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七
好累……明明才早上九點，眼皮就在開始向我抗議了。煩人的雜訊刺激著鼓膜，原來教室所在的教學樓也正式開始重建了嗎。
昨天一整天都待在家裡沒有出門，午飯也只是用很久以前就放在冰箱里的食物隨便應付了一下。途中好像聽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當做沒聽見吧.……這樣想著蓋緊了被子。
躺久了感到頭疼，沒有絲毫的睡意。但即使如此，也沒有半點出門的慾望。一想到外面的月之都已經不是熟悉的月之都了，就怎麼也沒有勇氣踏出那一步。
僅僅只是一周的時間，對我來說只是閉上眼再睜開的時間。這種城市就變得如此陌生。實在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外面依舊在努力重建城市的人們。
今後到底該怎麼辦，只有我一人的昏暗的居室，呼吸聲變的格外刺耳。
總感覺今晚的新月庄真安靜啊.……今後也會這樣嗎。也不賴呢.……
在這無聲的黑暗中，我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直到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我的痛苦才得以結束。
握住戴在手腕上的埃亞斯載體，即使一直戴著，觸摸到它的時候還是會被那冰涼的觸感而嚇一跳。
雖然當時沒有太多的猶豫，就接受了這份力量。反應過來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真的……有擁有這份力量的能力和覺悟嗎.……
說到底我對這份力量還一無所知，和夏川約定好的時間是今天下午，他給我的紙條上是這麼寫的。總之，那時候或許就會得到答案也說不定。
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能看到樓下的人群匯聚起來，已經這個時間了嗎。上午的課完全沒聽進去啊.……算了，也無所謂了。
身體似乎沒有行動的慾望，不過一頓午飯不吃也沒什麼.……
天氣真好啊.……我獃滯地看著天空，僅僅只是看著。如果沒有那些噪音的話，就好像前幾天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蓮……蓮君！」
「誒？」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說起來昨天一直有種忘記了什麼事情的感覺。
我轉過頭來，看到的是愈美的臉，和放在課桌上的兩份用粉色花紋布裹好的便當盒。
「.……真是的，到底有沒有在聽啊。不好好吃飯是不行的哦。」
「啊……嗯.……」
雖然沒有什麼食慾。但如果不吃的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過去的經驗是這麼告訴我的……
「還有.……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就一個人先回家了。我昨天可是等到晚上才知道你前一天就出院了的事情啊！」
愈美似乎有點生氣，眼神就像是在質問我一樣盯著我的眼睛，她的臉也向我靠近過來，兩邊的臉頰也微微鼓起。
遭了，完全把她的事情忘記了.……
「還有，給你打電話發消息也不回，去你家敲門也沒人回應.……」
哎呀，手機好像也一直是沒電的狀態，回家之後就扔在一邊沒管，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沒帶。
「今天早上也沒有在往常的地方看到蓮君，因為擔心所以向房東的小妹妹借了鑰匙卻發現早就不在家了.……」
說起來今天早上因為睡不著的原因，所以很早就出門了呢……
總感覺有點對不起她呢……該怎麼和她解釋呢。
「到教室的時候雖然已經遲到了，但看到蓮君好好地坐在這裡，心裡才放鬆下來，想著真是太好了什麼的……嗚嗚嗚.……」
愈美說著說著似乎開始控制不住感情了，眼睛里也開始泛起淚光。
同時，她的話語她的表情也像利刃一樣刺進我的心臟。或者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會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過分的事情。
「如果蓮君出了.……什麼事的話……被留下來的我又該怎麼辦啊……」
愈美用哽咽的聲音傾訴著，雙手擦拭著沾滿臉頰的眼淚。而我只能聽著她的訴說，看著她流淚，完全不知道說什麼.……畢竟我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這種時候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教室里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愈美的異樣，紛紛聚集了過來。能感受到令人不舒服的視線，還伴有小聲地議論。
不能這樣，必須要做點什麼.……明明我是知道該怎麼做的，連要傳達的話語都想好了，我知道的。但缺沒有那麼做的勇氣。
