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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是我的人

  陸仰止眸色一寒,長腿分明已經邁開,忽然想起什麼,又停住。


  「昏倒了叫醫生,找我有什麼用。」換了副寡淡的口吻,字字落得深沉。


  電話那頭,陳姨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無奈,「先生,唐小姐不肯見醫生,也不肯吃藥。」


  是了,每次哄她吃藥都跟要了她親命一樣。


  陸仰止撐在桌面上的手收攥成拳,胸口怒意涌動,不禁冷笑道:「不肯吃藥就讓她熬著!自己的身體自己不在意,打算拿來威脅誰?」


  庄清時怔然望著他的怒容,顰眉,「仰止,怎麼了?誰病了?」


  她心裡掠過濃烈的不祥的預感,「難道是相思?」


  容鳶的腳步也放慢了些,手搭在門把手上,回頭看著他。


  陳姨欲言又止,怕再多說會惹他不快,只好收了言,「是,先生。」


  陸仰止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臉色仍不大好,剛要掛電話,卻冷不丁地聽到那邊的驚呼——


  「唐小姐!」


  「醫生,我馬上去叫醫生!」


  陸仰止聞言「嚯」地起身,俊透的五官寒意凜凜,沉聲問:「出什麼事了?」


  可那呼聲越來越遠,想是陳姨情急之下把手機隨便擱在了什麼地方,自己找醫生去了。


  庄清時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單手從衣架上摘下了他的西裝外套,握著手機大步流星往外而去,五官線條中透著尚未平息的暴躁,陰沉懾人。


  容鳶見他這極具殺傷力的氣場,下意識便避其鋒芒,讓開了門。


  門外,宋井匆匆而至,面容肅然,「陸總,剛收到總部的消息,公司現在各項指數都在跌!怕是達不到華爾街的上市預……」


  他話都沒說完,就見男人疾步離開,冷峻的背影中帶著壓不下去的焦躁,濃烈得幾乎溢出來。


  「陸總!」宋井忙要去追。


  身後,一道沉靜的女聲響起:「送到我辦公室來!」


  宋井茫然回頭,「容總……」


  守在不遠處的霍無舟聽到這句話亦是皺了眉。


  他手裡還拎著容鳶早已收拾好的包,走上前,靜靜打量著女人冷艷明澈的臉,「不是下班了?」


  幾年來,她為數不多的幾次準點下班。


  「哪那麼多廢話!」容鳶沒理會,抬手將散開的頭髮重新梳了個髮髻,咬牙道,「陸仰止腦子進水了,我還能放著公司不管?通知各部門半個小時之後開會,誰不按時到場,就給我捲鋪蓋走人!」


  說完便踩著高跟鞋步步沉著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宋井不敢耽擱,忙把手裡的文件袋護好。


  剛要跟上去,餘光卻瞥見還站在總裁辦公桌旁一臉黯然的女人。


  還有桌上一壺熱氣都快散乾淨了的湯。


  他皺了皺眉,還是循著秘書的本分道:「庄小姐,公司事多,陸總這兩天忙得脫不開身,也沒什麼時間陪您,您……就暫時先別往公司跑了,我叫司機送您回去。」


  庄清時不言不語,將男人一口沒動的湯重新裝回保溫壺裡。


  忙得脫不開身?


  她苦澀一笑,他剛才那般急切地離開,連宋井送來的文件都顧不上,卻又是為了什麼?

  總不會,是公事吧?


  ——忙得脫不開身。


  庄清時拎著保溫壺,若有所思地往外走。


  他究竟,是因為誰才脫不開身。


  ……


  天水灣的別墅里,陳姨正在客廳和醫生說著話。


  忽然別墅大門就被人推開,動靜很大。


  陳姨吃驚地回頭,正見男人疾步行來,俊臉的輪廓冷厲非常,「人呢?」


  「先生……」她睜大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先生怎麼回來了?

  方才在電話里,他還一副漠不關心的語氣,而且此時距離那通電話也不過十幾分鐘,天水灣地處城郊,他若是從城中心趕回來……那是把車開到多少脈了?

