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宮
天宮上空的靈氣被迫驅散，被濃烈的煞氣擠走，放眼望去，暗沉沉，滿天星斗黯然失色，獨余那枚血星閃耀灼亮。
聖堂，一眾護衛單膝及地，嚴肅緊張地跪在地上，臉上統一露出愧疚之色。
「怎麼，這就是你們的答案？半個月，丁點線索都沒有，很好，你們很好！」聖主大人端坐於上位，目光微眯，銀色的瞳仁折射出危險的利芒，滿臉不悅地盯著堂下眾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霸氣的威嚴。
眾人瑟縮，心中的愧疚更甚。
「回聖主大人，屬下等找遍了戾氣突生的所有範圍，仍舊沒有任何發現，屬下等無能，從聖主大人責罰。」男子一臉誠懇，如實坦白。
「是啊聖主大人，大家都很努力地在找，但是真的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大家幾乎是一寸寸將整個山頭搜了個遍。」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實在想不出那些東西藏在何處。」
「請聖主大人責罰……」
……
一個又一個天宮子弟低下頭，愧疚難耐。
「找不出還是沒有認真找？天上這麼大的反應，怎麼可能半點兒線索也無？」聖主大人一聲嗤笑，冷冷掃了眾人一眼。
眾人心中一顫，強烈的低氣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心中極大地畏懼著。
「聖主大人，天主召喚，讓您前去一趟。」就在大家戰戰兢兢，被聖主大人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時，一名護衛走進，對著聖主大人道。
話一出，眾人低呼，場上響起一片吸氣聲，不用想也能猜到天主讓聖主大人前去的意圖。
「你們好好反省反省，三天之內，準備好再次下山。」聖主大人一擺袖，自座位上起來，留給大家一個決絕嚴肅的背影。
凌霄殿頂端，祁沐楓一襲紫袍，雙手背後，仰頭望著高空之上，風吹動，衣袂翻飛、墨發飛揚，一派英姿颯爽。
芷煙一襲黑袍，靜默地陪在一旁，白皙如玉的臉頰尖瘦了不少，目光淡漠，渾身上下散著幽冷的氣質，沉默不語，幾乎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遠處一道氣勢逼近，接著一襲鑲金黑袍的聖主大人掠空而來，在兩人兩米左右的位子站定。
「聖上！」聖主大人傾身，對著天主聖上微微一拜，語氣恭敬道。
「恩，他們查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線索？」祁沐楓點點頭，邪肆深邃的紫眸在他身上掃過，狀似隨意地問道。
「無功而返，屬下請命，願親自前往！」聖主大人目光一暗，臉上露出一抹堅決。
「也好，儘早把事情查清楚，大家也能放心。」祁沐楓彷彿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一般，並沒有對他的主動請纓感到詫異。
「我和你一起去吧，說不定能夠幫上一點兒忙。」一直維持沉默的芷煙突然出聲，清脆的嗓音在夜中顯得尤其悅耳。
祁沐楓紫眸微閃，目光灼灼地看著身側的女人，她終於啃說話了么？
還是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裡，離他而去？
「哈哈，那感情好，有煙兒丫頭幫忙，相信很快就能把背後的妖魔鬼怪揪出來。」聖主大人目光驟亮，心中騰起一抹喜悅，好久不曾下山，這次有煙兒丫頭陪伴，肯定會是一個不錯的旅程。
「你就這麼想離開這裡？」黯啞低沉的聲音響起，芷煙眼前一暗，下一秒，祁沐楓刀削般的俊顏在眼前放大，迫人的氣勢朝著她壓來，濃烈的男性氣息將她團團包裹，密不透風。
芷煙皺眉，下意識朝後退開兩步，臉上染著明顯的不爽，這個男人，又發的什麼神經？她自問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
聖主大人挑眉，銀色的瞳仁染著一抹戲謔，還是第一次看見天主聖上親近女人，咳咳，應該是女孩兒吧，小丫頭這麼年輕，天主聖上的實際歲數都已經可以當她的叔叔甚至是爺爺了，哈哈，有意思。
天主配煙兒，怎麼看怎麼合眼，他個人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像煙兒這麼聰慧出色的女孩兒，打著燈籠也難找出第二個，而且看情況，她似乎對天主沒什麼感覺。
高高在上，主宰著整個天宮，操縱著眾人生死的天主聖上，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剛剛他那是在生氣吧，哈哈，好像還帶點兒醋味兒，太好玩兒了。
「我不喜歡別人靠近，不要讓我討厭，還有，我只是下山和斐老一起處理這件事兒，並沒有說一去不回，而且，我是自由身，去哪兒不需要獲得你的同意。」面對暴怒邊緣的祁沐楓，芷煙涼涼地說道，絲毫不將他的氣憤放在眼中。
