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謀殺
蘇凡笑了下,看著孫穎之,道:「你不看嗎?」
孫穎之搖頭,道:「沒有我想看的人。」
「你爸爸媽媽,你也不看?」蘇凡笑問。
孫穎之嘆了口氣,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說著,孫穎之看著蘇凡,問,「迦因,你真的,很愛霍書記,是吧?」
蘇凡不語。
孫穎之笑了,看著她,道:「我媽啊,也是像你這樣的。」
蘇凡不解,看著孫穎之。
「我爸在外地那些年,我媽啊,只要看到報紙上有和我爸有關的新聞報道,就全都剪下來,那個時候電視新聞沒有現在這麼方便嘛,基本都是紙面的報道,現在,我家就那種剪報,放了好幾本。」孫穎之說著,臉上帶著微微的笑。
蘇凡望著她。
「我以前不懂啊,現在想起來,我媽啊,在做剪報的時候,應該是很幸福的吧,心裡很甜的吧!因為記掛著一個人,即便是隔著萬水千山,心裡也總是甜的,不會孤單。」孫穎之道。
「你父母,是很恩愛的夫妻,是我們的模範!」蘇凡道。
孫穎之點頭,道:「所以,看著你這樣看霍書記的新聞,我就想起當初我媽,你們啊,都是一樣的幸福。」
「你也會的,穎之姐。」蘇凡道。
孫穎之卻只是嘆了口氣,道:「我的幸福,又在哪裡?」
站在湖邊,看著手機的明滅,冷風把蘇凡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霍漱清——
是啊,從當初在雲城的時候,她就經常看新聞里的他,就差點沒有像孫夫人那樣去做剪報了。而現在,他在千里之外——
蘇凡趕緊接了電話,霍漱清聽著音樂聲停了,以為出了什麼事,愣了下。
「喂——」她輕輕叫了聲。
霍漱清臉上的肌肉,瞬間就舒緩了。
「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他問。
「沒有。」蘇凡搖頭,道。
「這個點怎麼還沒睡?今天是不是很累了?」他又問。
「還好,你呢,忙完了嗎?」蘇凡問。
「嗯,我剛回到賓館,洗了澡準備睡覺。明天還有一堆事——」霍漱清道。
賓館?他在賓館住啊!
蘇凡愣了下。
「哦,那你早點睡吧,我在電視里看見你的新聞了。」蘇凡道。
霍漱清聽她這麼說,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雲城家裡每個晚上等他回去的女孩,心裡不禁一絲甜甜的感覺,嘴角微微上揚,道:「你要想見我的話,過來就好了,不用看新聞的。」
蘇凡的心,猛地頓了下,臉頰也一下子紅了。
想見他嗎?
是啊,如果不是想見他的話,怎麼會在電視上看他呢?
蘇凡嘟嘟嘴,沒說話。
「傻丫頭!」聽不到她的回答,霍漱清嘆了口氣。
他的嘆氣聲里,滿滿都是寵溺,一如既往。
蘇凡知道,他疼她,他寵她,而她——
心頭,猛地一陣刺痛。
「嗯,我很快就過去看你。」蘇凡道。
「真的?」霍漱清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
「嗯,我,我明天去媽那邊看看嘉漱,陪陪他,然後就去你那裡,可以嗎?」蘇凡問。
「沒問題,我沒問題,只是,」霍漱清頓了下,道,「我聽以珩說了你和孫小姐的事了。」
「嗯,我們沒找到他,我以為會找到呢,可是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怎麼都是找不見。」蘇凡說著,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怎麼了?著涼了?你千萬別感冒了。」霍漱清道。
「沒事,就是——」蘇凡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湖面,道,「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
「哪裡?」他問。
「你猜。」她說。
霍漱清不禁笑了。
這丫頭,不管什麼時候,總是有那麼一股子傻乎乎的勁兒。
