他沉默如塑像,沒有半點知覺?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平靜的坐在這裡。
沒有記憶,心卻被唐淼的話片片撕裂。
是自己錯了嗎?記憶里惡毒的女人和狠辣的鬼面都不是真的?
目光落在晶石上,蒼白的臉頰上還懸著一滴淚。晶瑩剔透,久久不散。他似乎嗅到了它的甘美,喉間骨碌吞咽了下。他好象真的吮吸過她的淚水,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滴淚終於滾下了她的面頰。他彷彿看到一副圖畫。
淚濺在地面,激起清泉。石山變綠,樹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參天森林。
他彷彿聽到了一個女子的笑聲,清脆的哼著歌。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緩緩陷落。他知道他愛上了一個女子。櫻柔的臉驀然出現在他腦中。是她嗎?是櫻柔嗎?為什麼他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青玉木鼎青光吐放,順著鼎身流淌的白色火焰和紅色火焰又變得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