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盜屍
王敢當伸了伸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把手中的幡子立在一旁,取下肩上的搭子放在床頭,連衣服都顧不得脫,直接躺上了床,才十息,就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這睡眠質量也忒高了點,我心中驚詫道,就是人再怎麼疲累也不至於乏成這個地步。可搭眼一瞧他躺在床上時,身子擺出了一個「大」字,佔據了大半張床,根本沒有我躺下的餘地,我只得在外屋的沙發上蜷著腿腳睡。
老頭村長家不富裕,這外屋新婚用的沙發看樣像是鄉里小作坊用板皮,海綿拼湊在一起的。我躺下身就覺得硌得慌,來回翻了幾個身,難以入眠,不得不又坐起了身。
不知何時,屋內鼾聲止住,我沒太在意,眼皮困得發沉,直打著架。忽然只聽王敢當咳嗽了兩聲,問我要不要到裡屋的床上睡?
我應聲看去,見王敢當半倚著門框,雙手抱著膀子,說這話時,不時挑了兩下眉毛,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戲謔的意味。
看到他這樣子,就是借我八個膽兒,我也不敢進屋去睡,這要萬一真被一個男人給……我這一世的英明就毀於一旦了。我搖了搖頭,說這沙發挺舒服的,我現在就是不想睡,要是想睡,躺下就睡著。
王敢當聽了我這麼一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應了聲,說沙發要是真舒服,他可以這幾天都替我承受痛苦睡在床上,說完,他沒再說話,轉身回了裡屋。
王敢當氣的我牙根痒痒,可能留在青牛村畢竟是借了他的光,再說要是和他的關係搞僵化了,到時詢問起小影,他肯定不會搭理我,心想著,大丈夫能屈能伸,報仇十年不晚,睡覺!
我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做了一個美夢,夢裡面小影坐在錦簇的花叢中,一襲素色長裙,她微微一笑,卻使得周旁百花黯然失色,這時一個小女孩歡脫跳躍著從遠處跑來,待她再跑進些看去,這個小女孩是小月,小月擇了一支小花戴在頭上,口中哼著兒歌,忽然躺在花叢中的一人坐起身來,這人是毛子,他還是那副德行,色眯眯的盯著小影,只不過卻不敢靠近半步……
睡得正香,一人推醒了我,我睜眼一看是老頭村長,我揉了揉眼,瞥了窗外一眼,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從晌午一直睡到了夜裡。
村長和王敢當都在,看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睡懶覺。我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起了床。正想問下村長今天有什麼安排,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只聽到一人大聲的喊叫著老頭村長,「不好了!出事兒了!」
老頭聽到呼喊聲,急忙往院子門口小跑去,我和王敢當二人也跟了上去,這時喊話的那人已跑到了院口,這人我見過,是守著村西頭那個空房子的兩人中的一人,老頭村長叫他「小虎子」,見小虎子腳下一不留神,絆在了門口的石階上,身子向前一個趔歪,「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在門門檻上。
小虎子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了身,連身上沾的土灰都不撣一下,氣喘吁吁的說著,村西頭的那空房子出事兒了!
沒等老頭開口,王敢當雙眉一蹙,搶聲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虎子連著深呼吸了幾口,說著,剛才他和黑狗子守著村西頭的空屋子時,瞌睡的不行,倆人商量了下,尋思反正守著一死屍,躺在裡面也跑不了,但是倆人一齊睡,萬一村裡人來了看到,說出去名聲不好,決定著小虎子先睡,黑狗子守著。
小虎子一覺醒來,發現黑狗子不見了。正當他疑惑時,忽的一陣怪風生起,順門貫入,卷集著屋外的落葉往屋內吹刮著,直吹得小虎子站不穩身,睜不開眼,只聽門「咔」的一聲關上,風止住。窗外皎白的月色透過破窗照射進來,正照在那屍體之處,白被單不知被風吹到了何處,小虎子看向屍體,見那兒躺著的哪兒是道士,分明就是黑狗子……
小虎子嚇慌了神兒,似逃命般朝外跑,一路直跑到了老頭村長家。
王敢當聽得此事,雙眉蹙的更緊了幾分,自言著,大事不妙啊!
站在他身側的老頭村長聽到他說這話,慌不迭的拉扯著他的袖子,連聲求著,無論如何千萬要救救這村子!
王敢當讓老頭先別慌亂,留在院子里,哪兒都別去,等他出去看看再說,說著,他沖我招了招手,讓我和他一起去。
我點了下頭,有能見識下王敢當能耐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跟在他身後朝村西頭的空屋子走去。
到了空屋前,王敢當從懷中取出一羅盤,這羅盆胡亂的轉動著,王敢當環視著屋子周圍,說凡是鬼怪出現的地方必然會有磁場,他手中的羅盆不指向北,正因我倆身處於這片磁場中,看樣子這盜走屍體的鬼,還沒走遠!