  「我問你她人呢!」陸仰止的耐心徹底告罄,視線如雪原上凜冽的寒風,從二人臉上掃刮過。


  陳姨嚇得不輕,指了指樓上,「唐、唐小姐在卧室里……」


  男人怫然收回視線,臉色如霜,「你去把葯端過來,醫生留下等我。」


  陳姨與醫生對視一眼,「是,先生。」


  陸仰止走到樓上打開卧室門,下意識往床上看去,可深藍色的床單上空空如也,並無人在。


  他攏緊的眉頭尚未舒展開,地面上的場景又讓他沉斂了目光。


  一個身穿居家服的女人獨自坐在地毯上。


  窗帘完全被掩上,一絲光芒也透不進來,屋裡的燈卻被她開到了最亮。


  一千多塊拼圖碎片毫無章法地羅列在她面前,女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它們看,褐瞳里倒映的滿滿都是形狀內容極其相似的拼圖,細軟的眉頭間神色凝重,臉蛋也蒼白如紙。


  而他開門的動作,甚至完全沒能打擾到她的專註。


  陳姨端著葯站在他身後,輕輕開口:「先生,葯。」


  陸仰止接過,大步走了進去。


  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就這麼停在她眼前,毫不憐惜地踩住了那些碎片。


  唐言蹊一震,抬起頭,琥珀般透徹的眼睛里揉進些許混沌的雜色,彷彿正在做什麼莊重的儀式而被打擾,自身反而受到了極大的反噬傷害,一瞬間所有精力都被抽干,她纖細的手指撐在地面上,呼吸得很不均勻,額間亦是流下了冷汗。


  陸仰止將葯碗重重磕在桌面上,單手便將她拎了起來。


  「不是病到連洗個澡都能暈過去嗎?」他凌厲的嗓音從喉骨最深處蹦出,摻雜著怒火,「這是什麼?」


  女人瘦弱單薄的身子像是一張紙片,拎起來時,他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唐言蹊懵懂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眼睛里凝滯的色澤才稍稍流動。


  她很快冷靜下來,扶著桌子自己站好,還是滿臉倦容,「你回來了。」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著她,「絕食?」


  她確實瘦了不少。


  唐言蹊月眉微擰,「什麼?」


  「陳姨說你絕食。」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長本事了,學會用苦肉計了,嗯?」


  一雙黑眸密不透風,滲出無數刺人皮膚的寒冷,全數扎在她臉上。


  唐言蹊被他捏得下巴生疼,「我沒有。」


  絕食這種聽起來就很有骨氣的事,她怎麼可能做得來?

  陸仰止甩開她,惱道:「沒有最好!就當是陳姨胡說八道,現在馬上把醫生開的葯喝了。」


  她被他這麼一甩險些摔倒,腦子裡還是不大清醒的,因此只望著那碗黑漆漆的葯汁沒動。


  「快點。」男人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裡全無溫度,「我沒時間和你耗。」


  女人扶著額頭,靜靜笑開,「陸仰止,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她端起那碗葯,與視線齊平,擋住了笑彎的眼角,「兩個星期不見蹤影,剛一回來就灌我喝葯——其實,你連我是什麼病都不知道吧?」


  說不上來她的話里有什麼情緒,可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卻讓他沉了眼眉。


  他的確不知道。


  剛才電話里聽陳姨著急忙慌地去找醫生,下意識就以為她生了很重的病。


  絕食昏倒,這種稍稍動腦就能想清楚跟她沾不上邊的事……


  他卻還是為了這種事,扔下手邊所有的工作趕回天水灣。


  女人蒼白而莫名璀璨的笑顏被他收進眼底,陸仰止深沉冷寂的眼波忽然微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


  是他百密一疏,誤信了那一戳就破的謊言,還是……這謊言,恰好給了他一個回來見她的理由?