只能呆坐在原地，一言不發。好吵.……就算對人群視而不見，他們的聲音還是會傳到我耳中。好累，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什麼，再為什麼煩惱了。徹夜的疲勞和現實的艱辛已經使我精疲力竭了。
現在的我連抬頭看愈美的勇氣都沒有，我對這樣的自己感到了一絲厭惡。自卑感和自我厭惡感像水泥一樣灌進我的身體，連逃避這一切都做不到，僵硬的身體一動不動。
不能這樣下去……我想要站起身。但在那之前，緊緊握成拳的手搶先被握住。她溫柔的雙手中充滿著力量，帶著我跑了出去。
「愈美.……？」
結果還是被她搶先了嗎。明明是我的錯，受傷的也不是我而是愈美……結果還是這樣嗎。
愈美一路握著我的手帶著我跑到了天台。
壓抑的氛圍就像隨風而去了一樣，這裡是這麼的讓人神清氣爽。而且，總覺得有種懷念的感覺。
愈美背對著我，我也只是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我們之間就這樣沉默了幾分鐘……對我來說或許是幾個小時也說不定。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愈美似乎整理好了情緒轉過身來看著我。
眼眶因為哭泣的原因稍微顯得有點紅腫，但她的眼神卻很堅定。堅定的看著我。她的表情讓我有些難受，是如此的讓人憐憫。
我或許真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也說不定。
我不禁如此想到。
「對不起呢.……」
誒？
「好像擅自說了些讓你為難的話，做了些讓你的困擾的事情呢.……」
不是的.……
「總是自說自話，根本沒有考慮到蓮君的感受……真的很對不起！」
愈美向我低下了頭。
不是這樣的吧！
為什麼這時候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即使到嘴邊了，嘴唇就像被膠水黏住了一樣開不了口。為什麼啊……
「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蓮君不要討厭我.……」
為什麼.……明明錯的是我啊。
「吶，還記得這裡嗎？那天我們也是在這樣的地方相遇的……你拯救了我的那天……」 ……
她抬起頭來，向我身後看去。
「那天，是你在絕望中向我伸出了希望的援手。本應在那天墮入深淵，失去一切活著意義的我.……被你給拯救了啊。」
視線向下看去，不忍直視愈美。
現在的我，真的有接受她這些話語的資格嗎？
「所以.……」
溫暖的雙手貼在我的臉頰上，托起我的頭。
愈美溫柔的笑容，略帶傷感的神情出現在我視線里。
「蓮……你就是我活下去的意義啊！」
用無比堅定的聲音，傳達出來的話語。不再像之前刀刃般的話語，而是像要治癒我心中的傷一樣，融入我的身體。
我真是.……做了多過分的事情啊。
「所以.……請你不要討厭我.……」
怎麼可能會討厭呢。
僅僅對自己說是沒用的，必須要傳達給她！
「愈美.……」
「至少這個.……請你收下……那.……我先告辭了！」
「誒……」
想要傳達的語言還沒說出口之前，就被打斷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愈美已經先離開了。當我想要轉過身去尋找她的身影的時候，天台上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手中的便當盒還在散發著溫暖。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我抬起頭，今天的陽光也很明媚呢。
冬日的烈陽，即使如此閃耀地發光發熱著，也抵不過刺骨的寒風吹向身體的孤獨感
回到教室時，剛好響起了宣布下午的課程開始的鈴聲。
結果是在天台吃完了午飯嗎……
我看向愈美的座位，毫不意外地和她對上了視線。她察覺到之後立馬底下了頭，看不到她的表情了呢.……
仔細想想說的也對，我走回自己的座位。真是個自說自話的傢伙呢。
這個.……之後必須還給她呢。我把便當盒小心的放在課桌里。
下午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我現在正在前往和夏川約定好的地上。
至於愈美，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在教室中找不到她的身影了……是在故意避開我嗎。
算了，反正等下就能見到她了。或許她還沒有整理好情緒也有可能。不管這麼說，之後必須好好和她談一下才行。
我快步地穿過校舍，約定的地方似乎在已經遺棄的廢樓中。但在去年還不是，在一年前使徒出現之後才被廢棄的地方嗎……
真是奇怪的地方，難道那裡藏有什麼秘密嗎……
我低下頭思考，完全沒注意眼前的情況。
「O Lord， our God， arise.」
「嗯？」
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輕聲歌唱的聲音。
「Scatter thine enemies.」
這個時間嗎……會是誰呢？
