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物滋生
「行，我們就這樣說好了，明天辰時，傭兵大廳外面的茶館見。」
……
隊伍龜速向前移動，不斷有人從外面進來，整個傭兵大廳喧嘩吵鬧，議論紛紛，大半的傭兵準備領取任務，去黑山採集草藥以及魔核。
一連十天，每天傍晚十分，天空就會染成血紅，這種奇觀在整個幽冥大陸傳開，引起了眾人的恐慌，各種傳言在民間流傳，有說妖魔橫生，有說異寶降世，有說某絕世強者誕生。
又是黃昏午後，血氣蔓延，空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入目一片刺紅。
潮濕陰暗的洞穴，涓涓血流流出，在洞穴外面匯聚成一條蜿蜒的血流，洞穴周圍草木瘋長，原本蔥翠的葉片因為吸收過多的血水，變成暗紅色，就連樹榦也變為暗紅，樹皮凹槽黏糊糊都是血漬，不時有血水自葉片、樹枝上滴落，滴滴答答，將整個山林襯得更加陰暗詭異。
陰風拂動，草木發出陣陣尖叫，樹枝狂舞，草木躁動，彷彿具有靈氣般。
暗紅的洞穴口，遮掩的血紅茅草在陣陣的尖叫聲中分開，朝兩邊靠去，將洞穴暴露出來，一雙冷戾的血眸剎那打開，慘白的臉上自額頭往下流著血水。
忽然，那張慘白恐怖的血臉綻出一抹詭異的笑，笑聲尖銳，穿破空氣，傳遍整座山脈，林中鳥獸具驚，狂躁地朝外面衝去，轟隆隆，大地顫慄，無數的魔獸衝出山嶺，沒命地奔跑著……
「靠，又是這樣，這都快半個月了，又是血染長空。」傭兵一邊走路，一邊罵罵咧咧，對於天空中的景象很是厭惡。
「唉，還是省省力氣，別抱怨了，我看十天半個月內是不會消失的。」另外一名傭兵抹了一把汗，搖搖頭，繼續趕路。
「媽的，太他媽詭異了，那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明明就是血，怎麼跑到空中去了？」少年傭兵滿臉狐疑，微有忌憚，畢竟每天聞著血腥味兒的日子並不好受。
「誰知道呢，現在估計全大陸的人都在糾結這個問題，以我們的實力，還是想想怎麼賺錢養活自己和家人比較實在。」
「你們也都別操這門子的心思了，大陸有那麼多強者在，他們自然會弄出究竟。」
……
眾人一邊走，一邊議論著，不時揮劍砍斷周圍的草木，朝著前面不斷邁進。
轟隆隆的，地動山搖，伴隨著各種獸吼鳥鳴，整個山林瞬間熱鬧了起來，突然的異狀讓眾傭兵猛然一驚，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魔獸，大批魔獸，快，快撤！」傭兵漢子大吼，瞳孔放大，驚恐地看著朝這邊不斷逼近的大批魔獸，慌亂地轉身往來時的路上跑去。
「啊，怎麼會出現這麼多魔獸，還有天空系魔獸，天啊，快跑，快跑……」少年尖叫，迫不及待地朝後跑去，心臟狠狠地顫慄著。
「媽的，真他媽倒霉。」一名靈者甩掉手中的包裹，一陣瘋跑。
隊伍頓時亂了，人擠人，腳踩腳，危險來臨，沒有人願意傻傻留在原地等待死亡。
「吼，吼吼！」轟隆隆的腳步雜亂而至，一群劍齒虎怒吼，穿過林木，衝出灌木，不顧一切地撞開傭兵隊伍，從他們腦袋上、身體上踏過。
「啊，救，救命……」
「痛，痛……」
……
慘叫連連，怒吼陣陣，上百人的傭兵隊伍不過須臾折損一半，有的被魔獸踏爛了腦袋，有的被魔獸撞飛，摔成重傷，躺在地上苟延殘喘，有的則被自己的同伴推進獸潮，飽受撕裂之苦。
死亡，死神的腳步朝著他們一點點逼近，死亡的氣息蔓延而來，襲遍全身，不僅僅是那些靈者、傭兵，同樣包括一直生活在林中的魔獸。
忽然，山林深處傳來一聲尖銳如女鬼般的叫聲，聲音刺耳陰森，蕩漾在林中，刺進所有人的心臟。
眾人的頭皮緊繃，一股駭然自心底生出，紅色，不，血色，他們的眼前變成一片血色，入目皆是血紅，濃烈的血腥味兒瀰漫，滴滴答答，有什麼落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手臂上，黏糊糊、濕噠噠，噁心反胃。
「啊，血，到處都是血……」少年一聲尖叫，瞪大眼，恐慌地看著手上流動的血水，身體不停滴顫慄著，牙齒打抖，咯咯作響，一股寒意自腳底躥起。
