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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婚紗

  霍聿深是當天晚上就從青城離開,來接溫淺的是一向跟在他身邊的許秘書。


  或許溫淺和他也真的算是最不像夫妻的夫妻,遇上分別,就也只是簡單地說一聲,她甚至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又是去做什麼……


  畢竟在溫淺看來,霍聿深做什麼都不是她能干預的。


  回去的路上,車內開著暖氣,可饒是如此,溫淺也覺得小腿處隱隱作痛,她敲捏小腿的動作讓一旁的許助理看到,便說:「之前聯繫了一個老中醫,等天好了,可以去那邊做理療。」


  溫淺聽后抬眸對著許青笑了笑,「也沒多大事,就今天碰巧下雨才這麼難受,等以後好好復健應該也沒事,畢竟還年輕。」


  能從那場劫難中倖存下來,她已經覺得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許青不依,按照公事公辦的口吻繼續說:「不行,先生交待的事情必須完成,不然等他回來就有的受了。」


  聽到她提起霍聿深,溫淺就不由自主又想到之前在會所里發生的那一幕,臉皮子上又慢慢泛上緋紅。


  她不過是同他開了個玩笑罷了……


  「那……他這次會很長時間不回來?」溫淺猶豫了下,還是打算問上一句。


  許青跟在霍聿深身邊做事,可了解到的遠遠不如周衍正多,對於霍先生這次匆匆忙忙回錦城,是什麼原因她具體也不清楚。


  「以前我也沒見過有什麼事情需要霍先生連夜回錦城,許是那邊有些事情,以前先生回去,也都是要在三天以上的。」


  許青解釋著,她的視線重新落在溫淺臉上,此時才發現,她似是若有所思地聽著這件事。


  「太太?」許青低聲喚了她一句。


  「抱歉,剛剛在想別的事情,你說了什麼?」溫淺回過神,抱歉地笑了笑,怎麼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看來最近的日子過得讓她太過緊繃。


  許青禮貌地笑,「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先生大概要三天以上才會回來,這次走的匆忙具體去做什麼我這邊也不清楚,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問他。」


  溫淺心裡的反應最為直接,對於霍家的事情,她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理智上告訴她,她該多了解一些有關他家裡,畢竟不能連一個睡在自己枕邊的人都不了解。


  ……


  初冬的雨絲絲線線下個不停,霍聿深回到錦城時夜色已沉。


  司機將車子一路開進去,雕花鐵門開了又關,從這扇鐵門內進來,好似頭頂的天幕都變得壓抑了幾分。


  司機在其中一棟小樓前停下,燈火通明。


  母親這些年裡一直住在這裡,離主苑遠了些,但好在清凈。


  要是小六在這,還能時不時聽到些許歡聲笑語。


  以前霍聿深也不太願意踏進這裡,尤其是看到那孩子的笑臉,都會不由得想起當初的那份罪孽。


  他走進正廳,就見霍明嫵還在客廳里坐著,她穿著一件明紫色絲絨長裙,許是晚上的燈光太過於柔和,磨去了她眼角的飛揚鋒銳。


  霍明嫵再怎麼強勢,終究也不過是個女人。


  聽到傭人說話的聲音她抬眼望去,霍聿深正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掛起來,鬆了松襯衣的扣子,信步走到霍明嫵身旁坐下。


  「怎麼這麼晚回來?」霍明嫵看了眼時間,言語間帶著些責怪的意思。


  在電話里再三強調明天回來,不要在大晚上回來,若是路上出個意外怎麼辦?

  霍聿深向後靠,頎長的身子慵懶地倚在沙發里,「您不是也沒睡?」


  「小六呢?」霍明嫵沒接話,目光下意識看了看門口,說完才恍然想起,是她說不要把小六帶回來的,她揉了揉太陽穴,到底年紀大了忘性也變大了。


  霍聿深的神情閑散鬆懈,可慢慢地,他微微眯起眸子,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霍明嫵,嗓音低淡,「姐,到底出什麼事了?」


  若不是出了大事情,不可能這麼著急把他叫回來。


  霍明嫵也不瞞他,「爸明天請了林律師,重新修改遺囑。」


  聞言,霍聿深微蹙起的眉間鬆懈下來,「我還以為怎麼了。」


  霍明嫵聽他這滿不在意的語氣,更是心煩意亂,輕聲叱道:「怎麼?這事情難道還不小?承之,我這些年死守的一切,一分一毫我都不想分出去,尤其是那個霍潯州,他算什麼東西?」


