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你的親生父親!
是夜。
凌晨三點,明月隱去了窈窕身形。
一個黑色的身影,又從白虎院兒東廂裡間推窗滑出,借著月色昏暗的掩映,黑影迅速躍上了屋脊。
幾乎就在眨眼間,黑影從屋脊上像一陣夜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身形與手法,怕是之前從未在容宅見過的。
就算世上真有人,身形與手法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恐怕也很難找出幾個與之匹敵。
黑影就在幾個彈跳的瞬間,熟門熟路地摸到了朱雀院兒西廂附近。
西廂裡間的燈亮著,光線從裡間透到外間,看上去十分昏暗。
這正給了黑影一個撬門的好時機,黑影手中持著一根極細的絲狀物,貌似鋒利無比,就在晃神的功會,黑影手法熟悉地用細絲將外間的門栓別開。
微頓,貼耳聽了會兒動靜,便推門而入。
外間進去之後,是西廂裡間。
裡間與外間隔著一道人高的雕格門,微弱的燈光從裡間格窗里透出來,外間的光線昏沉難辨。
黑影浸在水澤里的黑眸,機敏地往四處掃了掃,隨後又用同樣的手法,弄開了裡間的門。
裡間的門一開,黑影的黑澤一般的目光一凝,這屋裡怎麼沒人?
怎麼會沒人?
他一直讓人盯著朱雀院兒西廂的動靜,這會兒,容天愛應該沒有出過門,既然沒有出過門,那又怎麼會人不見了?
黑影微眯著機鋒暗藏的眸子,銳利地掃過四周。
西廂裡間的布置和平常一樣兒,沒有絲毫不同。
可人去了哪裡?
容恣抱臂,人半貼在雕格窗窗口沉思,月光照進朱雀院兒的西廂,銀華遍灑,地上像落滿了碎銀。
一陣夜風吹進裡間,窗前的燭火晃了晃,和著窗葉的雙重影子,在動來動去。
他驀一抬頭,見裡間裝著的照明燈也亮著。古樸的八角宮燈設計,裡邊安著普通照明用的燈泡。
只是八角宮燈的燈簾,是淡黃色,所以過濾出來的光線,也是淡黃色。
兩盞燈?
叮!
就像一休哥忽然想到了辦法一樣兒,容恣的腦中響過一聲明白了的『叮聲兒』。
隨後修長的手指,摸到了那盞八角宮燈,輕輕一擰,竟發現那宮燈,是可以轉動,卻不能移開的。
容恣神色微怔,很快便恢復正常。
裡間一塊地板兒,隨著宮燈的轉動,開始一左一右慢慢滑開。
一個方形暗室入口出現在他面前。
入口不大,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暗室往下黑漆漆的,但都連著大塊的石階。
瞧這樣子,應該是特意為了方便從出口出入,而設計的。
石階上又沒有青苔,顯然這石階是經常有人在使用。
容恣往裡看了看,踩著石階,身形靈巧地往下走。
石階離目的地,似乎有一段距離。
長長的石階甬道,沒有照明燈光,只有呼號的冷風,從甬道通過。
以他的常識來判斷,這甬道的盡頭,應該接連著另一個地方,而且這地方應該是通風的。
不然,這甬道的風又是從哪裡來的?
