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獸 (3)

  常盛回頭,叫劉季把那把槍撿起來,然後和徐克一起過來。劉季拍拍常盛,「兄弟,謝謝了。」常盛咧嘴一樂,「兄弟,認識這麼久,就你這句喊得最真心。不過我是警察,不能容忍誰在我面前行兇,你可也要委屈了。」


  劉季嘆了口氣,看也不看徐克一眼,「這秘密是真是假,到了墓地自然知道。」這個表態讓徐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郭老四在路邊,一隻手捂著受傷的手腕關節,正看著常盛,想看他怎麼安排。


  常盛大大咧咧地席地坐下,到了這個時候,恩怨糾紛再多談只能內訌。現在槍杆子握在自己手裡,剩餘幾個人都是人精,形勢比人強,說什麼也不能再讓這些人再內訌了。


  劉季抓住這個機會,表明了他的態度。有什麼問題和恩怨,可以在出了墓地之後再解決。雖然過了障井,依舊隨時可能有危險出現,所以大家需同仇敵愾,才能保證個人的安全。


  雖然不大情願,但是徐克也知道現在形勢是東風壓倒西風,自己不好翻身,只能點頭答應。郭老四也連連點頭,不過心思已經不在究竟怎麼團結奮進上,反正,墓地自己一樣要進,進去之後有什麼變化,自己的經驗能起決定性的作用。他在劉季把話說完之後,把目光停留在了常盛的身上,問:「常爺,剛才你那麼威風,一大半是我替你求來的那個黑球起的作用吧。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亮亮底子,讓我們清楚清楚?」


  「你說這個?」常盛把那個黑球重新亮了出來,從表面上看,這個黑球普普通通的,看不出哪點名貴或者能有壓服地龍的威能。


  「這叫吼膽!」常盛說。


  之所以認識這個東西,還要從他在緬甸的時候說起。緬甸的森林裡盛產巨蟒,有些活了千年,成為地龍的巨蟒生性狂暴,緬甸叢林里的村莊部落因此損失慘重。緬甸人畏之如魔,所以往往在地龍出沒之前,就遠遠地遷移避災免禍。


  一次演習,常盛在叢林里與同伴走失,因為叢林樹木遮天,不辨方向,通訊設備也無響應,因此與大家失去了聯繫。天擦黑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村子,茅屋草舍,就去求宿。不料想,那一夜村子里就遭遇了地龍,雖然沒有這井裡的地龍龐大,那身軀也令常盛大吃一驚,他隨身攜帶的97式微沖一陣掃射,沒想到子彈打到地龍的鱗甲上,只留下一個白點,便紛紛彈跳開來。


  那吸力是地龍處於蟒蛇階段時的看家本領,成了地龍后,吸力更大。這怪物用嘴一吸,村子里半數房屋茅草橫飛,幾個村民站立不穩,直直地飛進了它的嘴裡。


  地龍吸走的幾個人,顯然不夠填飽它的肚子。看似龐大的身體行動起來卻快捷無比,它身子一圈,就把這個小小的村子圍繞在了身體正中。這下連村民帶常盛,都成了它的瓮中之鱉,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村子里最老的村長卻從自己的房子里走了出來,手裡托著一個不過蠶豆大小的黑色小球。說來也奇怪,那地龍見了此物,似乎格外不安起來,馬上鬆了圍成的蛇陣,比來時還要倉皇地消失在了樹林里,一路慌忙奔走,撞斷了不少兩人合抱粗細的大樹,一些林中的動物也跟著遭殃倒霉。


  常盛當時就對那個黑色的小球起了興趣,得到村長同意后,好好地把玩了一番。村長說那是吼膽。其實那吼原本是緬甸叢林里的一種金毛小獸,幼時吃蛇蟲為生,和地龍一樣得千年而進階為吼,這吼力大無窮,天生又能克龍與蛟。


  緬甸與中國接壤,傳說也有雷同,在他們的傳說里,也有吼敵五龍三蛟,斃敵而亡的傳說。雖然這進化來的吼沒傳說中的吼有那麼牛的威力。但是,對付同樣不是真龍的地龍,還是有著天生的相剋作用。


  吼膽不易得,是因為吼很少有天敵和傷害到它的動物,實力強橫的它們往往是因為歲月的消磨而自身滅亡,這種動物死後—支撐了肉體千年的壽命一旦消逝,馬上會化成塵土,唯一能留下的就是這個吼膽。它雖然是吼身體的一部分,但吼膽是吼身體的精華所在,裡面蘊涵的液體更是地龍類的剋星,任你是再大的地龍,只要液體沾上身體,就像普通人被潑上了濃硫酸一般,不但皮肉腐蝕而死,運氣不好連骨骼都留不下來。


  「這就是吼膽?」劉季聽完后,好奇地問常盛,常盛點點頭。郭老四看向那個吼膽的眼神完全像色狼看到美女一樣,他幾乎要撲過去抓住那個吼膽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接下去我們怎麼走?」徐克是唯一沒有受到吼膽誘惑的人,用柳下惠的姿態和冷漠問劉季。劉季看了看自己,確認了一下徐克問的目標人物是自己后,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


  徐克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齒地說:「這是你家祖先設計的墓地,你能不知道走法?」劉季站起來拍拍自己褲子上根本沒有的灰,根本不屑回答徐克的問題。常盛湊過來,一臉「你告訴我吧」的模樣。


