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全身血液冰涼
顧熠然看起來很冷靜,路微深也是如此。
他們的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和那些船員的焦急恐懼有著最鮮明的對比。
「聯繫顧家。」
顧熠然眸色淺淡道。
船長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聯繫了,但是……」
顧熠然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那大少,現在……」船長眼圈都紅了。
「船艙里不是有救生設備嗎?足夠你們逃生了。」顧熠然輕輕的敲了敲輪椅的把手,語氣不悲不喜。
路微深也轉過身來靠在欄杆上,看著藍天白雲,覺得心很靜。
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像是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的感覺。
「大少,那你呢?」船長儘管很怕死,可是在聽到顧熠然這麼安排后,還是忍不住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顧熠然聽后,看向了路微深。
沒說一言,可清俊的臉上卻斂著一絲透不進去光的傷。
路微深笑了笑,對那船長說,「去吧,把傷害降到最低,我和你們大少聊聊天,命大的話沒準還能等著你們得救后找人返回來救我們呢。」
船長也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
一個漢子,眼圈通紅,一咬牙,「大少,你和路小姐等我們。」
「嗯,去吧。」顧熠然淡淡笑道。
船長轉身快步走了。
路微深沖顧熠然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顧大哥,此情此景,你想起一部電影沒?」
顧熠然不意她會這麼說,微微一怔,然後笑了出來,「泰坦尼克號嗎?」
「對啊,雖然沒有冰山,但是這船也是要沉了的,不過話說,顧大少,你好歹也是顧氏的繼承人,怎麼弄了個船還是個破的啊?」路微深調侃道。
顧熠然輕描淡寫的笑著回答,「因為有人巴不得我早點兒死吧,也不知道這艘船她動了手腳多久了,終於今天派上了用場。」
路微深愣了愣,「是誰?」
「我媽媽吧。」顧熠然對她笑了笑。
路微深吃驚道,「顧太太?怎麼會?她不是……就是我看到她的那幾次,她都是很疼你的啊。」
顧熠然揚唇,「她不是疼我,她是怕我懼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爸爸,那她最喜歡的權勢金錢豈不都沒有著落了?」
路微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有把柄在你手上?」
顧熠然讚賞一笑,「不止一個。」
路微深覺得好像是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閑適的趴在欄杆上,眼睛泛著八卦的光,「說來聽聽。」
顧熠然被她逗笑,「解悶兒?」
「不,搜集素材,我以前寫小說啊,一遇到豪門夫人就覺得腦袋疼,以前我家算是個小豪門吧,但是我媽媽她……她……」路微深糾結了半晌,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她是最不像豪門夫人的夫人……」
顧熠然忍不住大笑。
路微深也笑了,「所以啊,說說吧顧大少。」
顧熠然也沒想瞞著路微深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就他們兩個人。
所以,他只是短暫的沉思了一下,就緩緩道,「我不是我爸的兒子。」
路微深,「……」
雖說她已經做好聽八卦的準備,但是實在是沒想到顧熠然上來就爆了一個大的。
她微微的直了直腰,長嘆了一聲道,「看來咱倆命運一樣啊。」
顧熠然微微笑了笑,「不一樣,完全不一樣,褚滕逸終身未娶,雖說身邊有個溫沁媛,但是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楚不是嗎?而且從他能夠把你媽媽骨灰拿走這件事來看,就說明他從未忘情,你別說那只是恨,沒有愛,哪來的恨,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懂。」
路微深沉默了片刻,輕聲笑了,「是啊,他們上一輩的事究竟什麼樣,我也不知道,所以……讓他們自己去糾結吧,那……你說你和我不一樣,是怎麼回事?」
顧熠然自嘲一笑,「我媽媽是為了得到一筆生意,才勇敢的獻了身,你覺得,和愛情有關嗎?」
路微深呼出一口氣。
顧熠然往後靠了靠,「我以前很討厭安歌,覺得是他破壞了我的家庭,後來無意中知道這一切之後,也就不那麼想了,都覺得我沒了雙腿應該恨他,但是我認為,這不過是我在替我媽媽補償,畢竟……安歌他媽媽,說到底,是我媽媽害的。」
路微深渾身一震,「顧大哥,什麼意思?」
「我今天見到溫沁媛的時候,就跟她說,有些事,禇煒彤是東施效顰了,比如她對余歡做的,迷幻劑,還有心理誘導,溫沁媛最是能玩這些,當初,我媽媽就是跟她合夥,把安歌她媽媽害的性情大變,讓她和我爸爸的感情破裂了,最後還落個慘死的下場。」
路微深完全沒想到,這裡面竟然會有這些秘密。
「那溫沁媛對顧安歌還……」路微深突然想到了,眸心輕顫。
顧熠然看著她,笑了,「深深,你心疼了,不放心了。」
路微深下意識的就要否定,「我沒有!」
