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霍少弦大婚(3)
厲景呈下了車,見榮淺還縮在副駕駛座內不動,他索性繞過車頭將她硬拽了下去。
兩人站在玻璃房前,厲景呈長臂一伸,「把這給我砸了。」
「不!」
「榮淺,別挑戰我的底線,今天你要不自己動手,要不我就讓人把它砸掉。」
「厲景呈,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砸?」榮淺下意識伸開雙手擋在厲景呈跟前。
「憑我是你男人,夠不夠!」厲景呈肅面,眯起的眼角掃向玻璃房,「你要待,就待帝景的那一座,那才是你該待的!」
「那是金絲籠,我不要!」
「就算它是金絲籠,你也得給我好好待在裡面。」
「我不!」
「不,那我就折了你的翅膀,看你怎麼飛。」
榮淺握緊雙拳,大步要離開,厲景呈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到近身,胸膛抵住她的後背,雙臂緊箍住她不放。
「我先服軟還不行么?你把這兒砸了,別的我都不計較,只要你好好跟著我。」
厲景呈說出這席話時,眼神依舊冰冷。
似乎不受控制般,話就出來了。
榮淺看著跟前的玻璃房,裡面承載了她多麼美好的過往,她對霍少弦的嬉笑謾罵,她跟他鬧了彆扭的棲息所,都是在這,裡面滿滿當當裝著霍少弦的影子。
她搖著頭,「我不要,我不會再來了,我把鑰匙交給你,你讓它留著行嗎?」
「不行,」厲景呈話語堅決,「我已經喊了人過來,今天我是非拆不可的。」
隱隱的酸意透過鼻尖,榮淺端詳著這座玻璃房,一寸,一寸,都不放過。
陽光透過圓形的頂端,光彩斑斕,道道撕開她眼底的不舍,榮淺也不知道她還在堅持什麼,厲景呈的手落向她肩頭。
她哆嗦了下,最終點了點頭。
厲景呈喊的人很快過來,裡面的東西全部清空,特殊材質的玻璃被一塊塊卸下,很快,便空了頂。經過的路人偶爾駐足。
「怎麼拆了?」
「就是啊,每到春天,門口的那些花一開,這條路上就數這個玻璃房最有特色……」
榮淺怔怔停在原處,建造的時候,花費了多少精力,都是霍少弦一手操辦的,而如今,一樣東西拆除,竟是這麼簡單。
她眼眶內盛滿晶瑩,遠處傳來的跑車轟鳴聲令她不由扭頭。
霍少弦並未下車,他手臂支於車窗外,眼睛掃向那一塊塊玻璃,榮淺心痛到難以自已,霍少弦目光收回時,在榮淺臉上停頓了半晌,他拿起儀錶盤上的墨鏡戴上,爾後發動引擎加速離開。
那一瞬的擦肩而過,讓榮淺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悲慟。
她輕哽出聲,咬緊了牙關不讓眼淚流出來。
厲景呈手臂搭住她肩頭,用力往懷裡一帶,「走。」
她機械般跟在他身側,回了帝景。
霍少弦私奔回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可霍邦卻沒有像以往他做錯了事那般嚴加斥責,反而是李芬然說了他幾句。
霍少弦驅車回家,方才玻璃房的一幕始終在他腦子裡轉,澄凈的玻璃一塊塊被拆卸下來,就像他的心,被人鑿碎之後,也已四分五裂。
走進客廳,李芬然推著霍邦站在落地窗前,霍少弦上前,接過輪椅。
「爸,我推您出去走走?」
印象中那個嚴厲的父親老了,如今霍氏壓在霍少弦肩上,霍邦的頭髮卻已白了半頭,他有心無力,霍少弦想帶他回房,霍邦拍拍他的手,「少弦。」
霍少弦走到他對面,在沙發內坐定。
霍邦雙眼透過鏡片落向遠處,「爸跟你提過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李芬然面帶擔憂,知道霍少弦肯定是不願意的,可她不得不勸,「少弦,你歲數也不小了,如今霍氏儘管在蒸蒸日上,可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聯姻是避免不了的……」
話到最後,李芬然咽了回去。
本來,榮霍兩家是天作之合,可偏偏天意又弄人,可惜是可惜了,但日子還得繼續。
「咳咳,咳咳——」
霍邦佝僂著背,咳得小心翼翼,李芬然忙去端水餵給他喝,霍邦體內器官脆弱,一點點傷風感冒都能帶來危險。
霍少弦替他拍著後背,看到他艱難地忍住咳嗽,臉憋得通紅。
他一下一下拍著,心裡其實明白,他有他的責任,即使他再愛榮淺,他也必須娶妻生子,因為那是他作為霍家獨子的責任。
有時候,點頭只是一個機械性的動作,帶來的卻是皆大歡喜。
榮淺窩在沙發內看電視,畫面轉到新聞,接下來播報的消息對她來說是震驚的。
霍家和莫家聯姻,甚至沒有訂婚,霍少弦和莫希將於一個月後直接成婚。
榮淺手裡的零食散落到地上,為什麼偏偏是希子姐?
