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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錢莊

  漕幫借銀子的 意外之舉,讓漁舟留意到了當下的錢莊。多日流連與有意地明察暗訪,讓她對當下的錢莊有了大致的了解。


  時下的錢莊主營貨幣 兌換、傾熔銀錠、金銀買賣和抵押貸款,放款主要面向官吏、錢莊、望族和富商。缺點十分明顯,放款對象少,各自為戰,獨立經營,少見分號。但也因為它的規模較小,尚未形成強大的影響力,朝廷尚未監管。


  除錢莊之外 ,還有私人開設鋪面,名曰印局,百姓可向其借用錢文,或計日,或計月清算。雖盤剝小民,然剜肉醫瘡,亦權濟目前之急。


  時各處貿易往來,皆系現銀。運轉之際,少數由商人自行攜帶,多數則由鏢局保送。蓋沿途不靖,各商轉運現銀,時被劫奪,而保鏢者遇眾寡不敵,亦束手無策,故為各商所深憂。


  六月下旬,鍾若瑜和劉盛龍先後歸來,均帶來好消息,由於漕幫的鼎力相助,十萬兩銀子失而復得。


  但劫銀之事未從根本上解決,三人心中並沒有輕鬆多少。


  壺之茶只堪再巡,初巡鮮美,再則甘醇,三巡意欲盡矣,可茶已過三巡,對面的二人依然愁眉不展。


  漁舟推開窗,望向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南風拂過,稍稍吹散了几絲燥熱,她臨摹著窗欞上的雕花,慢悠悠地道:「既然兩位都認為走水路不是長久之計,那要不我們玩一把大的?贏了,一本萬利;輸了,一窮二白。」


  鍾若瑜雙眼一亮,微笑道:「聽聞小舟近日對錢莊的經營頗為好奇。」


  漁舟探身勾住一枝垂柳,纏繞在指間把玩,露齒一笑:「時下商賈多從事長途販運,物資流轉和資本周轉慢,墊支本錢大。如從閩越之地販運茶葉,經水路之途運銷至滄州、燕京、涼州等地,路程千里,需要大量的貨款。因為地方不靖,運現困難,這樣便給山賊有了可趁之機。隨著生意規模的擴大,靠鏢局託運現銀確已遠遠不能滿足,更何況鏢局運現時間長、費用高,未知風險多。從長遠看來,我們的確需要自己的錢莊。」


  她停了下來,舔了舔唇角,紫蘇立刻很狗腿地將茶遞到了她手中。


  「若我們能有自己的錢莊,第一,外出行商時只需帶程儀即可;第二,可用於我們三人之間、我們與上下游商戶之間的資金調撥和結算;第三,存款和放款,我們可以向百姓吸收存款,向商賈和其他錢莊放款。首要問題便是,我們三家業的根基分佈甚廣,天下樓在宣陽城,知味坊現在的重心應該是在江南一帶,鍾公子的則在京畿一帶,我們若開錢莊,必然沿途各處都需要設分號,本金就是個大問題。其次,分號開在哪,如何管理都是不容忽視的問題。」漁舟侃侃而談,將自己近日所思所想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漁姑娘思慮周祥,所言甚是。」劉盛龍頻頻點頭。


  「要不然像賣茶葉一樣,我們找更多的人一起做?」鍾若瑜敲著桌子沉吟道。


  漁舟讚許地點點頭,眉飛色舞地道:「我有個更大膽的想法,我們不僅要邀其他人投錢,還要找有身份的人,最好是官府中人。如此一來,不敢奢望永續經營,但至少是安全無虞的,不然我們需要雇不少的身手好的護院用來保護各處分號。」


  漁舟如此掰開了,揉碎了地細細陳訴,風險和利潤一清二楚。誠如她所說,要麼一本萬利,要麼一窮二白。


  劉盛龍掌心微微滲出了汗水,看著眼前二人的雄心壯志,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自己若是能夠再年輕十幾二十年,那該多好。


  年輕就是好,一舉贏了,盆滿缽滿;輸了,不過是幾年時光,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天下樓根基最淺,如今又是我一人當家做主,因而最容易做出決定。說實話,天下樓目前還沒開分號,並不是十分迫切地需要開錢莊。而且,開錢莊所需銀兩,動輒幾十萬兩真金白銀可不是開玩笑的。因此,兩位無需立刻做出決定,以免將來懊悔。兩位何時有了決斷,煩請派人知會天下樓一聲。」漁舟誠懇地道。


  該說的已經說完,剩下時日靜候佳音便可。


  生意場之外的漁舟依然是那個閑適得不像話的村姑,太陽還未升起前,扛著鋤頭去田間菜地,看看秧苗,除除草。待日頭高起,便優哉游哉地回到院子,喝一盞茶,看一卷書,偶爾興緻來時研墨畫上幾筆。