  劉季白了他一眼,轉身問徐克:「你會不會百鳥朝鳳槍?」接著,劉季用輕蔑的語氣說,「如果你會你祖先這路槍法的話,別說一個常盛,就算十個,你不用手槍也能把我們殺上千百次了!」兩個人又蛤蟆鼓肚子樣地互相看了半天,徐克心裡罵死了這個尖酸刻薄的小子。郭老四看形勢不對,馬上打圓場說:「走吧走吧,先探探路再說。」


  劉季這才算是收回了輕蔑的眼神,然後一路徑直向前走去。起初跟在他後面的幾個人都倍加小心,避免中間再有什麼古怪的東西忽然冒出來。可是走了幾十米之後,一路平安無事,他們的心也就放到肚子里去了。


  徐克心裡鄙夷劉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明明知道怎麼走,還堅決不承認自己知道。要不是掌握了圖紙,怎麼可能把路領得這麼順暢。他偷眼看了一眼郭老四,正看到他向自己投來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


  「你不是不知道怎麼走嗎?」常盛邊走邊問劉季,「這不是沒碰到什麼危險嗎?」


  劉季一個急停,對他說:「你走前面,我們跟著你。」說著,站著的身子一動不動,常盛來了蠻勁,也不多想,起身就走。他看到劉季眼睛里含著笑意,知道不會有什麼惡意。


  果然,常盛帶的路也是一路平安,劉季邊走邊大聲說:「難道你也知道路線,也沒遇到什麼危險啊?誰要是猜測在地龍障井后還有埋伏,誰才是真正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這話說得沒錯,要不是因緣巧合,常盛帶了吼膽破了地龍,那個血食的傳說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再設下什麼埋伏,真的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


  想清楚這點,幾個人頓時都覺得身上輕鬆起來,都加快了步伐,幾乎是一溜奔跑,沒費多少時間,就接近了青石的墓地。眼前的大殿一點點地變大,常盛幾乎要歡呼起來,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在離墓地大概百米左右的位置,常盛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到眼前路的正中又出現了一口古井。除了井欄完好外,其餘地方和那個障井一模一樣。雖然他性格莽撞,但到了這個關頭,也算是粗中有細,自己身上的吼膽雖然可以壓服地龍,可是誰又知道這個井裡究竟有著什麼其他怪物?


  井底傳來一陣不安的咆哮,接著從井裡炮彈一樣強勁地沖射而出十幾道影子,這影子飛出井欄大概有二十多米高,然後直直地落了下來,插在青石地面上,深可過寸。


  十四具屍體,身上的皮膚被腐蝕一空,血肉淋漓,但卻沒有血流淌下來,像是就那麼保持著死前的狀態被凝固在了一起,成了幾具看上去血淋淋的乾屍。有幾具屍體上,身上有些部位的衣服還完好,只是肌肉、衣服上還掛著一條條綠色的黏液,顯得格外噁心,他們空洞的眼神盯著劉季一行,似乎在看著進犯的敵人。


  徐克戰慄起來,他指著其中一個顫抖著喊道:「爺……爺爺。」那個屍體胸前還有塊衣服,是塊對襟的黑綢馬褂,上面扣子上還掛著一個金色的懷錶,懷錶上刻著一個醒目的「徐」字。


  看到這裡,徐克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秘密火化的父親除了身上沒有黏液,也是這個樣子。而且自己族譜里記載的失蹤的祖上一共就是十四個人,其餘都是在家暴斃,情況都是如蛻了皮的青蛙一般。


  「有古怪!」郭老四低喝一聲,提醒大家注意。幾個人向後退去,常盛迅速把槍指向了那十幾具屍體。瞄準之下,常盛才發現,自己這支從郭老四手裡奪下的槍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郭老四卸了槍簧,從這點可以看出,郭老四也是玩槍的好手。


  那麼郭老四剛才要他們自殘究竟是什麼用意,是虛是實?這樣看來,對徐克他又是什麼想法……


  耳邊忽然響起了風聲,其中一個屍體騰空而起朝著常盛撲了過來。常盛慌張之下,只能一個驢打滾,勉強橫著滾躲了過去。那邊郭老四已經從背包里摸出了幾個黑驢蹄子和一包糯米來。


  把東西塞進劉季和徐克的手裡,郭老四大喊說:「把糯米往地面上撒,要是粽子近了身,就把黑驢蹄子塞進粽子嘴裡。幾個粽子沒什麼大不了,應該不是問題!」聽完他的話,劉季潑風似的把手裡的糯米朝著繼續撲向常盛的粽子撒了過去。那粽子沒有靈智,自然也不知道躲閃。糯米落在它的身上,郭老四一喜,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能得手。但笑容很快凝固在了他的嘴邊—糯米打在那粽子身上,粽子似乎連疼都沒有感覺到,更別說與屍毒相剋,冒起黑煙了。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另外幾具屍體也動了起來,其中一具一躍就落在郭老四的身前。郭老四連忙把黑驢蹄子向著粽子的嘴巴里塞去,靠著多少年來的經驗,把黑驢蹄子正好塞入了那粽子的口中。


  粽子不倒,也不繼續用手來掐郭老四的脖子,而是向前一衝,把郭老四頂了個跟頭,綠色的黏液沾到了郭老四的身上手上,頓時有些地方開始灼熱起來,像是挨到了燒紅了的烙鐵一般。這綠液有腐蝕作用,郭老四狠狠心,從包里拿出了那把自己的剷頭,把那塊肉連皮帶肉地鏟了去,胡亂用衣服袖子撕開裹了兩把,把鏟子扔在一邊。郭老四從包里拿出了一隻黑糊糊的棒子來,一按開關,咬著牙向著那奇怪的粽子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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