除了冥熠寒，她不喜歡別的任何男人糾纏，一次是無心，兩次是有意，三次則是騷擾，這個男人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糾纏於她，她不介意永遠消失在他的面前。
「你還會回來？」祁沐楓目光一亮，聲音拔高，帶著無比的雀躍，整個人瞬間柔和了不少，就跟小孩子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一般，渾身上下溢滿欣喜，天真得讓人側目。
聖主大人看得瞪大眼，嘴巴大張，心中震撼無比，天啊，這還是他們高高在上，淡漠冷酷的天主么？
他沒有看錯吧？
迎著那雙期待欣喜的紫眸，芷煙心中嘆了口氣，忽然覺得無力，「我還要參加下任聖主的測試，能不回來么？」
「對，對，你是下任聖主人選，你還要參加考驗……」祁沐楓兀自點頭，此時此刻恨不得直接罷免了現在的聖主大人，將芷煙提升上去，這樣一來，這個小女人就只能永遠呆在天宮，永遠呆在他的眼皮底下了。
「咳咳，那個，既然要下山，那我還是先回去準備一下好了，你們慢聊。」聖主大人乾咳一聲，受不了眼前看到的天主，再呆下去，他怕他在他心中的形象盡毀，為了維持天主身上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形象，還是趁早溜好了，也好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話落，聖主大人身形一飄，如同一抹流光朝著前面劃去。
「我也該下去準備了，早點睡。」芷煙找了個借口，不等祁沐楓回答，消失遠去。
黑山山頭，一批傭兵朝著裡面邁進，一團濕冷的氣息盤旋在黑山頂端，林木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氣息。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林子陰森得嗆人，連風都比外面寒。」傭兵壓低聲音，對著自己的同伴問道，一邊還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臉上露出忌憚之色。
「你別說，我心裡總是毛毛的，總感覺有雙眼睛在背後盯著。」另外一名傭兵接話，他的感覺一向比一般人敏感，也正因為如此，總能在危險關頭提前逃開。
這一次，那種不好的感覺比以往更甚，要不是這麼多人在，他估計早就掉頭跑了。
「嗤，我說你倆兒，還沒進去裡面呢，別在這兒嚇唬兄弟們，大伙兒哪一個不是提著腦袋兒過日子的？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畏東畏西，還要不要吃喝了？」一名膽子大些的傭兵冷嗤一聲，臉色微有不悅，最忌憚這些在任務前說東說西，影響大伙兒心情的人。
「就是，兄弟們什麼場面沒見過？很多都是從刀口上挺過來的，這裡這麼安靜，那是好事兒。」
「走吧，趁著天黑之前還能趕幾里路。」
「走走走，大家警惕點就行，沒事兒。」
……
兩百多名傭兵朝著裡面探進，林子幽靜清冷，簌簌樹葉搖響，腳步踏在地上，傳來沙沙聲，整整一天都沒有碰上一隻魔獸，也沒有聽到半聲獸鳴。
薔薇王國郊外，一批人齊聚，沙莎一襲紫色裙裾，高坐於角馬之上，目光幽冷，妖嬈美艷的臉上滿是肅穆之色。
眾人整裝待發，為首的領隊之人一臉為難地看著高大角馬上的沙莎，「公主千歲，我們去就好，您還是別跟著了。」
要是以往，他們絕不會違背公主千歲的意願，只是這次的情況不同，此次遠行意味著危險，參雜著各種不確定的因素，他們的命丟了也就丟了，但是公主千歲卻不同，可以說，她是這隊將士的真正領導者，更是那批傭兵兄弟的主要負責人。
因為她，他們才有了今天，也因為她，他們才得以提升到如今的地位，受人敬重，不被歧視，享有豐富的物質福利，這是以往根本都想象不到的。
能夠在公主千歲手中做事，他們很幸福，能夠成為她訓練中的一員，是他們此生最大的幸事。
從決定為她效力的一刻起，他們便立誓刀山火海，萬死不辭，即便是丟掉性命也甘願，但絕不是看著公主千歲同他們一起赴險。
「是啊公主千歲，您這麼跟著大家一起去，陛下會擔憂的，您放心，兄弟們一定會將鳳凰草找回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眾將士齊呼，目光堅定，語氣誠懇，含著濃烈的關懷之意。
「公主千歲還是留下來照顧王后吧，有您在一旁照著，陛下更能安心處理政事，兄弟們也會心安。」
眾將士一同勸慰，臉上均是染著關切之色，目光帶著濃烈的擔憂，最近各種各樣的言論傳遍著整個大陸，特別是薔薇王國一塊兒，極不安定，城中人口大量流失，很多小孩兒消失得無隱無蹤、莫名其妙。
整個皇城都處於極度的不安之中，百姓惶恐，傭兵憂心，將士寢食難安，一遍遍巡邏，一次次加強防衛，然而還是不夠，某些力量彷彿無孔不入般，在他們眼皮底下就能將人弄走。
比起風言風語，充滿著各種不安心因素的皇城，外面更加危險難測，極有可能一去不回，對於眾將士而言，或許就是一條不歸路，他們無憾，亦無怨，因為公主千歲以及皇帝陛下值得他們去賣命。
這是他們的任務，也是他們的責任，但這並不包括公主千歲，她怎麼可以跟著他們一同去冒險？
怎麼可以至自己於危險之境，她可是千金之軀啊！
