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秋水浮萍
似乎感覺到了秋雲裳心裡的問話，凌雲眉頭微動，眼皮微微顫動了兩下，猛地睜開，翻身而起。還沒來得及回神，但見一張如花容顏近在咫尺，睫毛微微顫動，翦水雙眸似笑非笑，精緻瓊鼻下方一點嫣紅透出水潤的光澤，淡淡幽香鑽進鼻端。
美……美到極致，凌雲腦袋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秋雲裳哪料得到凌雲突然這麼大動靜，自小到大，從未如此近距離與一個異性靠得如此近，彼此呼吸相聞，一時間，竟然也怔住了。
天地之間彷彿所有聲音都遠去了，只剩下兩張彼此相對的臉，微妙的氣氛緩緩擴散。
「咳……凌小子，你醒了？」
何向西在旁邊大煞風景地開口。
「啊……我……」凌雲彷彿見了鬼一般，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直紅到脖頸，就連黑暗也遮擋不住，彷彿見了鬼一般往後疾退，碰地一聲，後背狠狠撞上岩壁。
秋雲裳眨巴眨巴了幾下眼，忍不住連連輕笑，若非考慮到旁邊還有不少『閑人』說不得她會捧腹大笑。
真是奇葩啊，這種境況下，做出這動作的應該是女孩才對吧？他怎麼比我還害羞呢？
「咳……看這靈敏的動作，應該是沒事了。」
「凌雲，接著。」另一邊李騰龍倒沒注意到剛才那瞬間的旖旎，聽到何向西說凌雲沒事時，頓時放下心來，伸手甩了一張饢餅過去道：「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接下來就沒有休息時間了，得趁著寒蛟不在的時候轉到地下河道。」
「對……對不起……那個時候我……」凌雲手裡拿著饢餅，根本不敢抬頭，低聲囁嚅著向秋雲裳道歉。
「我沒怪你啊。」秋雲裳眼角微彎：「再說了，後面你不是也跳下來了嗎？我猜你當時肯定是發現自己做傻事了，然後想以命換命來著？」
「不……我」凌雲臉又漲紅了，輕聲道：「我沒想那麼多就跳下去了。」
秋雲裳莞爾，笑道：「好啦，別想那麼多了，快吃吧，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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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逃離未知怪物老巢后，沿途再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或者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生物，倒是地下暗河中出現了另一種類的湟魚，這種湟魚和青海湖中的湟魚不太一樣，背鰭呈扇貝形，煞是好看。
當從青海湖附近的一處河道裂隙處爬出來時，在場眾人回望西北阿拉克湖方向，都有種劫后重生的感慨。
當然，距離真正的安全……還遠得很。
一旦源所沒有在河道找到人的下落，一定會啟動北斗星。到那時，想要躲藏形跡怕是就有些困難了。
畢竟，在場眾人，除了李立秋何向西之外，可都和源所中人照過面了。
不過，幸運的是，眾人在地下斷層中待的時間並不算很長，於是，麗莎第一時間就做了決定。
馬上前往西寧，看看情況。
如果西寧出現了某些戒嚴的徵兆，那麼，眾人只能沿途步行向西，前往新疆，借道中亞五國離開炎黃。
這條路，註定不會舒服。
如果西寧沒有戒嚴的話，那或許……源所不想大動干戈，只不過順著紅水川直到瑪多縣一道戒嚴。
那眾人就有機會了。
在一行六人一路匿蹤潛行到西寧后，發現西寧一如往常，李立秋甚至動用遁術潛入西寧的龍組玄武分部，確定西寧確實沒有接到源所那邊的命令。
這下眾人不禁都鬆了一口氣。
西寧機場。
相較於沿海地區機場的熱鬧程度，西寧機場就顯得有些冷清，當然，人數也不少。
幾道人影站在不遠處看著機場，正是凌雲一行。
玄道子一臉弔喪模樣地看著機場。
他當然知道，一旦踏上這架飛機，那麼，自己這輩子可能真的就變成無根浮萍，四海為家了。
然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從當初進入候生墓，再之後到歸墟，自己就註定與他們一行脫不開了。
或許，這……就是師父坐化前所說的，我的真正殺劫吧。
「源所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們借著地下斷層來到西寧，他們肯定還在紅水川到瑪多縣沿道。」
