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早晚會回來!
從京城盤龍山山頂回來的容恣,帶著山中一早的清寒。
唐晚輕陪著火火玩簡單的皮球遊戲,回來的時候,恰好被他一身清寒沁得冷不丁打了一個噤子。
她讓火火抱著皮球去院子里玩兒,在不離開她視線範圍之內的基礎上,與容恣單獨談上幾句。
「今天一早,容姑姑容天愛來了。她說她身體不舒服,想讓你叫山子送點葯兒過來。」唐晚輕道。
容恣意味難測地凝了唐晚輕一眼兒:「嗯。」
嗯了一聲兒,態度曖昧不定地回了東廂裡間。
唐晚輕還想多說幾句,可挂念著院子里的火火,便把火火叫上,牽著火火又跟著容恣去了東廂裡間。
「容恣,你…….」
剛一開口,容恣的視線就像一座山一樣,沉沉地壓了過來:「她沒病,用什麼葯?」
「這事兒,我前幾天跟你說過。」微停了一下,容恣補道。
唐晚輕是知道容恣說過這話兒的,所以,今天一早,唐晚輕並沒有直接答應容天愛。
「容恣……」唐晚輕嚅嚅嘴,略顯無措地喊了她一句。
容恣墨宇一蹙,語氣放軟:「以後這種事,你不用管。」
唐晚輕輕嘆一聲兒,點點頭。
這種事她想管,也管不了。
「嗯。」
——
青龍院兒,容厲伸著小手摸著自己的臉兒,感覺到臉上凹凸不平傷痕,咬了咬唇。
布置很隆式古風的屋內,環顧四周,沒有鏡子。
容厲下了床,頂著一張滿是傷疤的臉兒,朝外一吼:「容明!容明!」
「厲少,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兒,有沒有好一點兒?」容明忙跑了出來,關切地問。
「鏡子!我要鏡子!你去給我拿鏡子!」容厲齜牙喊道。
容明一聽要鏡子,就知道要壞事兒了,忙扯著嘴兒尷尬道:「鏡子啊?厲少,你這剛醒,照什麼鏡子?來來,先躺著著,過幾天傷就好了。」
「我要鏡子!容明,我要鏡子!你把鏡子給我!」容厲語氣很沖地喊道。
「厲少,你現在照鏡子,又能怎樣?我看還是算了。醫生都說過了,你這傷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容明好聲勸道。
容厲橫瞪了他一眼兒:「我說要鏡子!你聽不懂?還是聾了?」
「厲少……」容明見容厲的態度堅定,在心底無奈地嘆了一聲兒,讓人下去找鏡子。
不一會兒,就有人拿著鏡子跑了進來。
容厲指著那拿鏡子的僕人,態度惡劣道:「把鏡子拿過來!要快樂!」
容明橫了那拿鏡子的男僕一眼兒,自己接過來,猶豫著要不要遞給容厲:「厲少,我看這鏡子,還是不照了吧。傷口,是真的好很多了……」
容厲一張小臉陰沉地瞪著容明,懾人的氣勢一點兒也不輸容羽。
容明無奈得只能把鏡子遞給容厲。
容厲接過鏡子,小手舉著圓形的水銀鏡,這是容宅特別配合室內建築風格,給設計的。
成人的兩個小手掌大,橢圓形,背後一個撐架,就可以直立在桌上。
容厲的兩手舉著,緩緩對上自己的臉兒。
一張臉,滿布著縱橫傷錯的黑色疤痕,雖然傷口已經消腫,可這些傷疤就像一條條長長的蜈蚣一樣兒,在自己的臉上爬來爬去,看著真的特別噁心!
甚至這樣一張臉,比唐晚輕的還要恐怖!
啪!
容厲被自己的五官嚇到,手一松,水銀鏡子就掉在了地上。
鏡面碎裂,容厲一低頭就看到破碎的鏡面中,出現個無數個黑痕交錯的自己。
看上去,更加令人噁心!
「把這東西拿開!噁心死了!拿開!」容厲指著地面上摔裂的鏡面,激動得手抖道。
很明顯容厲十分抗拒自己這副模樣!
