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痛了

  蘇俊傑和汪沅一聽對方還想上庭,倏地站起身,上半身前傾,憤然壓向那個出爾反爾的律師。


  對方律師看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一臉怒火地看著自己,連忙小心翼翼地解釋,「兩位先生被著急,坐下來好好說。是這樣的,我們放棄起訴殷小姐故意傷人罪,但還是需要法庭出具人身安全保護裁定來確保沈董未來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保護裁定?」蘇俊傑疑惑地看向汪沅。


  「用大白話來說就是禁止近身令。」汪沅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轉而看向殷耀南,「南叔,你看怎麼樣?」


  殷耀南略有遲疑,「他們倆是未婚夫妻,話說這個禁止近身令算什麼?阿嵐醒過來能同意?」


  馬韻詩冷嗤一聲,「這就是今天要來跟你們談判的條件,如果你們願意接受人身安全保護裁定,那麼我們就放棄起訴殷雅霓。同意,我們今天馬上停止提訴的一切申請。不同意,那就繼續耗著。我明白地告訴你們吧,我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殷雅霓消失。」


  除了為難的殷耀南,其他在場的所有人,無不認為這是一個最圓滿的結果。


  殷耀南下不了這個決定,眼看著對方律師及馬韻詩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汪沅及時抓過桌上的協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馬韻詩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我覺得你們倆挺配的,好好加油。」


  收起簽好字的協議書後,馬韻詩一臉得意地提醒蘇俊傑,「蘇公子,記得協議內容,我知道你手段滔天,對於禁止他們出入境這兩件事情,你輕輕鬆鬆就可以辦得到!」


  蘇俊傑沒有說話,臉色晦暗。


  送走馬韻詩和律師,殷耀南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如果沈流嵐醒來后,發現他們跟對方簽下了這麼一份協議,估計兄弟也沒得做了。


  美國司法系統效率高,加上汪沅父親的人脈,很快到了最後一次上庭宣判的時候。


  當法庭宣布人身安全保護裁定的時間是三年時,殷雅霓哭了。


  她再傻,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和沈流嵐的感情就此終結了,三年意味著天變地變,三年後,誰也不是誰了。


  她在法庭上哭得撕心裂肺,她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她要時律師替她上訴。


  法官重重地敲響手上的法錘,當庭宣布宣判結果即時執行。


  殷雅霓換上了時律師給她帶過來的新衣服,一臉茫然地被時律師扶著離開法院。


  汪沅怕她忍不住偷偷去醫院看沈流嵐,連回國的機票都她訂好了。在酒店休息一晚,明日立刻啟程回國,這也是當時協議里的條件之一。


  她和沈流嵐之前居住的別墅還未解封,連隨身物品都沒來得及收拾,第二日就被汪沅和殷耀南帶到了奧黑爾機場,準備即刻回國。


  似乎是預感到心愛之人即將離開自己,昏迷了將近一周的沈流嵐,在殷雅霓離開的這天早晨,醒了過來。


  沈江橋正坐在外廳與秘書進行**會議,看著視頻中秘書驚恐的表情,他轉身一看,沈流嵐拔下了身上所有輸液的管子,從病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沈江橋也顧不得電腦的攝像頭開著,丟下耳麥,將跑到門邊的沈流嵐抱了進去。


  「哥,放開我,霓霓呢,我要找霓霓,她去哪裡了,她有沒有事?」


  由於長時間沒有進食,沈流嵐這會兒真的顯得有些形銷骨立。


  沈江橋不知如何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只有先瞞著他,「弟妹看了你一夜,我讓她回去休息一會兒,你別著急,先躺下來。」


  沈流嵐此時的雙眼噙滿了淚水,「你騙我,我睡著的時候,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讓警察抓走了,你們還要讓她坐牢,我都聽見了!你放開我,我要去救霓霓,我要去救她。」


  因為動作太激烈,沈流嵐輸液的留置針口,慢慢滲出了血水,胸前的傷口,也因為拉扯,血水染紅了潔白的病服。


  不得已,沈江橋按動了緊急求救鈴,醫護人員趕了過來,在沈流嵐身上注射了一針鎮定劑之後,他才平靜下來。


  風城奧黑爾國際機場,早晨十點,殷雅霓和汪沅及殷耀南到達航站樓,排隊進閘門進行安檢。


  殷雅霓一直回頭頻頻望著人群,雖然她知道她的叔叔不可能來送她。


  隨著隊伍的前進,殷雅霓也跟著一步一步地挪動著。


  排在她後面的汪沅,努力地講著笑話逗她笑,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


  「霓霓,霓霓……」突然,她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猛地轉過頭,卻沒看到那個期待的人影。