何向西一番話，就連李立秋也連連點頭。
然而，麗莎卻微皺著眉頭。
她總覺得源所不應該這麼大意才對。畢竟，裡面聚集著的可是整個炎黃國最具智慧的那一群人，退一步來說，就算設身處地，在發現重要的人物失去蹤跡之後，第一時間定然會將整個炎黃國西部戒嚴。
畢竟小心無大錯，不論對方用何種手段，只要還在人類範疇，就不可能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就離開炎黃西部。
可是，所有的手段都沒有動用。
即使源所出了這麼大的漏子，甚至內部都叛亂出了一部分人，然而，源所卻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一如一個好好先生，甚至還面帶笑容。
這讓麗莎感覺不安。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
同為女人，她是第一次這麼不服氣另一個女人。
論美貌，對方不比自己差，甚至……按東方人的審美來看，自己這混血的長相，還真沒有她好看。
論才智……這個就是她最不服氣的地方。
然而，卻不得不暗贊一聲，那真是個聰明至極的女人。
她又在計劃什麼？難不成，她想把天啟組織都一同利用起來嗎？
如果她在這裡的話，她會怎麼想？
「麗莎，你在想什麼？」
麗莎回神，笑了笑道：「騰龍，我在想過去我們千方百計隱蹤匿跡跑回國內的事。」
李騰龍微微一怔，倏然也笑了。
「以前我們千方百計想回來，現在……千方百計想出去，真是世事無常。」
麗莎轉頭看了眼凌雲，開口道：「凌雲他最好還是易個容，在中科院，他能被人發現，這就說明了，特殊渠道肯定有關於他的通緝令，如果不易容偽造個身份，我估計一進機場就會出事。」
李騰龍撓了撓頭：「易容容易，但是，我們上哪找相關的證件？」
麗莎張了張嘴，突然又想到什麼，臉色微變，半晌，輕聲道：「騰龍……還記得……他嗎？」
李騰龍微怔，隨後……看著麗莎從腰帶夾層中掏出的那個發黃的紙袋，臉色瞬間就變了。
變得極其陰沉，眸子間郁著凝結不散的哀傷。
他……
他想起了那個東北漢子。
…………
兩個小時后。
秋雲裳拍了拍手，後退數步仔細端詳了一番，眼角彎成一抹新月。
「怎麼樣？本姑娘的手藝還不錯吧？」
但見凌雲端坐在椅子上，黝黑的臉龐，濃眉細眼，闊鼻寬腮，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嘖嘖……丫頭，你這手什麼時候從爺爺這學會的？差不多可以出師了！」何向西嘖嘖稱奇，幾個人像看猴一般湊近了細看，凌雲不禁有些臉紅，令人驚嘆的是那張黝黑的臉龐居然也帶著淡淡紅色，看起來那本來就是他的皮膚一般。
只有李騰龍站在門邊，怔怔地看著凌雲那張臉，身軀微微顫抖，虎目含淚，雙手下意識張開，似乎想衝過去給凌雲來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回過神來，轉身不著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淚花，沉聲道：「好了，這樣就行了。」
「凌雲，現在的你叫方國豪，記住了嗎？」
突如其來的嚴肅聲音，凌雲下意識地點頭應道：「哦！」
李騰龍猛地轉身，一股只有常年征戰沙場的軍人氣勢撲鼻而來。
「你應該說，是！」
見眾人都用一種奇怪的視線看著自己，李騰龍一窒，沉默半響后緩緩揮了揮手，似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算了……是我失態了。」
李騰龍兩步跨到凌雲身前，把手中的那張身份證鄭重其事地交給凌雲，重重地拍了一下凌雲的肩膀。
「這幾天他就交給你了，你要保管好他，千萬別遺失了，知道嗎？」
「是！」
凌雲這次倒是記住了。
「呵呵……沒必要這麼嚴肅，我們是……」李騰龍頓住話頭視線在那張發黃的身份證上停留幾秒，轉身道：「好了，走吧。」
兄弟……我們走吧。
多久沒這麼叫你了？多久……我們沒喝一杯了？兄弟！
一艘飛機轟鳴著刺入藍天，這是西寧到阿拉木圖的航班，到阿拉木圖就可以直接轉道Y國。
秋雲裳看著舷窗外白雲，透過白雲隱約可見沿著地表鋪展而開的淡綠草地與綿延山脈，其中，幾個湖泊如同高原上的明珠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爺爺，你不會等太久的，裳兒很快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