說不出的酸澀難受,他就這樣結婚了,就這樣徹底退出了榮淺的生活。
她欲哭無淚,心麻木后,只剩下一些些尖利的痛。
厲景呈將她吃到一半的薯片拿起來,放回她手裡,「請柬今天白天就送到了。」
榮淺收回神,接過薯片又吃了起來。
霍少弦結婚的那天,榮淺還是去了。
她盛裝出席,挽著厲景呈的手,參加的卻是心愛之人的婚禮。
今天的莫希,光彩照人,榮淺很羨慕,甚至帶著一種說不明的感覺,她和厲景呈站在人群中,婚禮是在露天舉行的,並沒有教堂和神父,是一場中式婚禮。
榮淺看向玫瑰花架下,身穿一襲白色西服的霍少弦。
他還是那般耀眼明媚,器宇軒昂,只是這般風采,卻掩不住男人眉宇間的勉強。
莫家和霍家的父母都坐著,新娘款款而來,將手交到霍少弦手裡。
他們拜了堂,霍少弦掀開莫希的頭紗,替她戴上戒指。
莫希接過婚戒,拉起霍少弦的手,想要將戒指往裡套,卻發現他的無名指上已經戴著一枚,莫希抬頭,眼裡略帶吃驚。
霍少弦並沒說話。
榮淺握住自己的手,同樣的手指,她也戴著。
厲景呈眸光掃過她包攏的手掌,眼底一凜。
莫希藏起眼裡的委屈,這個位子,應該是要留給她的,她才是霍少弦的妻子啊。可男人絲毫沒有要摘下的意思,眼見不少人開始議論,她指尖顫抖,將戒指往霍少弦的中指戴去。
這根手指代表的意義,並不是婚姻。
霍少弦接過司儀遞過來的話筒,莫希站在邊上強顏歡笑。
他先說了一番致辭,榮淺望向並肩而立的兩人,她以前一直覺得,她跟霍少弦才是絕配,可今天才發現,沒有了她,別人也照樣站得起他身邊的地方。
「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我就做過一個夢,」霍少弦的聲音透過密集的人牆傳到榮淺耳朵里,清冽有聲,「我想,一輩子只愛一個人,愛上了就是一輩子,這個夢是能夠實現的。年少到底是年少,夢也總有要醒的時候……」
榮淺腳步往後退,讓跟前的一排排人影擋住她眼底破碎掉的面容。
「我這輩子,娶得不是我最愛的人……」
莫希握緊手裡的花束,彷彿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可這是她早就知道的,怪也只能怪自己飛蛾撲火。
霍少弦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榮淺的臉上,「但我既然結婚了,我就會為我的妻子擔起責任,在我們的婚姻里,我只有她……」
榮淺並沒參加完婚禮,她轉過身,大步往外走。
霍少弦。
再見。
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也走我的陽光道,我們不走獨木橋,獨木橋太孤單了。
厲景呈追她出去,到了外面,他一把將榮淺扯到跟前。
她眼圈微紅,「幹嘛?」
厲景呈抓著她的手放到眼前,「你手上戴的是什麼?」
榮淺握緊手掌,男人眼角微眯,「霍少弦給你的吧?」
「這是我的東西,我願意戴著就戴著。」
厲景呈去掰她的手,榮淺死死握成拳,男人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分開,她拼勁力氣掙扎,厲景呈套住戒指往外扯,她蜷起手指,戒指卡在了指關節處。
「鬆開!」
榮淺語帶哭腔,「我不松。」
厲景呈也不顧她疼痛,戒指強行被摘掉,榮淺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指,她撲過去要搶,卻被厲景呈朝遠處一拋,戒指丟向了偌大的景觀湖中。
榮淺眼見湖面泛起漣漪,她驚叫一聲,「你混蛋!」
厲景呈手指虛空朝她點了點,「跟我回去!」
「不。」
「行,」厲景呈轉過身,「那你別回來了。」
他大步朝停車場走去,榮淺跑到湖邊,就算她跳下去,也跟大海里撈針一樣,遠處傳來熱鬧的婚禮舞曲,她抽了抽鼻子,拎起裙擺。
厲景呈發動引擎,車子開出停車場,經過榮淺的跟前,榮淺揮下手,「停車!」
車子向前開著,榮淺只得在後面追,厲景呈目光自後視鏡收回,他嘴角瀲灧,面上的肅然冷冽被暖意笑容拂開,他將車停在路旁。
榮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叉在腰際,彎著上半身直喘。
半晌后,她一手指著駕駛座內的男人剛要罵,厲景呈發動車子,榮淺見狀,忙拉開車門坐進去。
手指隱約還有痛意,榮淺包住無名指,臉上泛出用力奔跑過後的紅暈。
她心裡很難過,可她沒法自欺欺人,她戴著霍少弦的戒指,可真正嫁給他的人卻不是自己。
「很傷心?」
榮淺偏偏不給他看,她別過臉,「你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往別人傷口撒鹽吧?」
「那你要怪,更要怪給你這道傷口的人。」
榮淺目光不由瞥向倒車鏡,半空中,裝滿玫瑰花瓣的氫氣球緩緩上升,花瓣猶如淅瀝小雨紛紛灑落,這一幕,浪漫溫馨的好比夢中的婚禮。
十五年的痴情愛戀,還是被一刀斬斷,不是改變了初衷,而是輸給了命。
榮淺是餓著肚子回去的,厲景呈讓傭人準備了吃的,她也沒有胃口。
一直耗到很晚,厲景呈拿了瓶酒出來,她看到后,才肯過去吃些東西。她酒意微醺,厲景呈攔腰抱起她往卧室內走,他將榮淺放到床上,她的睡衣往上跑,厲景呈看到了隱隱的一角,他手指微微用力,榮淺腹部的紋身便這樣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這個紋身,以前他不止看過一次,只不過從未像今天這般注意過。
厲景呈手指撫過她腹部的紋身,「這是什麼?」
「紋身,看不出來么?」
「這個圖案,有什麼意義嗎?」
榮淺枕在床中央,她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