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解氣了嗎?
霍聿深能縱容她的底線就是不提離婚二字,此時,他平靜的眸底掀起暗潮洶湧,「溫淺,我早說過,不要動離婚這個念頭,不可能。」
言罷,他一步步往她面前走。
「不要過來!」溫淺嘶啞著聲音沖他低吼,指尖也忍不住的輕顫。
他的步子卻沒有絲毫停頓。
溫淺微微搖頭,目光深處漸漸生出些許絕望的自嘲,用他曾經教她的動作拉開保險……
她用一種平靜到絕望的語氣對他說:「霍聿深,我從來不欠你什麼,你放過我吧……」
「不可能。」他如是說。
溫淺勾了勾唇角,手指顫抖的厲害,卻慢慢地放在了扳機上。
她有很多可以去恨這個男人的理由,恨他曾經毀了她的人生,恨他讓她眾叛親離,也恨他讓她鬼迷心竅地一步步沉淪。
她曾經有很多時候恨不得殺了他,而這一次,她真的這麼做了。
她沖他開出那一槍的時候腦子裡面是一片空白,子彈打中他的胸口,她看著從他指間溢出的血,又慢慢把槍口指向自己……
「霍聿深,要是我們一起死了,你一定下地獄,我們不會同路。」
男人深邃的眸底終於出現了慌亂,「溫淺……」
他強撐著向她撲過去,扣住她的手腕從她手裡把那把槍奪過來重重摔在地上,「你瘋了不成!」
溫淺看著他清寒的眉眼,神色恍然。
聽到動靜守在外面的人立刻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那名穿黑色西服的男子神色大駭,聽到那一聲槍響的時候所有人以為是聽錯了,可當真真實實看到這一幕,著實不敢置信。
「霍先生?」
溫淺看到有人進來,一把將身上的人推開,許是他真的沒有什麼反抗的力氣,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呼吸急促。
溫淺低頭看自己身上,手上,沾滿了他身上的血。
他穿著深灰色的衣服看不出血跡,可是方才她摸到了滿手濡濕。
失血的脫力感讓他沒辦法站起來,可就是這樣,他卻仍舊看著她,看著她的驚慌失措,看著她的滿臉淚痕……
他問:「解氣了嗎?」
溫淺愣怔著站在原地,眼前一片霧氣蒙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至今還在發顫發麻。
霍聿深在意識清醒的最後時刻沉聲和身邊的人說:「送她回青城,立刻!」
他的聲音已經很低很輕,可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溫淺。
她在原地站著絲毫不動,冷眼看著面前亂做一圈的一幕,此時此刻亦是沒有人顧及著她。
霍聿深被送到醫院,而她由始至終都不曾多看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有人走到她身邊,「太太,上車吧我送您回去。」
這是霍聿深在錦城的住處,她此時站著的客廳里地上沾著鮮紅的血,刺目的生疼。
她抬起自己的手,亦是滿手鮮血。
忽而之間,她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這麼做了。
她面色蒼白的搖頭,「我不回去……」
男子面上出現了為難之色,「先生的吩咐,您不要為難我們。」
溫淺依舊不走,亦不知道此時此刻腦海里究竟在想些什麼,耳邊似是反反覆復的都是他最後問她的那一句——解氣了嗎?
她自嘲的笑著,怎麼能解氣?