「血，不，出去，我要出去。」傭兵漢子摔了一跤，以手撐地，剛準備爬起，突然發現身體浸泡在血水中，刺目的血腥順著肌膚、毛孔，不斷地往體內鑽去，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濕噠噠的東西流遍全身。
「媽的，快走，這些東西正在瘋長，再持續下去，我們就會被它們徹底淹沒……」血水洶湧而來，一寸一寸，瘋狂地漲著。
……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
窸窸窣窣，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咕嚕嚕，血泡翻滾，一個個大的血泡在眾人眼前炸開，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漩渦。
「啊，什麼東西在拔我的腳？」少年傭兵眼看就要跑出山林，忽然雙腳被什麼東西絆住，大力襲來，身體失去平衡，啪地一聲倒在血泊中。
「痛，痛，什麼在咬我！」男子身體一個趔趄，狠狠撞向一棵大樹，小腿傳來劇痛，被什麼東西咬住，甚至能夠感受到那一顆顆冰冷的牙齒。
「啊……」凄慘的叫響起，傭兵渾身一抽，徹底斷命。
……
人群再次慌亂起來，嗤嗤嗤，一個個靈力罩支起，所有人使出全力向前跑去。
「頭，頭，骷髏頭……」一道顫慄的聲音傳來，只見一顆白色的骷髏頭自血泊中浮起，空洞的眼窩耀著兩簇詭異的血芒，牙齒森白，尖銳滲人。
「這裡也有一個，不，快，這裡全是死物……」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又一個骷髏頭自血泊浮起，眨眼一大片，看得眾人頭皮發麻，深深地恐懼著。
「啊，老子跟你們拼了，殺……」巨大的恐懼刺激得眾傭兵瘋癲抓狂，揮劍一陣亂砍。
「殺，殺，殺……」少年雙目刺紅，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上心頭，條件反射地揮劍亂砍。
「嘎嘎……」白色骷髏頭下巴咬合，發出一聲聲怪叫，瘋狂地湧向那些傭兵。
撕咬、啃噬、吞沒……
大群的骷髏頭堆滿傭兵、靈者的身體，一口一口，咔擦咔擦，撕碎他們的衣服，咬掉他們的血肉、啃碎他們的骨頭，一個又一個傭兵在大堆骷髏頭的攻勢下倒下、消亡……
「嘎嘎。嘎嘎……」骷髏頭不斷發出森森怪叫，陰冷詭異的叫聲充滿了整個森林，深深印在那些靈者、傭兵的腦海，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
死亡逼近，一個個又一個傭兵、靈者喪命，血水匯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漩渦，吞噬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整個森林如同絞肉場，不過須臾那些傭兵、靈者全部死去，被啃得一絲不剩，衣服、肌肉、骨頭，全都不見，等到那些生命徹底消逝，林中詭異的異變這才漸漸停止，刺紅的鮮血退卻，白色骷髏頭隱入地底，林木恢復原本的色澤，獨余空氣還瀰漫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兒。
這場嗜殺，來得快去得也快，百名傭兵、靈者悄無聲息死去，徹底消失在這片大陸上。
「咦，奇怪，我剛剛明明聽見這邊有叫聲來著，怎麼什麼都沒有？」男子低呼，滿臉狐疑地打量著周圍。
「嗤，我都說了，肯定是你聽錯了，這裡什麼都沒有，哪兒來的叫聲？」華袍少年冷嗤一聲，極不滿意地掃了男子一眼，「就你事兒多，聖主大人讓我們到處看看，以你這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將整座山查完？」