大概走了十五分鐘左右,石階終於在右轉之後,隱隱浮現前方明亮的光線。
他隱在暗處,知道這石階的盡頭,就是目的地。
一個不穩的腳步聲兒,從裡邊傳來,空蕩蕩的,似乎在做著什麼。
良久之後,這陣不穩的腳步聲,停住,叭一聲兒,和著什麼東西,一齊跌落在地上。
容恣眸光一緊,慢慢從黑暗中探出了身子。
「達西,你沒事吧?是我的錯兒,我剛剛弄疼你了!達西,你感覺怎麼樣兒?」一個熟悉的女音傳了過來。
回應這個女音的人,似乎並沒有出聲,不知道是不能出聲,還是不會出聲一樣兒。
除了那女音寂寂地迴響在這空蕩蕩的秘室之,便再無其他聲響。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那人搭不搭理自己,自顧自地又說道:「最近的葯,我知道效果差了點兒,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阿恣像是知道了什麼,他不打算把葯給我。」
「所以,我只能找人仿著做上一些,看你用得怎麼樣兒?」容天愛滿是憂戚地說。
「不過,達西,你放心!我正在找辦法,慢慢讓你恢復正常!相信我,你一定會好的!再忍忍,你一定會好的。」容天愛像在給誰打氣道。
可她那說話的對象,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彷彿只是容天愛自導自演演了這場獨角戲。
容恣輕手輕腳地靠近,視線轉向暗室的中央。
一個成年男子,半截身子像是裝在一個黑色的木箱之中,只露出一顆五官俊美非凡腦袋。
只是成年男子的目光緊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兒。
容恣還未來得及細看那男子的模樣,就被扒在地上的容天愛給發現了。
都堂堂正正地站在暗室的中央,能不讓容天愛發現就奇怪了。
她驚恐地瞪大眼珠子,除了嘴唇顫得上下打抖,就連整個人也像是在數九寒天,只穿著單薄的衣裳一樣兒,冷得全身犯抽抽。
「你,你,你怎麼來了?阿恣,你你怎麼來了?」容天愛顫著聲線問道。
容恣並未搭理她,黑沉的視線,冷淡地掠過容天愛驚慌失措又蒼白瘦削的臉兒,重重地落在那個半截身子藏在黑箱里的男人身上。
「他是誰?」容恣問。
容天愛失控得上下嘴唇打架,連一個字音也說不出來。
容恣狹眸一眯,語氣微沉:「他是誰?」
容天愛繼續哆嗦著,眼中的驚恐與害怕,似濤天巨浪一樣,淹沒了她僅存的理智與冷靜。
容恣見她半天不語,冷道:「不說,我就把這箱子打開了。」
「不要!不要!求你!千萬不要!」容天愛激動地大喊,無力的身子想從地上爬起來,可試了幾次,又跌回了地上。
容恣眼中得意帶冷地笑了笑,看來這黑箱子里,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伸手往男人那顆精緻的頭顱的方向前去,嚇得容天愛大聲喊道:「不要,不要!不要碰他!阿恣,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容恣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在半空中頓住,偏過頭,沉冷的目光浮著一層駭人的唳色:「你說什麼?」
容天愛對上容恣懾人森然的視線,方才的衝動登時就給逼了回去。
雙唇嚅了嚅,失神喃道:「我,我沒說什麼。我什麼也沒有說。」
容恣嘴角一歪:「不說?」
不說,那就…….
眼看,容恣的手碰上那顆頭顱,容大愛再次出聲喝止!
「阿恣,我說!我說!其實,你不是我大哥的兒子!你是我和達西的兒子!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能碰他,你要是碰了他,他立馬就會死的!」容天愛情急之下,將自己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交代了出來。
容恣顯然是不信的,一張俊逸狷狂的臉,並沒有因為知道自己是容天愛和這個奇怪男人的孩子,而有絲毫動容。
「達西家裡不同意,他和我在一起。然後我們就私奔了。我們在逃跑途中受傷了,後來我求助了大哥。是大哥才把我救下。達西,達西為了保護我,就受傷了。然後一直在現在,他一直沒有好。」
「我,我也知道怎麼辦。只能聽大哥的。大哥替我擺平達西家裡的一切。後來,我懷孕了,大哥為了讓我在容家待下去,就把你抱去了青龍院兒。然後……」
「後來大哥死了,我就一直守著達西過日子!我沒想到你會來!阿恣,我求求你,你不要傷害你的親生父親!」容天愛泫然央道。
容恣對容天愛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目光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兒之後,繼續將手伸了出去。
容天愛急得恨不能衝上來,然而她也歡實準備起身,往上撲。
可容恣的食提,只在男人鼻下停住,並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看起來,只是在試探這個男人是否還活著!
男人高挺如梁的鼻下,是輕微如風的呼息,看來是還活著。
只是為什麼要裝在一個黑箱子里。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容恣問。
容天愛眨眨眼,只要容恣不碰他,她什麼都好說。
「他的腿斷了,後來又出了意外,只能鋸掉。現在他就在這裡養傷。不過,你放心,很快他就會好了!他一定會好的!」容天愛自說自話地安慰道。
容恣扯了下嘴兒:「達西?他是哪裡人?」
「達西當然是隆國人,我見他的時候,他那時跟我年紀差不多。」容天愛憶起往日的時光,眼神便陷入幽幽的回憶中。
達西?
那是隆國邊疆一族的姓氏!
「那些人就是為了他?」容恣冷扯著嘴,視線斜斜地睨著達西。
「那些人,一直在找他!阿恣,你一定要幫我們!一定要幫我們!我們不能再分開了!達西才是你的親生父親!」容天愛驚恐之中,反覆強調達西是容恣的親生父親!
容恣目光黑得密不透風,沉重的壓迫力,使得你心裡那點兒小心思,無處遁形。
「他是什麼人?」容恣攫著容天愛問。
容天愛搖了下頭:「我,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