  他閉眼,趕走腦海里荒唐的念頭,他不敢想,也不願想。


  無論是怎樣,當他推門而入看到她好端端坐在地上拼拼圖的時候,滔天的怒意還是不受控制地衝上頭頂。


  他望著她,眸色很深,深不見底,「喝葯。」


  唐言蹊將葯碗舉到唇邊,聞了聞,嫌棄,「好苦的葯。」她一哂,「讓我喝可以,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男人面無表情,「你覺得我是回來和你討價還價的?」


  他的態度讓她心底一寒,五指將碗沿抓得更緊了些。


  靜默片刻,唐言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很直白地問:「陸仰止,你把我關在這裡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男人望著她,眼裡的墨色凝滯不動,鼻腔里逸出冷笑,「你說為什麼?」


  「還是你想告訴我,比起這裡,你更喜歡被關在監獄里?」


  她卻低著頭,輕輕笑了,「是啊。」


  頓了頓,直視著他的眼睛,「比起這裡,我確實更喜歡被關在監獄里。起碼上法庭的時候法官還會給我一個為自己辯駁的機會,而不是像這樣——」


  不由分說地將她困在牢籠里,連見,都不肯見她一面。


  「辯駁?」


  她的話似乎突然戳中了陸仰止心裡某個暗無天日的角落。


  陰寒的戾氣滋生出來,他也勾唇,嘴角微末的弧度冷得透徹。


  「原來你也會為自己辯駁?我還以為,你唐言蹊在法庭上來來去去也只會說一句,我認罪。」


  唐言蹊胸口一震,靈魂都快被他震出來了。


  他說的事,她自然記得。


  那是五年前,一個陽光明媚的秋天,法院正式審理她的案子。


  陸三公子花了大價錢從國內外請了數十位金牌大狀、專門處理她的案件,全城轟動。


  所有證據手續一應俱全,開庭前一天,大家都樂觀而堅定地認為她肯定能被無罪開釋。


  可是當原告被告雙方陸續拿出材料準備唇槍舌戰一番之際,女人忽然以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結束了整場官司——


  「我認罪。」


  那畫面在陸仰止腦海里刻下了很深的印記,五年,都沒能消退一絲一毫。


  唐言蹊面色白了幾分,咬唇道:「這次和那次不同。」


  「不同?」他笑,「有什麼不同?」


  「如果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需要你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答得淡漠,「你就乖乖待在這裡,等我處理好外面的事,再來談你的事。」


  「你什麼意思?」唐言蹊狐疑,她總覺得他的態度相當蹊蹺。


  陸仰止淡淡一笑,指節輕叩著桌面,說了句話:「這兩天,墨嵐開始全盤進攻陸氏了。」


  唐言蹊瞳眸微縮,難以置通道:「他瘋了嗎?」


  或許兩家公司表面上看起來是旗鼓相當的,但陸仰止身後還有偌大的陸氏集團,而墨嵐……


  陸仰止笑意一斂,「雖然他從未在我手裡討到過好處,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墨嵐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


  能讓陸仰止用「難纏」來形容的人,這麼多年,唐言蹊也只見過這一個。


  「他腦子沒這麼不清醒。」唐言蹊很冷靜地分析完,得出結論,「不可能。」


  「尋常來講,確實。」陸仰止眯了下眼睛,冷清明銳的光從鳳眸里射出,「但如果他聽說,你被我軟禁起來了呢?」


  如同遭遇五雷轟頂,唐言蹊呆在原地。


  「我不需要你證明自己的清白。」他還是那句話,原本的高深莫測盡數褪去,只剩下平鋪直敘的殘忍目的,「我只需要你待在這裡,乖乖待在這裡就好。在我收拾完他之前,不要給我惹出什麼事情來,嗯?」


  「陸仰止!」她捏緊了手裡的葯碗,「你怎麼能……」


  唐言蹊只覺得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你卑鄙!」


  他怎麼能利用她來亂墨嵐的陣腳。


  而墨嵐,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上當了!