「好了，我說可以就可以，這件事不必再議論，這是命令，啟程！」看著大家張口欲言，芷煙手臂舉起，果斷打斷他們的話，冷硬地命令道，強勢的威嚴剎那融進她的骨血，渾身上下散發出領導者的威風。
眾將士張大嘴，口中的話生生卡在喉嚨，心中憋得難受，然而，公主千歲的命令他們卻不可以不聽。
「啟程！」領隊將士面色一沉，心中嘆息一聲，終是無奈地下令道，一行五萬人朝著遠處的山脈而去。
等到沙龍知曉沙莎領隊前去尋找鳳凰草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這個時候隊伍已經走得看不見一絲蹤跡。
「怎麼會這樣，外面這麼不安定，她怎麼可以親自領隊去找鳳凰草，不，你快去讓人阻止，差人把她追回來好不好？我不希望因為我，而讓沙莎受傷，就算是找到了鳳凰草，也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藍雪臉色變得慘白，臉上露出焦急擔憂，迫不及待地催促著沙龍道。
沙龍臉色鐵青，心中既氣且怒，氣自己沒用，還要妹妹親自上陣，怒沙莎自作決定，沒用徵得他的同意就以身犯險。
早知道她有此心思，他絕對不會讓她去負責鳳凰草這件事兒，事到如今，即便是追也追不回來。
「罷了，她想要闖就讓她去闖一闖吧，她的身上帶著大量的藥液，還有各種補體的丹藥，五萬大軍也對她忠心耿耿，萬一出了事兒，他們也絕對不會讓她有危險，應該不會有問題。」
強壓著心底的躁動，沙龍輕拍著慕容藍雪的背，一邊柔聲安慰道，一邊也在內心給自己安慰，沙莎一定會沒事兒的，他應該選擇相信她。
「咦，這不是王兄么，這是準備去哪兒啊？」一個青袍男子對著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招呼道，滿臉驚訝之色。
「哈，林小兄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去薔薇都城，去那邊談一筆生意。」商人活絡地解釋道，目光之中帶著淡淡的輕愁。
「薔薇都城？我說兄弟，那邊的情況最近可是不好，聽說薔薇都城城內大量人口消失，沒到晚上便能聽到詭異的叫聲，就連傭兵也不去那個地方了，你這個時候過去，不太好吧。」青袍男子心中一個哆嗦，薔薇都城最近都快成了他們的禁地，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薔薇都城，兄弟你牛啊，有膽量，佩服！」
「可不是，我有個親戚就是薔薇都城的，她家的兩個小孩兒全丟了，城內戒備森林，御林軍全城防衛，結果每天該丟的還是繼續丟，該失蹤的還是繼續失蹤，再這樣下去，恐怕都快成為一座空城了。」
「都這樣了你還去做生意？」
「錢固然重要，不過生命還是最重要的，不要為了幾個錢把自己推到危險之地。」
……
眾人議論紛紛，薔薇皇城一時間成為眾人口中提到的最多的詞。
芷煙坐在酒樓之上，輕抿著杯中茶，目光穿過窗戶，將外面街道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薔薇都城，沙莎、沙龍！
「怎麼樣，小丫頭有主意了？」看著芷煙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聖主大人唇角輕勾，扯出一道玩味的弧度，黑袍鑲金，整個人散發一股邪魅的狐狸味道。
「薔薇都城，或許那裡藏著我們想要知道的秘密。」目光微眯，清澈冰冷的瞳仁劃過一縷暗色，幾年了，他們兄妹過得是否還好？
「哈哈，行，都聽你的。」聖主大人暢然一笑，欣然答應，就算芷煙不說，他也打算去薔薇都城轉轉。
有那麼多人無故失蹤，絕對不尋常，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背後搞鬼。
吃飽喝足，芷煙、聖主大人便朝薔薇都城的方向而去，兩人速度極快，如同兩道流光在空中劃過。
「咦，那些人是去幹什麼，現在又沒有戰爭，怎麼集合了這麼多將士？」快要到達薔薇都城城郊，一隊人馬落入了聖主大人的眼帘。
芷煙隨意一瞥，驀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沙莎，她怎麼在這裡？
芷煙心中狐疑，身形頓時定在了空中，擰眉看著沙莎率領眾將士朝著西方而去。
「怎麼，認識？」聖主大人挑眉，難得看見小丫頭眼中流露出在意的神色。
「我們先下去。」點點頭，不等聖主大人回答，芷煙率先俯衝向沙莎所在的方位，一襲黑影浮動，強大的氣勢壓力，眾將士身體猛地一顫，心中警鈴大作。
沙莎身下的角馬嘶吼，狂躁不安地扭動著，似要掙脫而去。
「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
「有人，快，保護公主千歲！」
「護駕，快護駕！」
……
人群頓時慌了，所有人驚恐地看著高空不斷逼來的駭然氣勢，一些反應快點兒的護在沙莎周圍，將她里三層外三層包裹。
懾人的威壓襲來，強者霸氣釋放，讓人有種掀不起半點兒反抗的念頭，不少人心中顫慄，腿腳發軟，咚咚咚，一個兩個三個，不過須臾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