不.……現在應該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要快點去找夏川……但是，為什麼呢。總覺得這歌聲.……有點在意。
我閉上眼睛，專心用耳朵去聆聽。
「And make them fall:Confound their politics，」
奇妙的感覺.……
「Frustrate their knavish tricks，On thee our hopes we fix:God save us all.」
歌聲有如波瀾一般壯闊，又有如山川一般宏偉。但歌頌它的聲音又是如此優美。這聲音是如此的高雅，這讓我不禁想象起聲音的主人。想必一定是像白雪皚皚的山峰一樣，不可高攀的人物。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一定是女王一般的人！
「God save us all……」
歌聲戛然而止，寒風吹來，不僅讓人一嘚瑟。我意猶未盡的睜開眼睛。
「.……誰？」
夕陽的光輝斜射在教室中，冬日的冷風吹起窗帘。她身穿白色的禮服，坐在教室的窗台上。金色的長發隨風漂浮起來。
好美……雖然想這麼說，但對方現在在死死的盯著我，臉上露出稍顯不悅的神情。
似乎打擾到她了.……這種時候就應該先道歉對吧，嗯。
「那個.……對不……」
「礙事。」
「誒？」
這傢伙.……
我抬起因為想要道歉而低下的頭，看向她。
「請問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我又向她確認了一遍。
「所以說……你很礙事。」
原本優美的歌聲，變成了冰冷的語言。
「.……你！」
「消失吧。」
誒.……突然眼前一黑，就像視覺被奪去一樣。
她做了什麼，在失去視覺前好像看到她對著我抬起了左手，那到底是在做什麼？……
過了一會，似乎感覺到了光照。好像恢復了視覺，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之前剛剛聽到歌聲的地方。
怎麼……回事？
難道剛剛都是我的幻覺嗎？不，如果是幻覺的話也太真實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不過說起來，真是個討厭的傢伙，明明從外表看還是蠻可愛的.……
稍微有點冷呢……我看了下手錶。分針正好停在10的位置。
誒？……稍微有點出乎意料。
下午的課程是在4點結束的，從教室出來到這裡怎麼說也花不了這麼久啊。
我已經在這裡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嗎……這麼想都很奇怪，果然剛剛的不是幻覺，但那又是發生了什麼.……
想不明白。算了，比起這個，和夏川約定的時間是五點。再不快點的話要來不及了！
我向著目的地的廢棄校舍飛奔了起來。 ……
太久沒有運動，身體有點不聽使喚。我手撐著牆壁，大口喘著粗氣。雙腿有些發軟了，這樣可不行啊……
本來這裡因為已經是被廢棄的原因，應該是禁止學生進來的。雖然外面設有禁止入內的牌子，但大門卻沒有上鎖。
休息了一會之後，我開始向內部前進。木製的地板吱吱作響。向左右兩邊看去，能看到左邊校舍窗外的雜草叢生，而右邊則是布滿灰塵的教室。
說起來，以前上國中的時候也是在這裡呢。我沿著走廊走到底，再一路上樓梯到三樓。
好安靜，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吸著渾濁空氣的呼吸聲，還有地板因為受到外力而吱吱作響的聲音。
「學生會室.……」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門上的牌子寫著學生會室這幾個字。
隱約還能聽見裡面傳出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敲了下門之後擰動把手打開了它。
站在門口的我瞬間感受到了視線，原本在門外也能聽到的談話聲也停了下來。
這個房間里僅僅只有一個大的辦公桌，以及在它前面的兩個沙發和茶几。但與外面最大的不同還是在於這個房間被打掃的很乾凈，並不是沒有人在使用的樣子。
看到我之後，夏川推了推眼鏡然後從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愈美也從原本辦公桌前站著的姿勢坐回到了沙發上。
似乎還在刻意避開我的視線……
夏川看了看手錶。
「稍微有點晚了呢，神代君。」
「不好意思，在路上遇到了點事情.……」
「無妨。那就按約定的一樣。接下來我會告訴你們所有的事情。當然，也只是在我知道的範圍內。」
我看向愈美，她只是坐在沙發上低著頭。
我下意識的嘆了口氣，又轉向了夏川。
「好的，請講。」
說起來，剛剛聽到的是他們的爭吵聲嗎……
愈美現在好像心情很差的樣子。抬起頭和我對上視線后又馬上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到底怎麼了啊愈美……
而夏川則是若無其事的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了取出了什麼東西。
終於到這一刻了嗎.……
其之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