  霍明嫵的脾氣大,整個霍家就沒有人不忌憚這位大小姐,大概也只有在他面前,這暴脾氣才會稍稍收斂些。


  「承之,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一點也別想沾。」她又重複著說道,飛揚的鳳眼裡漸漸生起凌厲之色。


  霍聿深的神情很淡,他對這些似乎提不起興趣,對於那份遺囑到底怎麼寫,他好似並不是很在意。


  「姐,這些年裡你累不累?」良久,他看著霍明嫵意味不明地問。


  「人這輩子總要有點盼頭,有什麼累不累。」


  霍聿深起身走到她身後,伸手替她輕按著肩膀,「姐,如果你累了,我就替你。」


  霍明嫵沒說話,眉眼間顯露出疲憊,她很少將這些示弱的樣子露在人面前,約莫也只有在霍聿深面前才會這樣。


  父親這兩年身體不好,可能就是這原因在加上本就多心,這份遺囑改了又改。


  而這一次,又加了一樣,親子鑒定。


  說出去外人可能都會覺得這一家人疑心病重,連霍聿深自己都這麼認為。


  霍聿深覺得家裡的氛圍太過於壓抑,看了眼還緊閉著的書房門,林律師還在和父親談話,他走到後面的花園裡點了根煙,卻只是看著指尖明滅的火光,也不點燃,鼻間充斥著清苦的煙味。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霍聿深也不轉身也知道是誰,微蹙著眉用力將手裡的煙頭掐滅。


  「承之,他到底是在懷疑我,還是懷疑你?」霍潯州雲淡風輕地問他,簡單地彷彿就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似的,事不關己。


  霍聿深的眉眼上染上些許薄涼,聲線沾著初冬的寒意,「問這個有意思嗎?」


  誰不知道,霍潯州只是個名義上的霍家二少爺,他的生母就是個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人,毫無背景。


  霍聿深也忘了霍潯州究竟是什麼時候重新回的霍家,但在他的印象里,自打霍潯州在家裡的那天起,家裡的氛圍就變了,變得毫無一個家該有的樣子。


  母親厭惡霍潯州的存在,可不得不忍氣吞聲接受,就算是個眼中釘,母親也容忍了這麼多年。


  霍明嫵的厭惡更是毫不掩飾。


  漸漸地,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霍聿深也不愛回這個家裡。


  霍潯州也不介意他眼中的冷諷,意味不明地出言道:「承之,我不想姓霍,可事實上,我又確實姓霍。」


  霍聿深和他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說話間自然也不留情,「霍潯州,你不嫌自己的手臟?」


  言罷,霍聿深轉身離開。


  長廊下,只留下霍潯州一個人,許是那句話戳中了他心裡,抬起自己的手掌,臟嗎?

  沾過人命,的確很臟。


  下了一整晚的雨,地上潮濕著,直至現在天幕依舊是陰陰沉沉。


  霍潯州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的長得像他母親,五官清雋,從生相上看,他完全不像一個霍家的人。


  可骨子裡的一些東西,早已融入血肉,改變不了。


  有些人為了得到,會不惜一切代價。霍潯州就是這樣的人,霍聿深和他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前者出生矜貴,所有的一切都是現成的擺在他面前,可他卻成天是一幅不稀罕的樣子。


  後者,霍潯州此刻得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自己一步步得來的。


  ……


  霍聿深離開的第三天,許青準時地出現在溫淺面前,「太太,我們走吧。」


  溫淺還有些不明白她要帶她去哪,問道:「去哪裡?」


  她不直接作答,而是笑說:「去了就知道了。」


  對於許青,溫淺一直都是放心的,每一次她都是護著她。


  最後的目的地是一個高級私人定製的婚紗店,衣帽間長長的一排櫥窗里擺放著設計精美的禮服,頭頂的燈光亦是璀璨耀目。


  許青和那人說了兩句話,店長和幾名店員便向溫淺這邊走來,「您好,這邊請。」


  這件婚紗需要兩個人幫忙才能穿好,層層疊疊輕紗瀰漫,綴滿軟緞織就的玫瑰和珍珠,露出她姣好白皙的頸項和精緻的鎖骨,在燈光下耀目生輝。


  曾經溫淺幻想著穿著嫁衣嫁給她最愛的人,從沒想過自己的婚紗竟然是因為霍聿深而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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