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合歡
隱隱約約中聽到來 者與紫蘇低聲說了句什麼,馬車立刻停了下來,帘子突然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扯開,蕭瑟的秋風一股腦地灌了進來,漁舟不由打了個哆嗦,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漁舟借 著壁角昏黃的光芒,看著一躍而上的宣大人,低聲道:「如此急切,你這是被人追殺了麽?」
宣竹一把將漁 舟撈入懷中,低頭在漁舟懷中亂拱,含糊不清地道:「小舟,我難受……」
漁舟伸手去探他臉頰,摸到一片滾燙,不由捧著他的臉關切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他的臉在漁舟掌心磨蹭著,閉著眸子,低聲道:「小舟,我熱……」
漁舟湊近了一點兒,這才發現他面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紅,眼角的硃砂嬌艷欲滴,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只穿著中衣,領口還是敞開著。
漁舟怒火中燒,揪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道:「宣竹,你到底去哪兒了?」
「小舟,我渴……」宣竹掙扎著呢喃道,仰起臉去蹭漁舟的臉頰,貪圖漁舟身上飲鴆止渴的溫涼和日思夜想的女兒香。
看著宣大人如此飢不擇食的模樣,漁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恐怕是著了宮中哪個女人的道,倉皇之間奪馬逃了出來。
宣竹合身粘在漁舟的身上,細密的吻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脖頸,火熱而又急促。
漁舟一手捂住他的嘴,連忙呼喚紫蘇快馬加鞭往宣府趕車。
欲求不滿的宣竹眉頭緊蹙,汗水從額角嘩啦啦地流淌而下,薄唇翕合,呢喃著懇求道:「小舟,小舟,救我。」
滿臉的急不可耐,滿臉的不知所措。
不待漁舟的回應,抓起漁舟微涼的手放入了敞開的衣襟,從胸膛慢慢按向腹部,然後再往下,嘴裡溢出舒服的嘆息。
明明是半個時辰,漁舟卻覺得過了許久許久才抵達宣府,車內的麝香味令漁舟面紅耳赤,卻還只能板著嚴肅的臉扶著宣竹進了卧房。
茯苓先生聽說宣竹著了別人的道兒,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匆匆與久別重逢的漁舟見了禮,伸手搭上了宣竹搭脈搏,聳著肩愛莫能助地說道:「是合歡散,合歡散這個東西,咳咳,顧名思義,合歡才能散。丫頭,宣府沒有女人,你懂的。」
然後在漁舟滿是震驚和懷疑的神色中,背著葯香走了,還順便合上房門,帶走了小廝。
而被慾火折磨得眼底發紅的宣竹,不斷對漁舟上下其手,又抱又啃,這時候這在與她衣帶上的扣子做鬥爭。
「宣大人,我跟你去找個女人來好不好?」漁舟哭喪著臉說道。
宣竹停下手中的動作,眨了眨細長的眼眸,臉上閃過痛苦與難以置信,接著探身從靴底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塞入漁舟的手中,抵住自己的胸膛,低聲呢喃道:「小舟,你這話比殺人誅心還狠,要不殺了我吧?若是你不願意,那就殺了我吧。」
他挺著赤裸裸的胸膛,闔著雙眸喘息,一向白玉無瑕的臉上紅雲堆垛,胸口劇烈地、艱難地起伏著,「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子微微顫慄著,他一隻手撐著床榻,五指蜷縮,深深嵌入自己掌心,另一隻手按在漁舟握著匕首的手背上,凝力向自己的胸膛推去,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宣竹,你瘋了!」漁舟低吼道,立刻甩出了手中的匕首。
他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眼角的硃砂沁出了妖嬈的血淚,抖動著蒼白的薄唇,慘笑道:「小舟,弱水三千,只飲一瓢,你可懂?」
他說著掏心掏肺的情話,不知牽動了何處舊疾,弓著身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漁舟輕嘆了一口氣,拿過衾被給他蓋上,揮手撲滅桌上的蠟燭,去了鞋襪,鑽入了他滾燙的懷中。
宣竹大喜過望,褪下彼此礙事的衣裳,落下一排排熱辣辣的吻,珍而重之地撫過心上人的每一寸肌膚。
隨著一聲略帶痛楚的低呼過後,宣竹的肩頭多了一排整齊的牙印,白皙的背上也多了十道抓撓的痕迹。漸漸地,漸漸地,響起細碎的低吟和溫柔的、絮絮的安撫,戰況到底有多激烈,只有嘎吱作響的床榻知道。
連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的月兒都害羞地躲了起來,久久不願意露臉。