「快點兒吧，沒什麼我們就去那邊，再耽擱下去，恐怕今晚就要留在這裡過夜了。」另外一名男子催促道，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
「走吧，我看也沒什麼好查的了。」
……
「走吧，或許真是我聽錯了。」男子搖搖頭，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一行十人很快消失在原地，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一顆血淋淋的腦袋自泥土中鑽了出來，雙目赤紅，皮肉腐爛，手臂、肢體靈活自如，泥頭一抖，一塊腐肉掉落，長出新的肌膚，血眸比之前更深了一分。
「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另外一隊天宮成員匯合，為首男子問著對方道。
「沒什麼發現，應該沒問題，可以去向聖主大人報告了，接下來去剩下的山頭搜索。」青袍男子搖搖頭，除了剛剛出現了幻聽，一切都好。
「那好，我們也不作停留，直接回天宮復命吧，剩下的山頭自有其他兄弟去完成。」
「走，回天宮……」
……
連續半個月，天宮不斷派出人員出宮搜索，查遍了戾氣突生的大大小小的範圍。
一批又一批傭兵朝著黑山進發，尋找著可以換取大量金幣的草藥、魔核，一批又一批靈者、傭兵無故失蹤，有去無回。
一批批新鮮的血液滋養著地下的魔物，天空染血的景象維持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久，血腥味愈加濃烈，不少人開始出現暈厥、嘔吐、反胃的癥狀，越來越多的靈者渾身乏力，靈氣不受控制流失。
「嘔，嘔……」薔薇皇宮，慕容藍雪趴在床頭，吐得昏天暗地，臉色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比之前消瘦了一大圈。
沙莎陪在一旁，不停地為她拍著背，妖嬈美艷的臉上儘是擔憂之色。
「怎麼樣，還是止不住吐么？」沙龍從門外走進，急匆匆迎了上來，滿臉心疼地將慕容藍雪攬進自己的懷中，大手輕撫著她的美背。
「早上還好，一到下午黃昏就吐得厲害，止也止不住，好不容易度過了三個月的嘔吐期，沒想到現在又這樣。」沙莎急得恨不得跺腳，再這樣吐下去，別說她的小侄子出生，就是慕容藍雪的身體都保不住。
「宣御醫，三天之內，定要想出對策，另外你讓人前去尋找鳳凰草，有了那東西，相信能夠暫時緩解一下……」沙軒擰眉，一邊讓人宣御醫，一邊對著沙莎說道。
「是要派他們去么？」沙莎點點頭，復又徵詢地看向沙龍，原本那些人被叮囑了不許外出，近日修養為主，現在看來，也只得動用那些力量，如此才能儘快找到可以緩解嘔吐的鳳凰草。
「派他們去吧，另外在傭兵協會發布任務，高價收集鳳凰草，越多越好。」沙龍剛說完，在她懷中幾乎暈厥的慕容藍雪又嘔吐了起來，看得他一陣心疼，恨不能代她受罪。
「御醫，御醫來了沒有？」沙龍大吼，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臣等來遲，還望陛下恕罪……」一群白鬍子老頭急匆匆而來，擔驚受怕地跪在地上向著沙龍請罪。
「快，快給藍兒看看，若是想不出法子，你們也不用活了！」沙龍厲聲呵斥，溫潤如玉的面頰變得有些猙獰，目光凌厲似刃，渾身上下散發著迫人的龍威，震得底下那些御醫心中膽顫，恐懼不已。
「陛下，王后這是被外界血氣所擾，濃腥刺激，所以才會嘔吐不止。」一名身穿灰袍的白鬍子老頭佝僂著腰，把脈完畢，對著沙龍恭恭敬敬道。
「廢話，朕是要你給王后治療，不是問你原因，要不是最近血染長空，腥氣瀰漫，藍兒也不會出現這樣狀況，快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緩解藍兒痛苦。」
「呈有一方，只是……」老御醫吞吞吐吐，臉上露出危難之色。
「快說！」沙龍不滿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催促道。