  「我再卑鄙也是你們逼出來的。」陸仰止說得沉緩,每個字都彷彿在鋒利的牙齒間撕扯過一遍,黑眸陰冷得駭人,「唐言蹊,陸氏不是做公益的地方,我也不是慈善家,公司里裡外外每一分的損失,都必須要有人來負責!」


  最簡單的辦法,其實如容鳶所說,直接拿著視頻起訴她便可。


  但,他不準。


  看到女人煞白的臉色,陸仰止的心臟先是一緊,后又泛開極端諷刺的涼薄。


  「心疼他了?」


  唐言蹊不說話,她也說不出話。


  「墨嵐要是看到你現在擔心他的樣子,怕是死了都甘願。」他冷冷道。


  唐言蹊眼神空曠地瞧他,許久,才張了張唇,「陸仰止,你變了。」她笑了下,「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我沒變。」他答得無動於衷,一張俊顏凜若高秋,「是你從來就沒認識過我。」


  他的絕情無疑在她心上撕開一道傷口。


  唐言蹊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可是她強忍著,怒意蓋過委屈,反手便將葯碗狠狠砸在地上。


  滾燙的葯汁四濺,碎片劃過她白皙的小腿,狼狽不堪。


  陸仰止的俊臉沉得厲害,立刻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卻也晚了。


  雷霆萬鈞的怒喝從頭頂傳來,「唐言蹊,你鬧夠了沒有!」


  他低眸正好看到她紅紅的眼眶,心情驟然變差,冷聲問:「你哭了?」


  「為了個墨嵐,你哭了?」


  是誰說她的眼淚少,只留給了他一個人?


  唐言蹊想掙開,卻全然無法從他的懷抱里掙脫,「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陸仰止心底的怒意以不可迴轉之勢四散開來,他驀地將她壓倒在身後柔軟的大床上。


  女人的臉頰因惱羞和憤怒顯得紅潤了些,杏眸倔強地含著淚水不肯落下,卻比哭了顯得更加可憐。


  「別為了他哭。」他暗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薄唇幾乎黏在她的耳朵上,「言言,我不喜歡你為了別人哭。」


  唐言蹊滿腔怒意又被他這一句話化成疲軟與悲涼,她闔上眼帘,「是,你就喜歡看我為了你哭,所以你才做了這許多,為了讓我哭給你看是嗎?」


  男人身體一僵。


  「陸仰止,做男人不能這麼混賬。」她冷冷道。


  「我混賬?」他陰鷙地笑,壓不住胸腔里的火,膝蓋頂住她的腿,強勢分開,「你大概是沒見過什麼叫真的混賬。是不是我平日里對你太過縱容,所以你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整個公司深陷水火的事他都不願找她算賬,她就真的以為什麼話都能在他面前說了?


  察覺到他的變化,唐言蹊掙扎得更用力,「陸仰止,你放開我,我不想做!」


  她的抗拒終於引爆了他一直壓抑的東西。


  從五年前就入了夢魘的畫面一幀一幀閃過腦海,陸仰止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卻又詭異地冷靜著,能慢條斯理地與她說話。


  「這是我的家,我的床,你是我的人。」


  男人的鳳眸中隱隱出現几絲猩紅,睥睨著她,沒有溫度道:「以物易物,我不會虧待你。你也很享受,不是嗎?」


  他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動作,連吻她和挑撥她的節奏都冷靜得可怕,可是手上的力道一寸不松,讓她動彈不得。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嗤笑著,手指從什麼地方抽出來,舉到她眼前,沾滿晶瑩的濡濕,殘忍道,「明明想要得很,何必自欺欺人。」


  唐言蹊被他這極具羞辱的言語刺傷,又羞又怒,偏過頭,咬牙道:「陸仰止,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這麼做——」


  男人眼眸里的厲色暴漲,捏著她的下頷就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身子一沉,再無顧慮地將她完全佔有。


  前戲的缺乏讓唐言蹊痛得皺起眉頭,整個人都像碎在他眼前那般。


  「換了任何一個男人?」他邊動邊道,「你還想換成誰,墨嵐嗎?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再續前緣嗎?」


  陸仰止壓著她的身子不讓她躲,冷笑道:「你說,如果我把這一幕錄下來發給他看,他會不會直接失去理智來找我拚命?」


  女人絕望的眼底忽然生出更加不可思議的荒唐,「你敢!你住手!」


  「住手?」他沉聲道,「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開始,那麼什麼時候結束,就不是你說了算。」


