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態度軟化
約莫夜半的時候, 守在床邊的秦氏看到裘彩擷的眼皮掀了掀喜得又是燒水上飯菜又是囑人請大夫,倒是把書房裡的裘禮燁也驚動了出來。他好生將秦氏一頓安慰,這才隨著大夫一道去看裘彩擷的情況。
更深露 重的夜裡,秦氏和裘子楠一大一小兩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裘禮燁見狀未免心疼他二人,讓二人先去休息此處由他看顧著。秦氏說什麼也不肯走,而裘子楠又是個打小就有自己主意的人,他想要跟就是裘禮燁也沒有法子。
三人一道入內 見裘彩擷已經睜開眼睛往外頭瞧,屋子裡點了燭火照得她面色還算好看,只是那一雙粉/嫩的唇瓣已然乾裂起皮,看起來就知道是遭了罪了。
大夫讓裘彩擷伸手把了把脈搏,半晌道了聲並無大礙,倒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小小年紀未免在精神上落下病根還是建議去往山清水秀之地調養一番為好。裘禮燁默默點了頭,大夫又開了幾幅溫和的方子配合著食補來調理她的外傷。
待裘禮燁送大夫出去的時候,秦氏和裘子楠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就這麼烏溜溜地瞧著她,估摸著也是想說她幾句但是奈何她也是遭了罪了,到嘴邊的話便咽了下去。瞧著這般明艷張揚的人這會兒和霜打過的茄子一般病懨懨的,兩人心裡都不好受。
「你剛醒來,娘給你去煮點兒粥喝吧,睡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頑固了。」
裘彩擷到底恢復了神志,被她娘這麼一提越發覺得肚子餓,她摸了摸現下已經完全癟下去的小肚子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不解道:「也是奇了,往日睡一下午醒來也沒有這般餓過呢。」
秦氏見她幼稚的動作終於笑了笑,「你也是睡糊塗了,這哪裡是一下午的事兒,從宮裡將你帶出來到現下你已經睡了兩夜一日了,瞧這天色稍不注意又要給你睡到明日去了。」
「兩日?」裘彩擷顯然沒料到這夜晚早已不是她出發去宮裡的那一日,回想起那時的情景她又問道,「那李梵音如何了?」
秦氏這會兒已經準備起身入廚房了,不在意地回道:「哪個是李梵音?若是你的同窗的話你還是問問你阿爹的好。」
言罷,她的身影便從夢裡消失唯有窗戶上印出來一道纖細的人影往廚房的位置而去。裘彩擷低頭悶悶地想了一會兒,之前李梵音體力不支暈倒在她身上的重量彷彿還在,哪怕是睡夢中她都頗覺得喘不過氣來。鼻尖滿是血腥味,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李瑾的。
「阿姐,你莫怕,害了你那人已經死了。現下他什麼也做不了,你放鬆一些。」裘子楠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知道她目光凝滯好似帶著驚恐之色,唯有那對裘彩擷下了毒手的李瑾才能叫她這般忌憚。裘子楠心中未免憤恨,怨那日在國子監裡頭看到李瑾欺侮裘彩擷就應當告知阿爹提醒防備,也不至於叫她如此遭罪。
「李瑾死了嗎?」
「嗯,阿爹說是當場斃命。他雖有心與阿姐同歸於盡,阿爹卻是事先想好了對策的,邀了格殺勿論的請示將人斬殺箭下。」
是了,其實後頭她瞧見的清楚,十數只箭頭穿過了他的腦門、眼眶、口鼻還有胸口,他五官不全的死去也算是還了魏冉那一對眼舌。
兩人說話間,秦氏便取了粥來親自為她吃了一些下去。裘彩擷嘴唇乾裂想吃也吃不下多少,就著湯汁灌了一些也嘗不出個味道來。不多時,裘禮燁送罷大夫回來,這才將秦氏和裘子楠二人說服回房先休息。
估摸著裘禮燁有話同自己說,是以雖然裘彩擷心下十分挂念李梵音的情況面上還是保持著冷靜等待對方先開口。後者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頭,思索了一番道:「我的意思是明日的監生考核今次便放棄罷,一來大夫提出你需要靜養的意思我是認可的,歷來身體健康才是最為重要的。二來,你此番遭遇頗多,偏生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溫習功課,這種事情往後機會多得是,咱們也不急於一時。阿彩,你怎麼看?」
裘禮燁這麼說的時候裘彩擷整顆心都是懸著的,幸虧他話末加上了一個問句顯然還有轉圜的餘地。她知道與裘禮燁最正確的溝通方法便是長驅直入,「我想去,阿爹。我準備了這麼久不願意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放棄。」