要說是什麼道術秘法,珍奇異寶,這鬼怪來偷盜倒說得過去,只為了這道士的屍體而來,怎麼想也想不通,我疑惑的問著王敢當,這鬼怪偷這道士的屍體要幹什麼?
報仇!王敢當只回了句,不再做聲,拉住我的胳膊,急匆匆的往屋后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里跑去。這片樹林不大,月光灑在枯枝上格外悚然,不時從林中傳出幾聲雀鳥啼泣聲,尤為瘮人。
進入這片樹林中時,王敢當手中的羅盤轉動的愈發劇烈,越往裡走,空氣中瀰漫起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又行了幾十步,見前方有一點火光,王敢當停住,壓低聲囑咐著我,腳步要輕,不要出聲,慢慢的靠近!說完,他放慢了腳步,幾近於挪著步子朝那火光行去,我緊跟在他身後,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愈發的走近,我倆貓身在草叢中,透過荒草中的間隙看去,見草外是一小片空地,攏起了一堆火,一女人背對著草叢像是在啃食著什麼,卻不見那道士的屍體。
王敢當指了指那女人,露出得意之色,低聲說,從她身後下手,她沒防備,這樣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這隻鬼!
我點了點頭,沒做聲。
「噗……」
這一聲屁響很大,王敢當尷尬的笑了笑,說忍了一路了,一不小心沒憋住!
我白了他一眼,可這時聽聞腳步聲向我倆藏身的荒草叢逼近,我慌不迭的從縫隙看去,看不到女鬼的全身,只是見兩雙腳漸漸向我倆走近。
王敢當長呼了一口氣,把羅盤往地上一丟,喝聲說著,不藏了,真刀真槍和她拼了!話一說完,他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我見狀,跟著站起身來。
可不成想,我才一站起身,正和那女鬼四目相對,我心中一驚,這根本不是女鬼,而是小月的小姨,只見她嘴裡叼著一隻手,嘴角處滿是血紅,雙目眼圈泛起一抹青色,臉色恍如一張白紙,沒有半點血色。
「還我命來!」小月的小姨口中咬著殘手,沒開口,從體內發出一聲吼聲,這吼聲如若催命符咒般凄厲。
話聲剛落,小月的小姨吐出嘴裡的殘手,身子如同箭般一下躥了過來,白閃未亮間,她的雙手已緊緊的抓住我的脖子,雙手異常的有力,彷彿要掐斷我的脖子般,掐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啞聲喊著王敢當,讓他快點兒出手,只要小月的小姨手上稍再一用力,我這小命就交代了。我側目瞥向身側的王敢當,卻見他慌張的從懷裡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剃鬚刀,襪子,還有牙刷,就是不見一樣有用的東西,他喃喃自語著,說咋就找不到一個有用的東西呢?
我真沒料想過他竟然如此不靠譜,心頓時涼了半截,看來我不是死在小月的小姨手裡,而是死在了王敢當手中。
「受死吧!」小月的小姨張開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牙,這尖牙上仍殘留著暗紅的血色,張嘴直直朝我咬來,嘴裡散出一股腐屍的惡臭的氣味,襲面而來,令我作嘔,只一瞬間,尖牙到我面前不足一指遠。
我閉上眼等死,可過了良久,沒感到半點疼痛,心中暗疑道,我已經死了?這死的也忒快了吧?
我睜開眼見小月的小姨嘴裡塞著襪子,連連向後退著步子,我看向身側,見王敢當沖我笑了下,拍了拍胸脯說,他都說了讓我放心,他不會讓我丟了性命的!
這話他說過嗎?我想了想,索性沒有性命之憂,懶得和他去爭執這些,問著他,小月的小姨怎麼辦?
王敢當回著說,面前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小月的小姨,是小月!
小月?我詫異道,小月不是三個月前就死了,連屍體都讓村裡的人給燒了,怎麼可能會是她?
王敢當白了我一眼,說他沒說是小月的人,而是小月的鬼魂,小月的肉身如同木炭般黑,甚至毛髮脫落,是因為她死後有人施以屍魂附身之術,將小月的鬼魂附在了她小姨的體內。這鬼魂附在活人體內,可侵蝕活人精魂,使人漸漸精神失常,淪為一具有屍身的鬼,這屍鬼晝夜皆可遊走在人世間,毫不避諱陽氣!
聽王敢當這麼一說,背後一股寒涼之氣襲遍全身,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忙問著誰施展的這屍魂附身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