  失望地再次回過頭,那聲呼喚又響起,「霓霓,霓霓……」


  這幾聲叫喚,將她壓抑了一段時間的眼淚又逼出來了,她在心裡罵著自己,肯定是出現幻聽了,叔叔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不哭還好,一滴眼淚落下,洶湧的淚水便再也綳不住,她無助地蹲下身體,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悲慟地哭泣著。


  沈流嵐看見前方那一抹瘦弱的身影蹲下,似是在哭泣。


  他甩開梁星的手,奮力往前跑去。


  撥開排在殷雅霓身後的人群,他蹲下身抱住了悲傷哭泣的她。


  「不要哭,寶貝,不要哭,我來了,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沈流嵐的眼淚和鼻涕一起橫流,哀然地吻著殷雅霓的頭髮。


  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便沒有抬起頭,直至聽到汪沅的那一聲低吼,「你幹什麼?離她遠一點!」


  緊接著,抱著自己的那股溫熱感消失了,她抬起了淚眼模糊的雙眼,看到沈流嵐提著汪沅的衣領子。


  殷耀南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勸著沈流嵐,「阿嵐,別衝動,你先讓霓霓回去,等你身體恢復了,咱們再談。」


  「談什麼?!我老婆就要被你們這些人折騰走了,我還跟你們談什麼!我不能讓霓霓離開,你放開我!」沈流嵐第一次對殷耀南紅了臉。


  梁星看到這個陣勢怕極了,不敢上前勸說。


  汪沅任由沈流嵐提著自己的領子,「沈先生,你最好馬上離開,不然霓霓違反法庭判決,可是會坐牢的。」


  聞及此,殷耀南與梁星上前架住了沈流嵐的手臂,讓汪沅帶著大哭不止的殷雅霓進入安檢閘口。


  「汪沅!你放開她!霓霓.……霓霓……不要走!」沈流嵐奮力掙扎著,怎奈身體虛弱,最終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殷雅霓和汪沅離開了。


  將沈流嵐安全交給趕來機場的沈江橋后,殷耀南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隨之消失在安檢閘口的深處。


  沈流嵐甩開梁星和沈江橋的手臂,來到機場外的草坪上,看著那架載著他心愛未婚妻的飛機,消失在藍藍的雲層里。


  站在他身後的沈江橋,將外套披到他身上,「阿嵐,回醫院吧,有事回去說。」


  沈流嵐沒有說話,任由梁星和沈江橋將他帶到醫院。


  由於傷口昨天剛拆線,他早上醒來又一番折騰,傷口不可避免地再次崩開,血染紅了貼身t恤,甚至傷口還有些感染。


  女醫師紅著臉,低頭在沈流嵐凸起的胸肌上消炎傷口,重新縫線。


  他拒絕打麻藥,任由身體的痛楚清晰他的思緒。


  在醫院休養了半個月的沈流嵐,打過無數次殷雅霓的電話,永遠是冰冷的女聲提示機主已關機。


  微信發過去的消息,永遠沒有回復,他嘗試著向殷耀南要殷家的固話號碼,被拒絕了。


  他心愛的未婚妻,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就這樣消失了。


  他拜託過卓天瞿替他尋找殷雅霓的蹤跡,神通廣大的卓警官竟然也無計可施。


  他不得不聯繫了汪沅,電話接通后,汪沅說了一句「她很好,請你別再打擾她」便掛了電話。


  沈流嵐從一開始的抗拒、憤怒,到逐漸冷靜,這件事情他必須好好計劃,不然他們就真的完了。


  由於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沈江橋便決定過兩日返回中國。


  這一天,梁星來接他們出院,當回到有著他和殷雅霓美好回憶的別墅時,沈流嵐的眼眶又濕了。


  走進大廳,他心愛的人兒彷彿不曾離開過,此刻正從樓上飛奔下來,撲進他的懷裡,嬌嬌地像貓兒一樣往他懷裡拱。


  然而,當他再一次眨眼,懷裡的人兒消失了,巨大的失落感籠罩著他。


  一步一步地來到房子里,每一個有過他們生活痕迹的角落。


  來到主卧,梳妝台上凌亂地丟著出事前一天晚上,殷雅霓用過的面膜紙,紙張已被風乾,留下一團皺巴巴、帶著她皮膚細胞的無紡布。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團風乾的面膜紙攤平在掌心,低下頭吻著它,彷彿他正親吻的是自己妻子的面龐。


  床上的被子,還是那天晚上他們蓋著的樣子,殷雅霓最喜歡的米色床單。


  他流著眼淚來到床邊,把臉埋進她枕頭。


  鼻腔里充斥著她的發香,慰藉了他的心,卻止不住他的眼淚。


  拉上薄被蓋在身上,被子上都是她的體香,彷彿還留有她的體溫。


  他真的太痛了,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像要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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