對方不置可否,反倒是從裘彩擷的書案上取了幾卷冊子過來。上頭既沒有題字也沒有落款,乾乾淨淨得封頁就像是新買的一般。只是裘禮燁才翻開幾頁便看到裡頭瓊勾玉划端正剛毅的字體,少不得十幾載的苦練且瞧這筆鋒觀其人必定是個心性堅韌的。
他一早就猜到這冊子的主人是誰,唯獨在看到自家女兒神色一變的時候越發肯定了。「他如此盡心竭力的助你,有時候我倒也瞧不出他究竟在圖謀何事了。對於我,他早已達到了目的,至於在你身上花/心思也無非是為了愛屋及烏罷了。奈何做到這個程度!」
裘彩擷自個兒沒提,卻聽裘禮燁話里話外地說了起來,聽他語氣又奇怪又無可奈何,裘彩擷不由往好的方面想——或許他也是無礙的。
「阿爹,李梵音現下如何了?」
裘禮燁一聽哼了一聲,「不知。興許沒死,興許離死也不遠了。」
「啊?」裘彩擷一聽當下便急了,「那他現下在何處?可是在寧王府里?不行!我得去瞧瞧他!」
她心中約莫知道李梵音的情況不好,但是真的從旁人口中聽說了又是另一回事。好比自己覺得自己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情況,叫別人說了那就是背後數落人!
「哎,你且消停消停吧。」裘禮燁對她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也是無解,伸手便將一躍而起的人扯了回來,「且看看現下是幾更天,寧王府容得你進去便罷了,宮中豈能容你放肆?」
裘彩擷一聽這話明白了李梵音約莫是在宮裡將養著,她可憐兮兮地望著裘禮燁,難得說了句軟話:「阿爹,你別這般說話,你知道我心裡難受。」
「難受什麼?難受那李梵音生死不明?」裘禮燁多少心下有氣,他的女兒年方九歲,再過倆月也就堪堪十歲便糟了人惦記。偏生這惦記的人還真有幾把刷子,將這個不成器的女兒騙得心甘情願跟著團團轉。
裘彩擷垂下眼帘,「我知道他一開始興許是有目的,不過他對我也著實太好。我那些溫習的冊子都是他親手寫的,我的課業也都是他盯著。你不知道他明裡暗裡幫過我多少回,我不知道能回饋他什麼。阿爹,我除了有一個丞相阿爹好像什麼用都沒有,這回又欠下個這麼大的人情。」
「當下我就在想,李梵音一定不能死。若是他死了,我這輩子的恩情便再也還不完了,他倒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我恐怕死後就要下了阿鼻地獄,這多劃不來啊?」
裘禮燁聽完心下也有所觸動,不過他始終不是這受恩的當事人無法極近體會裡頭的感情。「你莫說還他的恩情了,這輩子你爹的恩情你都還不完。」
「不,阿爹,我不需要還你的恩情,」裘彩擷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都說兒女是上輩子的債,阿爹你前世一定是虧欠我良多今生才投做我爹。」
「去去去。」裘禮燁作勢甩了甩袖子,實際上卻還是替她將肩甲處的被子掖了掖,「你瞧我往後還背不背你這個債?」
裘彩擷絲毫不為所懼的樣子,反倒是笑得一雙眼睛都晶亮晶亮的像只偷了腥的貓。而她這般模樣落在裘禮燁眼裡只有柔情卻沒有厭惡,他開始相信裘彩擷是他前世的債了,往前推或者往後推也都再沒有一個人叫他這般甘之如飴。
「阿爹,你要走了嗎?你還沒應我明日監生考核的事情。」裘彩擷不依不饒也不放過這個可以拿捏他的機會,「我便是不為了李梵音,為了我自己也是要去的。胡天涵瞧不起我,國子監的人都說我說個靠爹橫行的二世祖。你總得給我個機會證明自己吧,這陣子我也努力了的。」
後者腳步不停,走到桌邊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的案几上。「隨你罷,反正明日考試是在卯正開始,只有提前沒有推后,若是起得來便去試試。」
「對了,子楠或者是你娘我都會叮囑不要主動喊你起床,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裘彩擷心花怒放,面上卻是腹誹他小氣記仇的模樣。裘禮燁交代完了便要離開,忽而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明日我進宮,可有什麼要囑託的?」
這是說裘彩擷將有機會拜託他問一問李梵音的情況,甚至帶些物什過去。
裘彩擷驚喜壞了,一時卻也想不出其他來,「不不不,也沒其他的。哦不,有!若是他醒了的話,麻煩阿爹告訴他,我一定會通過考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