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聳人聽聞的想法
晚霞孤鶩，秋水長天，大江之畔，炊煙渺渺。
出於種種可告人的，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劉備已經移師到采石磯水寨了，如今正在營帳中和諸葛亮處理軍務，而石城，則留給張飛和王平駐守。
剛批過一本奏摺，還沒等劉備抻個懶腰，就有親兵來報，關平來了。
什麼！劉備心裡一沉，急忙說道：「快叫關平進來。」
說著話，關平已經拉開艙門，邁步盡到屋內。劉備一直待關平有如子侄，也不怪關平無理，急忙問道：「關平，你怎麼來了？是不是你父親出事了？」
劉備先問的是關羽的安慰，而不是江陵怎麼樣了，頓時讓關平覺得心裡熱乎乎的，身上的疲憊之感也輕了許多。
還沒等關平道謝，劉備拿起自己的杯子，就遞給關平。關平也是渴急了，接過來就喝了一大口，這才喘著粗氣說道：「伯……主公……，夏侯惇出兵……三萬……攻打江陵，細作得知，曹操要親率兩萬軍隊……兵出長安……」
說到這裡，關平的呼吸已經順暢下來，飛快的說道：「父親的傷勢已然無礙，父親讓我告訴主公，擋住夏侯惇的三萬軍隊沒有問題，但夏侯惇派出兩千精騎，騷擾襄陽去了，父親手中沒有多少騎兵，無力追擊。」
「雲長沒事就好！」劉備聽聞關羽無礙，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調整思路，慢慢問道：「曹操什麼時候到江陵？」
關平飛快的計算了一下，說道：「按照細作估計，最快一個月，曹操就能到達江陵，父親怕江陵有失，特意讓我來向主公稟告。」
「哦……」劉備點點頭，接著問道：「你自己來的嗎？」
「不是。」關平答道：「我怕路上有閃失，帶了十幾名親兵一起來了，現在他們已經找地方休息了。」
劉備看了看關平的臉色，關切的問道：「你在路上用了幾天？」
關平有些尷尬的答道：「五天。」
「嘶……」諸葛亮倒吸了一口冷氣，江陵到采石磯至少有兩千里路，關平用了五天時間，也就是說一天要跑四百里的距離，這可真夠辛苦的了，估計關平的累死好幾匹戰馬，幾夜不睡才有可能。
（漢代雖然也有驛站，但荊州缺少戰馬，做不到三十里一驛，所以關平不可能三天就到。漢初「改郵為置」，即改人力步行遞送為騎馬快遞，並規定「三十里一驛」，傳遞區間由春秋時的25公里擴大為150公里。為了擴大功能，滿足國家管理的需要，還逐步將單一置騎傳送公文軍情的「驛」，改造成為兼有迎送過往官員和專使職能的機構。）
劉備讚許的點了點頭，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關平毫不猶豫的答道：「我打算現在就迴轉江陵，但我手下的親兵已經體力不支了，所以我打算讓他們隨後而行，主公先派幾個兵卒給我，省的路上有閃失。」
「呵呵……」劉備展顏笑道：「急什麼急，來了就好好休息一晚，我還有事要交代與你呢，你就在我的榻上休息吧！等我和孔明商議一下。」
關平剛想說什麼，卻被劉備扯了一把，只得坐了下來，卻也沒敢躺在榻上。
劉備和諸葛亮圍坐在關平身邊，叫人給關平送了些酒食上來充饑，這才開始商議軍情。
沉吟片刻，劉備緩緩說道：「關平，你切記了，我等你走後派馬超前去襄陽，但你要告訴向寵，只能讓馬超指揮騎兵，不能讓馬超掌管軍權，嗯……讓馬超在城外駐守，收拾夏侯惇的騎兵就可以了，一但馬超進城，讓向寵小心一些，你可記清楚了。」
小心無大錯，劉備現在防備一點馬超是正常的，就算不讓馬超進城，也有諸多借口可尋，比如追殺夏侯惇的騎兵等等。
雖然這會讓馬超進一步離心，但總比馬超忽然造反，佔據襄陽強吧。而且劉備也不用擔心逼反馬超，馬超絕對不會投靠和他有血汗深仇的曹操。
馬超和劉備的關係，蜘蛛就不吐槽了，大家都知道，馬孟起死的確實比較憋屈。
至於說馬超是心存漢室，投靠的劉備，那純屬扯淡，馬超又不是沒投奔過張魯。國讎家恨，蜘蛛認為，家恨應該排在國讎前面才是，家恨國讎！
對自己的親人都不仁不義，就別提對這個國家有什麼深刻感情了。比如，有一位開國領袖，在起事階段，連戰連敗，輾轉萬里，拋棄妻子，這樣的人能算偉大嗎，當然不能，只能算是個梟雄而已，這個人就是……劉備。
當然，你登基之後，為了延續香火，再娶也是正常的，可你有了兒子之後，又找了另外幾個小老婆夜夜生歡，這樣的人能算是情深義重嗎？當然不算，有了阿斗還娶吳懿的妹妹，跟無後沒有一點關係。