「唉,」顧熠然憐惜的看著她,「深深,別逞強了。」
路微深胸口劇烈的起伏了數次,「所以呢,那又怎麼樣,顧安歌他還不是……曾經,我媽媽把他帶到我們家,說是閨蜜的兒子,要在我家呆一段時間,我爸爸是個妻奴,什麼都不問,吃穿用度一樣都沒少了他,甚至,我媽媽對他比對我還要細心,那段美好,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忘記過,可是他顧安歌忘了,不,他也沒全忘,他記得他媽媽的慘死,記得要報仇,記得我爸爸病入膏肓了還要去捅上一刀,他……」
顧熠然握住了路微深的手,一個用力,就把她抱進了懷裡。
路微深趴在他的胸口上,突然放肆的痛哭出聲。
顧熠然溫柔的拍著她的後背,「這麼多年,我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所有的人,有時會不知不覺的知道一些事情,當時沒有多想什麼,總是很冷漠的感嘆世事難料,但是余歡死後,我突然就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不入局就可以的,不然我也不會同意和禇煒彤結婚了。」
「深深,這裡面的恩恩怨怨,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夠撐得起來的,你聽我慢慢說給你聽。」
「雖然我並不知道二十多年前,褚滕逸,你爸爸媽媽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我卻了解到,我媽,還有你爸聯合起來曾經對他動過手,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褚滕逸死了,算起來,那陣,你媽媽應該是剛懷上你,所以,褚滕逸也不能說不無辜。」
「後來,我媽和你爸決裂了,但儘管如此,這還是一個把柄,我媽媽應該就是用這個把柄威脅你爸爸,讓他除掉安歌的媽媽,可是我到現在都不了解,為什麼你爸爸會同意。」
「因為怕失去啊,」路微深伏在他的假肢上,低低的笑了笑,「因為我爸爸怕失去我媽媽啊。」
「應該是這樣的,但是沒想到,那次遭遇了一些變故,你們路家舉家搬遷,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因為你媽媽為了安歌的死抑鬱成疾了吧。」
「嗯,我爸爸說要帶我媽媽換一個新的地方生活,而且那晚,我也受了傷,眼睛失明了,還被扔到了水溝里。」
「這其中,估計也有溫沁媛的功勞呢。」顧熠然鮮見的冷笑。
路微深閉了閉眼,「你說她擅長用心理戰術去擊垮人?她是不是對顧安歌動手了,所以他才忘了我?還移情到禇煒彤的身上?」
「深深聰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對安歌催眠了,畢竟她手裡可有一個厲害的心理醫生,禇煒彤還帶我去看過。」
「這一點,你不要去怪安歌了,她媽媽被我媽媽用計折磨的性情大變后,對他也是非打即罵,還經常把他鎖進小黑屋子裡,一餓就是餓三天,偶爾清醒過來,他媽媽就會極其痛苦,所以才會拜託給你媽媽的。」
「嗯,那陣他的狀態是很不穩定的,」路微深想起他每夜的噩夢,低聲道,「顧大哥,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為什麼要替他解釋?」
顧熠然仰著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深深,他做的錯事,是不該和你爸爸說那些話,然後親眼看著他死,但是,其他的,不該是他的錯,他沒有義務去背著,畢竟這二十多年,要不是你這個溫暖陪著他,他也過得非常的苦。」
「關於我爸爸這一點,顧大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路微深的眼眸里漸漸的浮起了一抹恨意。
「我不強迫你,但是深深,如果現在安歌就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怎麼樣呢?」顧熠然的唇角挑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路微深默了默,「按你說的,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生活……如果咱倆還能活著的話。」
她忍不住笑,看著慢慢下沉的船和已經上漲的水。
「哦,那要是他看見你和一個男人擁抱呢?」顧熠然笑容更加的明顯,仔細聽去,還有幾分愉悅。
路微深忍不住愣了,突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從顧熠然的懷裡抬頭,站了起來。
猛地發現,在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有幾艘船正朝他們這個方向急速的行駛而來。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為首的那個人。
就是顧安歌。
也是在這時。
她的身體被忽然一推。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轟破了人的耳膜。
顧安歌眼睜睜的看著貓貓所在的那艘船,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全身血液瞬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