「血龍草，以腥治腥，見效快，只是對腹中胎兒恐怕有所影響，畢竟血龍草含有微量的毒素，對大人無礙，對小孩兒卻就難說了……」老御醫聲音越說越低，最後閉口禁言。
抱著慕容藍雪的沙龍身體緊繃，咔嚓，手掌關節脆響，眼中凝著狂烈的怒焰。
「混賬東西，我養你何用？滾，給我拖下去斬了！」
砰，沙龍長袖一揮，將床邊茶几上的茶杯掃落在地，懾人的氣勢擊出，老御醫直接被推出兩米遠的地方，一身老骨頭摔得脆響，痛苦猙獰地窩成一團。
「混蛋，一群沒用的東西，要是煙兒在，輕輕鬆鬆便能解決，和煙兒一比，你們簡直就是一群廢物，滾，都給我滾下去。」沙莎同樣氣得不行，沒見過這麼無能的御醫，不，簡直就是一群庸醫。
明知對小孩子有影響，竟然還敢在這兒大言不慚地提起。
她發誓，要是這些人再敢多言一句，她立馬就殺了他們。
「你們別生氣了，這些也不怪他們……再，再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吐，全薔薇國大大小小的百姓，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在飽受著煎熬，於今最重要的是找出源頭，儘早解決，否則人間危矣……」
慕容藍雪眼皮微掀，忍著胃中的翻滾說道，她有預感，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如此簡單，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即將拉開序幕，即將籠罩著整個大陸，置人類於水深火熱中。
她非善類，更不會偉大到為全人類思考，她只是不願看著沙龍和沙莎全力打造的薔薇國陷入不利之地，不願她未來的孩子生活在一片紛亂的戰火甚至是惡劣的環境中。
所以在這一切有可能發生之前，她希望沙龍和沙莎能夠盡最大努力杜絕。
她是如此愛他們，也是如此愛著即將到來的孩子，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們幸福，一家人能夠開開心心，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不要說話，好好休息，放心，一切我自有分寸，乖，閉上眼睛睡一會兒，睡著了說不定就不吐了……」沙龍祖母綠的眸子劃過一縷黯然，輕哄而慕容藍雪，不想讓她看見他內心的脆弱。
身為一國之君，掌控著偌大的一個王朝，統領著數百萬的將士以及數以千萬的子民，卻給不了自己女人的一份安全感，何其悲哀，何其可笑？
他一直都努力變強，努力擴充實力，到頭來，世事卻總是不盡人意，總是出現這種或那種的異狀，就像最近染血的天空，還有一批批無故消失的傭兵、靈者，大量人口消失，更多的稀奇古怪的事兒發生，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中。
到處哀聲一片，怨天怨地，往日的歡樂祥和消失，自從血染天空以來，皇城便處於一片浮躁喧嘩中。
很人在城中無緣無故失蹤，光是消失的小孩兒數目便有成百上千，到處惶恐難安。
「是啊，你好好休息，說不定睡醒之後就全好了。」沙莎也在一旁安慰，這樣整日噁心嘔吐的嫂子讓她心疼，而這樣每天憂國憂民、愁眉不展的哥哥同樣令她心憂。
「恩，你們去忙吧，不用管我。」慕容藍雪點點頭，強迫自己睡去。
沙龍和沙莎相繼自王后寢宮出來，天空之上再次血色瀰漫，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皇宮，夕陽西下，黑暗籠罩人間，一切罪惡的生物蘇醒，慢慢爬出了泥土。
黑夜掩蓋了一切，魔物滋生，瘋狂地蛻變著，一股煞氣衝天而起，血星高懸，大災即至，人間即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衝天的煞氣將天宮上空的也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