  鍾若瑜覺得他這個師妹就像一隻慵懶的貓,也像一隻蟄伏的老虎,誰也不知她什麼時候便會伸出磨得鋒利的爪子,一聲不響地按住自己的獵物。


  「宣威父子鎩羽而歸,你得用心提防著點兒。」鍾若瑜苦口婆心地提醒著某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師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漁舟渾然不在意地搖著扇子。


  「接下來,生意上的打壓肯定是少不了。宣府樹大根深,姻親繁多,你莫要掉以輕心。」鍾若瑜苦心孤詣地念叨著。


  「那正好呀,白芷他們四人可以拿出去練練手了。」漁舟笑眯眯地道。


  「最大的不及十歲,最小的才五歲,師妹你這是開玩笑吧?」鍾若瑜吃驚不小。


  「師兄看我像在開玩笑麽?玉不琢不成器,再說了有志不在年高,年紀小怎麼了?」她微笑道。


  鍾若瑜無言以對,遇到了這樣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的主子,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為他們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你有這個閑情來為我操心,不如多想想錢莊的事情呢。」漁舟似笑非笑地道。


  「沒什麼好想的,唯師妹馬首是瞻。」鍾若瑜學著她的樣子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抬頭透過桂花樹的樹葉看天上四下漂浮的白雲。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她輕哼道,「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血本無歸,可別賴我身上哦!」


  「師兄是那樣的人麽?」鍾若瑜一巴掌向她腦袋呼了過去。


  她就地一滾,歪著腦袋,皺著鼻尖故作為難地道:「這個,還真不好說。」


  鍾若瑜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忽而又正色問道:「若是劉掌柜退縮了,錢莊還開麽?」


  「這是互利共贏的事情,為什麼不做?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漁舟懶洋洋地道。


  「那你說劉掌柜會退縮麽?」


  「他既然能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應該不是墨守成規的人。我猜測,猶豫三五日就會傳來好消息了。」漁舟順手扯了一根青草,慢慢把玩著。


  「這麼有把握?」他挑眉。


  「商人逐利,這是本性。若見到暴利還能無動於衷,那就是真的老了,不適合在名利場摸爬滾打了。」


  鍾若瑜讚許地點點頭:「你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第四日,知味坊果然送來了好消息。


  三人再次聚首,不約而同地認為,在開業前需要先尋找合夥的東家和勘察分號的地段。宣陽城的合夥東家最好找,褚進便是不二人選。三人表示來意后,太守大人立刻應允了,倒是沒花什麼功夫。


  接下來是遠行,漁舟的第一次遠行。這次遠行由南到北,從宣陽城到蘇州,途經青鸞城、平陽城、洛城、瀟湘、蘇州、杭州等各地,預計時間為一個月。


  漁舟不能再往北了,她需要在八月前回來,因為鄉試在八月初,她必須回來。


  很遺憾,紫蘇和當歸沒能跟著一同出去。因為,在漁舟動身前,白芷和忍冬回絕雁嶺來交接了。


  紫蘇和當歸去書院前,漁舟鄭重其事地交代:「鄉試在即,公子需要心無旁騖地溫書。生意上的事情,尤其是和宣府之間的齟齬不必和公子提起。」


  二人深以為然,牢記在心。


  漁舟遊學弟子的身份,在西門先生師徒有意無意地遮掩下,褚進都未曾察覺到,更何況劉盛龍呢?因此,這次三人行,漁舟的通關文牒全是鍾若瑜一手捏造,身份是他的親隨。


  沿途的風景,各地的美食,是漁舟和兩個孩子的最愛。若不是談正事時,漁舟有理有據,鍾若瑜和劉盛龍幾乎以為他們這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出了宣陽城后,鍾若瑜和劉盛龍長袖善舞,各顯神通,一個對當地官紳了如指掌,另一個對富商如數家珍,二人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反倒是漁舟似乎成了四體不勤的大閑人,當然她看似好吃懶做,然而胸中自有一幅大燕的版圖,每到一處,必能指出最適合開分號的地段,還分析得頭頭是道,令人嘖嘖稱奇。


  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所到之處,並非處處繁華,有時風餐露宿,有時也忍飢挨餓。


  這樣的經歷,對白芷和忍冬來說最是寶貴,小小年紀,便看到了山外山,樓外樓,從此之後眼界不再拘於宣陽城的四角天空。


  眾人風塵僕僕,馬不停蹄,還是沒能在八月前趕回宣陽城,而絕雁嶺早有一場風暴在等著漁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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