「拿開!快點!快點拿開!」容厲吼道。
情緒過激,帶動面部的傷口,疼得他立馬齜牙咧嘴。
容明一見容厲這樣,忙焦急地讓人將地上的鏡子收拾好,隨後站在一邊兒安慰道:「厲少,那鏡子已經讓人收拾走了。這下沒事了?厲少,你看你昨天一天沒吃東西,這剛退了燒,一定餓了吧?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弄?」
「不吃,我什麼都不吃!我不吃!你們都走!我不想見到你們!」容厲將自己的臉埋進被子里,生怕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厲少!厲少!你別這樣,你這樣躲被子里,會把自己悶壞的!厲少!」容明說著便去扯容厲悶頭悶臉的被子。
容厲反應劇烈地死死拽著自己的被子,就像有人要扯掉他身上最後一層保護殼似的,死活不肯出來。
「走開!你們都走開!」容厲稚嫩的聲線,冷硬道。
容明無奈,又怕自己強迫容厲出來,折騰到他臉上的傷口。只好嘆氣之後,便作罷。
「羽少,你,您怎麼來了?」容明一臉無奈地準備轉身離開,就在門口看到容羽,清勁如松地站在門口。
眼中劃過一絲意外之後,一臉慚愧地對容羽道:「羽少,小少爺的心情不大好,要不,你來勸勸吧?」
「你下去吧。」容羽並未答應,直接吩咐容明先去。
接過容明留下來的場子,容羽在門口站了站,一會兒之後才邁進屋內。
容厲躲進一床薄被裡,不大不小的身板縮成一團,團在床尾。
「小厲,我是爸爸。」容羽進來之後,溫聲道。
平靜的音色,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兒,給人一種安全無虞的感覺。
躲在被子里的容厲,小身板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一樣,麻顫了一下。
「小厲,你臉上的傷,不算嚴重。傷口會好,可會留疤。」容羽溫溫淡淡地說。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推己及人,這事發生在你二嬸身上時,你也應該理解。你實在不應該那樣對你二嬸。」容羽語重心長道。
容厲渾身一震,小身板抖了三抖,這才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我,我我沒想到會這樣!她不是我二嬸!她是唐晚輕!」
「傷口長好了,會有疤,等你年歲大些,就可以做手術去掉了。」容羽補道。
「所以,你不要怕,更加不要擔心。傷是一定會好的。」
容厲縮在被子里的一團身板,忽然一頓,漸漸挑開被子,露出一雙眼睛:「容羽,你說得是真的嗎?」
容羽給他一個信任的眼神,傾了下頭。
「那萬一,萬一好不了呢?我怎麼辦?到時,他們都會笑我!」容厲抿著嘴,眼中藏著銳利逼人的鋒芒。
「你的臉留疤,人家會笑你。你二嬸的臉毀了,你笑你二嬸。人家笑你,是因為人家不懂尊重你。你笑你二嬸,是因為,你不尊重你二嬸。」容羽淡聲道。
容羽頓了口氣:「我不說什麼大道理。小厲,我就想告訴你,與人為善,與己為善。」
「我……」
「吃點東西吧,吃點東西,臉上的傷好得更快。」容羽溫聲勸道。
——
與此同時,唐門的某暗室內。
被折騰得不成人形的阿梅,盤縮著身子躺在地上。
現在她還能保持著最後一絲意識,已經相當不錯了。
最近,唐門的人,在她的身體里放了六條蟲子,這些蟲子從她的腳板心兒鑽了進去。
在她的身體四處游移,只要受到指引,這些蟲子就會在她體內四躥,並且開始啃噬她的器官。
那種鑽心剜肺的疼,真得讓她生不如死。
她把能說的,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嘣!
暗室的小隔門又被推開,她知道這些人,又會在自己身上放東西,然後查看她的反應,最後又怕她死掉似的,給她喂點兒什麼東西,自己又會舒服一點兒。
「吃東西了!真不知道老爺子看上你什麼了,居然到現在,還不讓你死!」一個送飯的唐門中人,穿著苗疆一帶的民族特色服,不滿地將自己帶來的飯菜,擱在一邊兒。
「吃吧!不吃,回頭有你受的!」那送飯的,惡狠狠地對著阿梅道。
阿梅咳了數聲兒,顫著手抓過放在一邊兒的大菜碗,無力而機械地往自己嘴裡不停地扒飯兒。
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肯定自己還活著。
「老爺子,容家那邊兒最近可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您確定唐晚輕會回唐門?」唐老爺子唐雲天的大管家問。
唐老爺子唐雲天一雙渾濁的老目,含著一絲陰毒與冷唳:「會的。早晚會回來。」
「要是能回來了,那大小姐是不是就有救了?」大管家問。
「會的。只要她回來,我就有辦法,讓她醒來!」唐老爺子唐雲天嘴角掛著一絲陰狠沉冷,又意味難明的笑容。
遠在京城盤龍山容宅白虎院兒的唐晚輕,在六七月的大熱天,忽然打了一個寒噤。
「怎麼了?」容恣目光機警地問。
現在,只要唐晚輕有一絲兒風吹草動,容恣都會第一時間關注。
唐晚輕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忽然感覺有點兒冷。」
「冷?」容恣凝眉。
這六七月的大熱天,怎麼會冷?
「沒事,估計是剛剛收了汗,風一吹就有些冷了。」唐晚輕想了一想,隨口道。
「嗯。」容恣眉目沉沉地,應了一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