他欠她的,這輩子怕是也還不清。
僵持著很久,男人實在沒有辦法,從打算採取強制性措施準備帶她離開。
「太太,抱歉。」
「不要碰我!」在男人剛剛抓住她的手臂時,她就開始驚聲掙扎,就如同受驚的獸瞬間豎起了自己渾身的刺。
她不想回去,一點也不。
後來,別墅里又進來一群人,黑衣男子面上出現了異樣之色,立刻緊張地說:「太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後來,有一群穿著成制服的人走進來,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又看了看她衣服上和滿手的血。
溫淺愣怔著看著一個穿制服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掏出警官證,用嚴肅的聲音不咸不淡說:「請跟我們走一趟。」
與此同時,她看到了那人手裡已經拿出了一副手銬。
而她一句話也沒有辯解,只是道:「好。」
……
審訊室內,頭頂的燈光刺得她眼睛澀的發疼。這種地方壓抑絕望,可無論怎麼樣,她總覺得比在那人身邊好太多太多。
「故意傷人?」
溫淺抿了抿唇,繼而啞著嗓音道:「故意殺人。」
興許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審訊也沒有遇到過如此交待犯罪事實的犯人,那負責審訊的警官一時之間也是訝異,在記錄本上記下一比,正了正神色又問:「動機?」
她不說話。
「你可知,非法持有槍械,加上故意殺人,這罪名會有多重?我希望你嚴肅對待。」那警官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溫淺卻是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一言不發。
後來,換了一批又一批審訊的人,可也沒能從她嘴裡撬開任何一個字。
她只承認自己是故意殺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從夜裡到天亮,再到第二天的日暮西垂。
再意念堅定的人都撐不下去,可她依舊還是重複以前的說辭,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其他的卻是一個字不說。
沒有任何為自己辯解,一絲一毫也沒有。
她在懲罰自己,想給母親和舅舅贖罪,她恨他,卻也恨自己。
走廊盡頭,剛換了一批審訊的人,有兩個穿制服的人在一起閑談著。
指尖有香煙明滅的亮光,清苦的煙霧繚繞中,一人好奇地問:「那女人什麼來頭?怎麼敢在錦城的地盤上動霍家人,也算個人物。」
明顯年長的那個男人吸完最後一截煙,隨手掐滅,道:「霍家的兒媳婦。」
「什麼?」
「那你這麼說,她這不是……殺自己的丈夫?」
中年男人丟了手中的煙頭,又隨手點上一根,「不該你打聽的事情別瞎打聽,既然她什麼也不說,那就繼續審著,反正時間也還沒到。」
一時間那年輕男人也有些明了,看來是上頭壓下來的意思……
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出了這種事情恨不得馬上把人弄出去,掩蓋事實,可那女人已經進來了兩天,卻依舊沒有任何一個人來。
只有一個可能,上面下來的意思。
而在這錦城,要說誰的面子能大過天,只有霍家。
……
溫淺那一槍到底還是打偏了,醫生都說倘若再往左邊偏上一些,沒準就危險了
霍聿深在第三天的下午醒來,是槍傷自然不會張揚,也是霍家自家的醫院。
麻藥的作用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絲絲線線的痛。
而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問的便是關於溫淺的事情。
周衍正猶豫了半晌也沒有說話。
霍聿深斂了神色,沉聲問:「怎麼?」
「太太……被錦城市局帶走了。」
「為什麼?」他眸色冷下來,語氣沉冷,「我不是讓人送她回去?」
周衍正不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說話!」
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霍明嫵冷著臉走進來,「為什麼?承之,你在錦城的地盤上出了事,還想瞞過去?」
霍明嫵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是怒極,本來她就始終對溫淺有看法,聽到她竟然朝著霍聿深開槍這件事,怒不可遏。
這到底算什麼事?
霍聿深沉了沉眸色,道:「姐,她是我妻子。」
霍明嫵冷眼看著他,「那你告訴我,那一槍是你自己沖著自己開的?」
他沉默著。
周衍正看到這一幕識相地走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兩人。
霍聿深就知道在錦城出事情是瞞不住,才會在第一時間就讓人把溫淺送走,卻不知道到底還是沒來得及。
「讓她出來,以後我再和您解釋。」言罷,他依舊是沉默著沒有解釋任何一個字。
霍明嫵自然是不依,她在他面前坐下,眸光凜然。
「承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霍明嫵人雖然身在錦城,可是不代表她不知道一些事情,包括陸芷突然莫名其妙的自殺……
霍聿深抬眸,語氣意味不明,「您又想問什麼?」
這兩人的眉眼處處有著相似,就連這性子都是如出一轍。
靜默的氛圍之中,霍明嫵心裡有隱隱的不安,她知道這一切,不會是巧合。
只是,她不會往那方面去想,或是說,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