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既定軌跡
新源所，龍坑。
賀伯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源所八部，天字部的隊長。
這是一名非常傳統的軍人，一絲不苟，不打半分折扣執行命令，即使是讓他去執行必死之任務。
賀伯苗很欣賞這種人。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真箇被炎黃文明同化了還是真正的賀伯苗那堅韌得即使被自己取代了，仍能將那份堅定的崇高愛國情懷深深地刻入了本能的影響。
說起來就連它自己都無法相信，一個人的信仰竟然能夠超過思維限制，反過來影響軀體的記憶。即使思維抹去了，然而，身體卻會忠心地執行著曾經思維帶來的反應，以至於連自己都受到了其影響。
而這，才是賀伯苗最為震撼，並且為此重新審視這個偉大的文明的真正原因。
原本的賀伯苗，只是一名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他與普通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有信仰，他還有知識，他認為能夠為祖國建設出一份力的精神。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異能，更沒有修行玄門術法，也沒有修習內家功法。
就這麼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卻徹底改變了賀伯苗那充斥著無限毀滅混亂的本能。
他開始好奇，一名普通人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已經超越了異能與第三世界能力的力量。
專精精神修行的人類他並不是沒有見過，整個第二人類紀元，就是走的精神修行。
然而，他卻從未見過像賀伯苗這麼離奇的事！
好奇之後自然就是開始了解。
隨著一頁頁史書翻過，他震撼了。
再之後，它用他的眼睛看到了，一名名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如何用微弱渺小的力量與生命集合起來對抗天地的種種事迹。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人，在這個文明的軌跡里，數不勝數。
尤其是三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這段時間，那是它作為他的代身，親眼見證的歷史。
那麼純粹的信仰，那麼純粹的力量！
那是屬於心靈層面上的力量！
讓他們中的普通人能夠迸發出連神，都要戰慄的力量！
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一名女人，在承受了九個月的酷刑，連身體都多處碳化后，仍舊能夠咬緊牙關，一字不吐？
那位名抗日奇女子，令它震驚！
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一名軍人，吃著棉花，頂著嚴寒，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又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一名軍人，頂著烈焰焚身的恐怖痛楚，至死都一聲不吭？那需要何等強大的意志與信仰才能讓人類違背自己的本能與天性？
它看過太多太多……
多到這樣的人到處都是。
他們，用他們微小的生命與力量，用他們的血肉、骨頭，硬生生地將這個塌陷的九州托起！
戰爭時代，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和平來了，這樣的人仍舊比比皆是！
尤其是腳下這片大戈壁中，每一寸土地上都凝聚著那股精氣神。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於是，在某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尊敬這個文明了。
尊敬之後，便是喜歡，再之後，便是……連它都難以想象的……
崇拜！
是的，雖然很想否認，但是，它的本性卻無法容得謊言，它並不是真正的生命，而是規則外類生命體，它只會遵從於內心的真實想法。
正如它與龐秉文的那場棋局。
這……才是生為萬靈之長的人類應該有的樣子！
第三世界所擁有的力量是很偉大，但是，普通人類同樣擁有著更為偉大的力量。
而這樣的力量，才是應該真正追捧的力量！
今天，它將做出第一步的改變。
從它，轉變為他的第一步。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然而，當時機來臨時，他竟然有些忐忑。
隨後，他又笑了。
不管怎麼說，努力便好，成功了，那便是新生，可以彌補過往的新生。不成功，就算是曾經的我對於這個世界的贖罪吧。
成為真正的，擁有最純粹信仰，自強不息的人啊……
可真令人期待呢！
心下想著，賀伯苗再度笑了，他看著眼前的軍人，從桌子上拿過一份文件交給他。
「裴行正！」
年青的軍人立正。
「到！」
「我不管你用什麼由頭，用什麼辦法，把這份文件意外地留給凌天河和李立秋，並且，給他們留下破綻，讓他們能夠逃離新源所！但是，前提是這一切都要做得天衣無縫，沒有半點破綻！」
儘管裴行正眸子中掠過一絲濃重的疑惑，但是，他仍舊守著軍人本份，只是接過文件，連看都沒看手中資料一眼，敬了個禮，轉身走出研究室。
東西給你們了，機會也給你們了，你們可要好好把握好這個機會啊……一個能夠揭露我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的機會。
賀伯苗坐在研究椅上，眸子穿越了空間，以規則外生命的視界，看到了遠在大海另一端，那片血海瀰漫的大陸。
看著那座矗立於血海中的黑血碑，賀伯苗淡淡地笑了。
這個笑容，既有洒脫，也有淡淡的嘲弄。
似乎只有你一個人還堅守本心呢。
真遺憾，老四啊，我突然發現我還是挺喜歡這個世界的，所以呢，毀滅世界這個活，還是交給你來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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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由Y國飛往XG的飛機上。
李騰龍一行遇到了一名不速之客。