「額,給點提示?」霍漱清的心情,突然也輕鬆了起來,起身走到吧台邊,從冰箱里取了一罐啤酒出來。
孫敏珺知道他偶爾會在家喝點小啤酒,就讓工作人員在他的房間里準備了啤酒。
房間里的暖氣,那是非常的暖和的。
霍漱清取出啤酒,打開了易拉罐的拉扣,喝了一口,坐在吧台邊的高凳上。
「提示?」蘇凡問。
「嗯,你不給點提示,我怎麼猜得出來?中國那麼大的,你現在隨時都可能在任何一個地方。」霍漱清道。
蘇凡愣了下,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我剛才和你說,我明天要去看嘉漱——」
「榕城?你在榕城?」霍漱清問。
「嗯,我們今晚在榕城住,因為回來太晚了,我就沒有去媽那邊,明天再過去。」蘇凡道。
霍漱清不禁笑了,道:「這次是你贏了。」
「我贏了?什麼?」蘇凡問。
「你讓我猜,但是我沒猜出來,而且是在你給了提示的前提下。所以,你贏了,丫頭!」霍漱清道。
蘇凡笑了下,慢慢走著,漸漸遠離了湖邊。
她沒有注意到,警衛也跟上了她。
「好吧,那我記著這一次,好不容易也能贏了你。」蘇凡微微笑著說。
「嗯,你記著。」霍漱清說著,喝了口酒。
「你今天很忙,是嗎?」蘇凡問。
「嗯,很多的事,必須要儘快熟悉情況,開始工作。」霍漱清道。
「那你早點睡吧,我回賓館去了。」蘇凡道。
「你在外面?」霍漱清問。
「嗯,我剛才來了槐蔭巷,在玉湖邊。」蘇凡答道。
「玉湖?這麼晚了你去玉湖幹什麼?」霍漱清道。
「我——」蘇凡還沒說出口,就聽他已經在責備她了。
「天黑了不安全,而且還冷,你的身體又不好,趕緊回去酒店休息吧!」霍漱清道。
蘇凡頓了下,道:「我以為曾泉會在這裡,我以為會在這邊碰到他——」
霍漱清沉默了。
蘇凡站在路邊,準備攔車回酒店,身後一直跟著她的警衛見狀,趕緊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攔了輛車。
「霍太太,請上車——」警衛拉開車門,道。
蘇凡看著他,她認得這個警衛,今天他一直在跟著她和孫穎之的。
於是,蘇凡上了車,警衛便坐在了副駕駛位,跟司機說了酒店地址。
「你還在嗎?」蘇凡問霍漱清。
「嗯,我在。」霍漱清道,「你,上車了?有人在你身邊?」
蘇凡看了眼前排,道:「你放心,一切都好。」
她沒有明說有警衛在,霍漱清卻也明白了。
「那就好。」霍漱清道,頓了下,他接著說,「你們接下來怎麼打算?」
蘇凡知道他問的是找曾泉的事,道:「我不知道,現在找不到他——」頓了下,蘇凡想起了雲城,問他說,「你說,我要不要再去別的地方試試看?」
「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找嗎?他說過的地方你們不是都找遍了嗎?」霍漱清問。
蘇凡不想把曾泉離去的地方和自己扯上關係,可是,她不想那麼自作多情,她也不想曾泉還在記著她。
「怎麼了?」霍漱清問。
「明天再和你說吧,你早點睡覺,等會兒到酒店了我也就睡了。」蘇凡道。
「哦,那好吧!」霍漱清道。
其實他還想和她多聊一會兒,可他也拉不下臉和她說「你再陪我聊一會兒吧,我想你」這樣的話——當然,要是在她身邊,他肯定說得出來,可這是隔著電話,而且他也知道她那邊有人,他更加知道她是個不會掩飾的人,要是有什麼曖昧的情況,她那邊一下子就露餡兒了,他好歹是一員封疆大吏,怎麼能讓別人知道他這麼膩老婆呢?有什麼話,還是回家再說吧!
於是,霍漱清只好和她叮囑一番,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她突然說:「逸飛,他,怎麼樣了?」
逸飛?
霍漱清愣住了下,他知道她肯定會擔心小飛的情況,便說:「我和小秋打電話了,還在昏迷。」
昏迷——
蘇凡「哦」了一聲。
昏迷要多久啊!她昏迷了半年,而逸飛——
他會不會失憶?會不會失去行動能力?會不會——
蘇凡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她,什麼都不能做,她還想什麼?