總之呢，馬超稱不上什麼聖人，就算有反叛之心也是正常的，對於這樣的人，稱不上敬仰，佩服即可！
其實在古代，雖說婦女地位低，但真有一些人對愛情極其忠貞的，比如說北宋的王安石，明朝的大奸臣嚴嵩等等。
解決完夏侯惇的遊騎兵，就該琢磨怎麼對付曹操了。
問計諸葛亮，諸葛亮還是那個辦法，讓關羽冒險斬殺一兩名敵將，打擊敵人士氣，不然的話，諸葛亮也沒轍。
劉備覺得十分冒險，但實力有限，抽調不出兵卒來，也沒辦法，只得和諸葛亮對望孤燈，苦苦思索。沒多大一會，聽不到兩人說話，疲憊不堪的關平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栽歪，噗通一聲，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劉備和諸葛亮看了一眼關平，相對苦笑一聲，劉備十分無奈的說道：「我們放棄石城如何？」
諸葛亮搖頭道：「主公，如果我們放棄石城，李子悔就會接著進攻蕪湖，我們怎麼辦？再放棄蕪湖嗎？放棄了蕪湖，李重就會接著攻打宛陵，宛陵可不比石城，有水路運送糧草，到時候李重圍困宛陵，我軍就無計可施了。」
道理很簡單，其實諸葛亮不說劉備也清楚，但要讓關羽冒險，劉備還不願意，可以單宛陵失守，劉備的丹陽郡也就丟了。丹陽郡一丟，李重就可以南北夾擊豫章郡，到那時，豫章失守也不可避免，豫章郡再丟了，就沒有然後了，揚州一共就吳、豫章、會稽、丹陽、廬江、九江六個郡。
至於交州一地，雖然這些年流民聚集，興旺不少，而且士燮手下也有不少流落的文士，但一個能領兵作戰的將領都沒有，基本上，就是誰佔據了揚州，士燮就投奔誰，根本就沒什麼節操可言。
到那時，劉備就剩下荊州一地可以安身，再想翻身，是比登天。
「哎……」劉備長嘆一聲，一拳砸在掌心，氣急敗壞的叫道：「曹孟德和李子悔怎麼就打不起來呢？」
諸葛亮聽到這句話，心中一動，驚喜的叫道：「有辦法了。」
劉備急道：「快說，什麼辦法？」
諸葛亮一邊措辭，一邊說道：「關將軍讓出許昌，也沒引得李子悔和曹孟德鷸蚌相爭，估計二人對許昌一事早有計劃，不過前些日細作上報，崔琰曾出使石城來見李子悔，離去之後，曹孟德才出兵江陵，據此估計，應該是李子悔將宛城讓給曹孟德，誘得曹孟德兵出長安，攻打江陵。」
還真別說，諸葛亮抽絲剝繭，將李重和曹操的勾當分析的一清二楚，當真算得上心思縝密了。
劉備頷首道：「應該沒錯。」
諸葛亮接著說道：「由此可見，曹操此戰虛張聲勢的可能性更大，戰事稍有不利，或者後方不穩，就會收兵而回，對不對？」
劉備皺眉道：「應該如此，孔明的意思應該是在曹操內部挑起事端吧，但具體要怎麼做呢？」
「兩個辦法！」諸葛亮眼睛倐的眯成一線，沉聲說道。
劉備一看諸葛亮的表情，就知道諸葛亮拿出的辦法絕對見不得人，站起身來，到艙門外巡視一圈，這才回到船艙問道：「第一個辦法是什麼？」
諸葛亮幽幽的說道：「皇位有變！」
「嘶……」劉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直勾勾的看著諸葛亮，心裡不知在想什麼。而諸葛亮面對劉備灼人的眼光，一臉平靜，彷彿波瀾不驚的樣子。
劉備心裡非常清楚「皇位有變」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那就是說，劉協退位，如果劉協不退位，那就只能出下策了，死人是不能當皇上的。刺殺曹操難，但刺殺劉協就容易多了，劉備如果動用所有力量，大約能有五六成的把握。
一旦劉協身死，光是挑選繼承人的問題，就夠曹操焦頭爛額的了。更何況，也不能排除李重和曹操控制不住野心，再進一步，黃袍加身的可能，但無論是哪一種，劉備都會有很長時間的喘息機會。
不過刺殺天子，想一想劉備就直冒冷汗，這不是能不能成功的問題，劉備壓根就沒敢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劉備最想知道的，就是諸葛亮心裡怎麼想的，是試探自己么？可諸葛亮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一時間，船艙之內寂靜無聲，只有三個人略顯沉悶的呼吸聲，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