當時李騰龍、冷雲飛兩人正互相瞪眼，成不敗眯著眼打盹，秦月明一臉陰沉，默默地看著舷窗外的白雲與大海。
然後，一名青年出現了。
當他從普通艙跨入商務艙時，李騰龍最先反應過來，隨後，冷雲飛與成不敗一同轉頭看向那名炎黃青年。只有秦月明仍舊是世事無關浮過眼的神態，對外界不聞不問。
這個人……
龍組四部，青龍隊隊長，蕭延興。
李騰龍第一個反應。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也在，那答案顯而易見，這架飛機已經被龍組包圓了，難怪一路上沒見龍組，原來是趕在這來個一網打盡哪！
冷雲飛瞪著眼拿手指著蕭延興，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至於成不敗，則是無語地斜乜著蕭延興，第一個說話。
「你這傢伙怎麼就跟個鬼一樣，這樣都能跟上來的？」
蕭延興是一名大約三十齣頭的中年男子，一臉冷肅，國字臉，面容古板，像個老學究。
他緩步走到眾人旁邊，也不管冷雲飛願意不願意，直接一屁股坐下，將冷雲飛與李騰龍擠到了一邊。
冷雲飛瞪著眼道：「你個撲克臉屁股大啊？沒看到這椅子只能坐兩個人？」
蕭延興沒有理會冷雲飛，轉眼盯著李騰龍看了數秒，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很深，很渾厚，彷彿整個胸腔都在震動。
「李騰龍！很久沒見了！」
李騰龍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上次你回源所，我人還在南極處理天啟組織不應該伸出的爪子，人沒回來，你就又溜了，這次，算是闊別七年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所以呢？」李騰龍淡淡一笑，道：「打算把我再次抓回源所？」
蕭延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如果按我的習慣，這趟是必須要抓你回去的，不過，臨出發前，首長把我叫過去談話，所以，我們的任務已經變了。」
這話一出，就連一直盯著窗外的秦月明都轉回頭，默默地盯著蕭延興半晌，站起身道：「你們談，我去洗手間。」
這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雖然秦月明已經被複仇佔據，但是，該有的眼色還是有的。
首長兩字就意味著他們接下來要談的話絕非自己能聽的，畢竟，這裡坐著的，除了自己之外，都是相同層面的人。
不料，蕭延興卻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這事兒，你也可以聽，畢竟，按雲姑娘的安排，你也要參與到這項行動中。」
秦月明的身子微頓，半側過身道：「只要到時候通知我該做什麼就行，你們談！」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洗手間。
「等等……雲姑娘……你是說雲姐？不是……怎麼這事……」
李騰龍也是驚呆了。
短短兩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都震驚得難以言語。
「你的意思是……首長知道？從一開始……就是個計劃？」
蕭延興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把國家當成什麼了？和你一樣只會用肌肉思考？」
頓了頓，他冷冷地道：「事實上，杜所長的研究報告當時的首長們是相信的，但是，你知道如果按杜所長的研究方向走下去的話，將會引發什麼災難嗎？那種未來，是任何一名站在國家高度上思考的人都絕不允許發生的災難！所以，起源計劃擱置了！並不是當時的首長們不清楚後果，正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所以，起源計劃必須擱置！」
李騰龍獃獃地張了張嘴：「那……既然知道真正的未來，那為什麼還要阻止？」
「哼！」蕭延興眯起雙眼，冷冷地道：「我們炎黃一脈從來都不會把希望寄托在虛無飄渺的東西上！我們相信人定勝天！這就是源所八部與龍組成立的真正原因所在，一是為了反擊賊心不死的外敵，二是為了應對未來將會發生的災難！」
「那……雲姐姐……」
一提起雲兮，蕭延興的眸子中就閃過一絲驚意：「那是個很可怕的女人！」
「當凌天河暴露后，這個女人就單獨找上了首長，沒人知道她和首長說了什麼，總之，當她離開后，我們龍組就接到了絕密命令，不用管雲姑娘的行動，由此行動發生的一切後果，都由龍組彌平，並且在必要的時候，推波助瀾！」
說到這，蕭延興再度冷哼一聲，眯著眼看著李騰龍：「否則，你以為龍組四部都是吃閑飯的？放著你們從南到北，又從北到西，來回折騰？要不是這紙命令，你們真以為能夠隨心所欲？」
「不……不對啊！我也是龍組中人，堂堂玄武部隊長！為什麼我沒有接到這命令？」
冷雲飛瞪著眼不敢相信地否認。
蕭延興淡淡地道：「因為你是雲姑娘計劃中的人，但凡計劃中人，就要隔絕出消息範圍之外。」
然後，他無視了冷雲飛瞬間就幽怨起來的眼神。
「接下來，李騰龍，你將隨我前往源所，冷雲飛，你去執行你原本就打算好的計劃，天一和整個玄武部就是你的副手，至於成不敗，你先跟南宮鸞回首都，首長有話要問你。」
南宮鸞？
這個名字一出，眾人又是吃了一驚。
龍組朱雀組隊長！
龍組四部大隊長，除了白虎部隊長范虎之外，竟然有三個齊聚。
一時間，李騰龍竟然有些怔仲。
他發現儘管雲兮還沒有完全覺醒生命烙印，但，仍舊可怕到令人心底發寒！
也就是說，打一開始，那個女人就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計劃進來了！
這是什麼腦子？
神仙嗎？
要知道，這一路行來可是有太多太多的意外與不可抗力因素了啊！
她……怎麼就能讓一切最終都走向她所計劃的未來呢？
別的不說，單說凌雲脫離挪移符，失去記憶並且遇到秋長天和何向西老爺子這件事就屬於純純的意外啊！
這根本不可能計劃的好嗎？
可……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一般……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思緒未止，倏然，場中數人俱都臉色驟變，刷地一聲站起身，隔著窗戶看向遙遠的西方。
在那大西洋彼岸，被J病毒肆虐著的北美大陸。
一股難以言述，普通人無法感知到的恐怖波動席捲天穹，自遙遠的遠方，隔著白雲與湛藍，帶來了濃郁的血氣與瘋狂。
「災難……來臨了！」
蕭延興眯著眼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