  如果她沒有招惹他,乖乖喝了葯休息,他興許早就離開了。


  偏偏,叫他想起了太多太多,怒火積累得快要爆炸。


  疼痛不斷衝擊著唐言蹊,她只能咬著牙不肯掉淚。


  他的每一下都如同刀子剜在她心上,決絕而無情。


  ……


  到最後他從她身上撤開,唐言蹊已然像個殘破的娃娃,倒在混亂狼藉的床單上。


  皮膚一片青紫的痕迹,慘不忍睹。


  他起身時,她側過頭,完全不想看他。


  待他洗完澡,拉開門出去時,她依舊沒睜眼。


  房門被關上,卧室里重新陷入寂靜,那些曖昧的味道還在空氣中盤旋,時時刻刻提醒著唐言蹊,他方才都做了什麼。


  不消片刻,他卻去而復返。


  什麼東西被扔在她枕邊,他的嗓音也漠然響起:「起來,喝葯。」


  唐言蹊微微打開眼睛,卻見枕邊,是一冊書。


  酒神所著的代碼的第三卷。


  「以物易物,我不會虧待你。」


  那時他說的以物易物,原來是這般以物易物……


  唐言蹊低低笑了。


  至此,他算是徹徹底底的,把她的心掏空了。


  這兩個星期里,她原本準備了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如今卻好像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接過葯碗,在男人深沉的注視下一滴不剩地仰頭喝乾凈。


  看到她滿面平靜、乖巧聽話地將葯喝完,陸仰止的眉心動了動,似沒想到她會如此配合。


  然而她這逆來順受的樣子卻讓他心底不著痕迹地更加煩躁了些——


  他以為,她會像從前那樣,鬧個天翻地覆,或是像剛才那樣,直接摔了葯碗才對。


  為什麼不哭也不鬧了?

  為什麼。


  唐言蹊喝完葯,自己又裹著被子躺回了床上。


  出門前,他聽到她沙啞的嗓音,平淡又踟躕,「陸仰止,你不會真有這麼無恥,打算告訴墨嵐你強了我吧?」


  這話,放在曾經她根本不會問。


  但是如今,她越發看不透他了,尤其是今天,再過分的事,他也做過了。


  男人面無表情地回頭,「我有沒有這麼無恥,難說。」


  他看到她霎時慘白的臉色,喉嚨一緊,又道:「但是我沒有這麼低俗的愛好。」


  他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其他人別說看一眼,就連在心裡悄悄惦記,也不行。


  ……


  樓下,醫生還恭恭敬敬地候在客廳里。


  將近兩個小時,又吵又鬧,下來時男人還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


  傻子都猜得出來裡面發生了什麼。


  可是陸總吩咐了在這裡等著,他也不敢走。


  陸仰止把葯碗交給陳姨,徑自走到醫生面前,鳳眸一凜,問道:「她是什麼病?」


  醫生嘆息:「憂思成疾、用腦過度導致的生理機能失衡。」


  男人眸光灼灼,「怎麼說?」


  「這不是一種確切的、可以根治的病。只是人在用腦過度,過於疲勞的情況下,可能會產生體內大環境的紊亂和內分泌失調,引起厭食、嘔吐、頭痛、失眠這些毛病。」


  陳姨從廚房出來剛好聽見這句,忙介面道:「對對對,唐小姐最近就是厭食,偶爾還吐。」


  她們開始甚至以為她是不是懷孕了,可查了幾次,卻沒有想象中的結果。


  ——用腦過度。


  陸仰止驀地想起他進她的卧室時,看到的滿地拼圖。


  「陸總,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唐小姐她……可能是在以超常的強度訓練自己的大腦。」醫生低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陸仰止沉峻的目光一下子就凝了過來,「你說什麼?」


  醫生頭埋得更低,繼續道:「而且看樣子,不是最近才開始的短期行為。做個保守估計,應該也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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