聽不到她的聲音,霍漱清也沉默了片刻,道:「你想去看他嗎?」
蘇凡,愣住了。
看他?逸飛?
「我,我,我不想。」蘇凡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現在她要是去看逸飛會讓多少人不高興?霍漱清、覃家、還有,葉敏慧!
可是——
霍漱清嘆了口氣,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現在心裡有多麼擔心逸飛?她的顧忌,他也是很清楚。
於是,霍漱清道:「丫頭,天亮了,和孫小姐一起回京,去醫院陪陪小飛。」
蘇凡,驚呆了!
讓她,去陪逸飛?
霍漱清——
「不,不了,我,我在榕城就好了,我,我不回去了,我——」蘇凡忙說。
現在去京城去陪著逸飛純粹就是添亂,她就算是再怎麼放心不下逸飛,她都不能去啊!
「丫頭,你聽我說,」他說著,頓了下,蘇凡沒有再說話。
「小飛的情況,我們都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一定要讓他儘快康復,儘快回歸正軌,你明白嗎,丫頭?」霍漱清道。
蘇凡怎麼會不知道覃逸飛事件的嚴重性?只是——
「你說的我知道,我也想去看他,可是,現在要是我去了,我,我不知道——」蘇凡道。
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傻丫頭,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你都不用在意,我不會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小飛要快點醒過來,快點康復。我知道現在讓你去看他陪他會很為難你,可是,丫頭,你要明白最重要的是什麼,你知道的吧?」霍漱清道。
「我知道,要讓他儘快醒過來,儘快康復,我明白!」蘇凡道,「可是,我能做什麼?我——」
是啊,她能做什麼?
霍漱清沉默了一會兒,道:「丫頭,你聽我說,我知道這麼做會讓你為難,可是,你要聽我的。小飛他心裡有你,你比任何人都更能讓他蘇醒過來——」
蘇凡愣住了。
「你,你,在說什麼?」蘇凡道。
「抱歉,丫頭,我知道這麼說會讓你難堪,我也不想這麼說,可是,」霍漱清頓了下,接著道,「在你昏迷的時候,醫生和我們說,要每天都和你說話,讓你聽到我們的聲音,特別是你最親近的人,會讓你蘇醒過來。那個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會和你說話,不管是我,還是曾泉,還是小飛,還是你爸媽,家裡人都會和你說話。」
蘇凡轉過頭,望著車窗外的霓虹。
也不知道是空氣的流動,還是眼裡的濕潤,讓她的視線模糊了。
「我並不知道你對小飛說話會不會比其他人更管用,可是,我知道你心裡也想去陪著他照顧他,就像他在你昏迷的時候做的一樣。那麼,不管是於公於私,我支持你去醫院。」霍漱清道。
蘇凡苦笑了下,道:「難道你不怕會出什麼問題嗎?」
霍漱清怎麼會不知道呢?
只是——
「我想去見他,你說的沒錯,我也想去陪他照顧他,可是,你知道我不能去,我不能把你的臉面和他們家的名聲置之不理,我不能,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想法,而不管你們。」蘇凡道。
「丫頭——」霍漱清叫了聲。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蘇凡道。
「丫頭,你要明白,現在你不止是你一個人,你還是我們整個家族的一員,你的背後有曾家,有我,你的事會影響到我們,而我們的事也會影響到你。」霍漱清耐心地說。
蘇凡聽著,沒說話。
「其實,我也不想你和小飛有什麼更多的牽扯,可是,丫頭,有些時候,我們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得失。小飛的事,已經牽扯了背後太多的利益爭鬥,他是覃叔叔唯一的兒子,要是他有什麼意外——」霍漱清說著,頓了下,壓低了聲音,「丫頭,小飛的車禍,很有可能是一場謀殺!」
謀——殺?
蘇凡全身的神經,猛地緊繃了起來。
怎麼會是,謀殺?
誰,誰會殺,殺逸飛?那麼,那麼好的,逸飛,怎麼會?
「怎麼,怎麼回事?」蘇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