漁舟這一夜註定無法睡得安穩,半睡半醒間,隱約覺得有光芒照在自己臉上,誤以為天已大亮,睜開腫得厲害的眼睛,卻發現是「罪魁禍首」正拿著燭火在打量她。
漁舟白了他一眼,扯過錦被,轉過身蒙住腦袋繼續睡。
「可是擾到你了?」宣竹揭開被子,從背後攬住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臉,低低地呢喃道:「對不住,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來日方長,快睡吧。」漁舟扯著干啞的聲音,低低地應了他一聲。
宣竹歡喜地輕笑出聲,順從地滅了燈,靠著漁舟睡了過去,可是沒過多久他又攬衣推枕坐了起來,窸窸窣窣響個不停。
漁舟忍無可忍,抱著被子,忍著全身的酸痛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問道:「宣竹,你要去做什麼?」
「去故園。」宣竹站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應道。
「你要去故園做什麼?」
「找小舟,她在等我呢。」他溫柔地應道,彎著腰去穿鞋履。
漁舟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借著壁上夜明珠的微光,這才發現宣大人眼睛是閉著,原來是夢遊了。
活生生的人不要,卻要去什麼故園,漁舟不知道說他傻,還是說他痴情,忍住一巴掌呼過去的衝動,抓住他的手低聲誘哄道:「小舟在這兒呢,你別去故園了。」
宣竹拿著她的手指按了按,好似在確認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放心地躺了回來。
外面守夜的白芷聽到正房有動靜,立刻在門外低聲問道:「公子,可是還要水?」
漁舟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咳了咳嗓子。
「夫人有何吩咐?」白芷立刻改口道。
漁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冷著臉道:「你們家公子有夜遊症麽?」
「自從姐姐離去后,公子就患上了夜遊症,時常在故園醒來。姐姐別誤會,故園和絕雁嶺的故居別無二致,放著姐姐的一些舊物。」白芷道,「我們兄弟四個怕公子觸景傷情,沒敢讓公子睡那兒。」
「嗯,沒事,你也去歇息吧。」
漁舟垂眸抱緊了宣竹,輕嘆了一口氣,在他脖間蹭了蹭。
天還沒亮,宣竹就醒了過來,下意識往懷中摸去,唯恐故人歸來只是南柯一夢,確定了佳人在懷后,眉間舒展,立刻染上了笑意,靜靜地抱了好一會兒才才小心翼翼地抽出發麻的胳膊,不舍地穿衣。
臨去時,回神輕輕地吻了吻熟睡中的佳人。
紫蘇早已捧著披風,打著燈籠等候良久了,忍著笑意道:「公子,去太傅府的馬車已備好。」
「天亮后,吩咐下人走路輕點兒,別吵醒了小舟。」宣竹接過披風低聲吩咐道。
「公子放心,茯苓先生昨夜就吩咐下來了,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一定會讓夫人睡到自然醒。」紫蘇笑道。
「唔。早膳記得熬一盅紅糖小米大棗粥,隔半個時辰熱一次。」宣竹一本正經地說道,卻悄悄紅了耳根,「午膳,午膳一起做了吧。若是時辰早就上早膳,若是晚了就上午膳,記得上粥。」
「好的,我會轉告王大娘的。」紫蘇笑得合不攏嘴。
「還有,讓忍冬去人牙子那兒買幾個機靈的丫鬟。算了,還是讓當歸去,當歸心細。」宣竹絮絮叨叨地道。
「白大哥已經吩咐過了,三弟早早地起來了,應該丫鬟都在來府上的路上了,公子可還有其他吩咐?」紫蘇笑得不能自已,兩個肩膀抖動得厲害。
「今日爺高興,府中下人每人賞銀一兩。」宣竹勾了勾唇角。
「得咧,那小的就先代替眾人謝謝公子,謝謝夫人了。」紫蘇作了一揖,壞笑道,「公子,天就要亮了,您還是先去太傅府吧。」
宣竹思忖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拉下了,這才挑眉問道:「誰跟你說爺要去太傅府的?」
紫蘇連連後退了幾步,滿臉愕然地道:「您不去太傅府去哪兒?夫人一夜未歸,太傅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您該不會是等著太傅大人來興師問罪吧?」
「你小子想什麼呢?」宣竹拍了拍他的腦袋,嘆道,「先進宮。」
「啊,您這時候還想著上朝啊?」紫蘇滿臉難以置信。
依他們家對小舟姐姐如痴如醉的程度,不應該是先去太傅府負荊請罪麽?難道說過了一夜,他們家公子得償所願,高興得傻了?可是不應該啊,剛才吩咐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為了小舟姐姐著想?
宣竹有時一巴掌拍了過去,咬牙道:「先進宮,直接上太傅府,你家爺這條小命恐怕得交待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