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海空蜃景
風雪之中，三人駐足。
雪龍奔騰之間，漫天雪粒鋪開了一幅殘缺的畫卷。
絕峰凌天，奇鳥挾雲飛渡，雲海翻騰，飛瀑垂落九重簾，數間樓閣懸空，綻出熠熠毫光。
而這一幅畫卷就憑空虛浮於萬千隨風亂舞的雪粒當中，巍然不動。
「蜃樓？」
李騰龍露出震驚之色。
對於海市蜃樓他並不陌生，他曾經在撒哈拉大沙漠中逃亡了一個月之久，見過許許多多詭異莫名的蜃景。
但是，如眼前這樣的卻絕無僅有。
夜晚時分，颶風吹雪，卻於雪中倒映出蜃樓？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可能。
麗莎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與玄道子異口同聲地道：「這不是海市蜃樓！而是……」
兩人對視一眼，玄道子沉聲道：「看其方位在五峰冕地勢的青天勢位，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是候生墓的入口之地！」
「走！」
一聲爆響，李騰龍一馬當先，在雪風中拖出一道殘影。
黑海湖畔，原本隱匿四方的金絲眼鏡一行人都抬頭仰望，一個個震驚得不能自已，尤以吳老最為震驚。
他顫抖著鬍鬚喃喃地道：「以勢為陣，竟能構出虛實之間的蜃景，這候生……有通天之能啊！」
就在此時，他眸子驟然一凝，遙遙地盯著黑海湖對面，彷彿那邊有什麼東西存在一般。隨後，觸電一般收回眸子，站直的身軀瞬間就佝僂了下去。
吳老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面海洋！
自己，只是匯入其中微不足道的小河！
那邊開啟這通道口的人到底是誰？雖然有同修的氣息！但是，為何會如此可怕？就算昔年面對源所那老頭子時，也從沒有過這種奇怪的感覺！
幾乎同時，沙狼等人也注意到了，與吳老的感受顯然大不相同，沙狼眉宇間爆出凶厲之色，沉聲道：「湖對岸有很扎手的傢伙！很可能是搞出這動靜的人，過去會會？」
金絲眼鏡瞥了一眼昏迷在腳邊的安其羅，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過去會會？說得可真輕巧，沒見咱們一行中最能耐的吳老頭兒都當縮頭烏龜了嗎？
想到此，金絲眼鏡微微搖頭，沉聲道：「他們應該就是傷了安其羅的人，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另外兩名外國男子臉色齊齊一變，也不等金絲眼鏡的話說完，雙雙爆起，沖入風雪之中，隱隱能看到兩道雪線筆直衝向黑海對岸。
金絲眼鏡臉上連半點表情都欠奉，好像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一般，自顧自地接著道：「不過，對方在廢掉安其羅之眼后並沒有過來找我們麻煩，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時間不多，不想找我們麻煩，所以，我們也別找他們麻煩，不然……」
沙狼扭頭盯著金絲眼鏡：「不然怎樣？」
金絲眼鏡臉色肅然：「搞出這動靜的傢伙，非常強，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一旦惹怒他們，我們沒有任何機會！」
說著，他冷冷地盯著在雪風中突進的那兩名異能者，嘴角扯出一絲淡笑。
這兩個異能者組織的眼線死了也好，省得礙手礙腳。
沙狼明顯不服氣，左手食指中指急速搓動，不過，他顯然對金絲眼鏡很是信賴，轉口道：「那這一票，我們還干不幹？」
這句話問出了重點，瘦猴附合道：「要是不幹的話，咱還是趕緊撤，要不然，等源所龍組合圍，那就插翅難飛了。」
出現在蓬萊鬼市的蒙面男子此時也沒蒙著臉，這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扔在人群中都不帶響的那種，他臉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橫貫雙臉，或許，這就是他蒙面的緣故。聞言，他也盯著金絲眼鏡。
金絲眼鏡收回視線微微一笑：「干！為什麼不幹！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詭異蜃景八成就是候生墓入口，對面那行人我們惹不起，李騰龍一行還是有些把握的，吳老，你覺得呢？」
吳老仍舊佝僂著身軀，抬頭看了眼距離地面足有百米的浩瀚蜃景，黑海湖中的光芒仍舊未散，天上湖中蜃景倒映成趣，自己一行人就位於光暗交接處。
沉默片刻，他低聲道：「小林猜得應該沒錯，這入口一時半會不會消失，不過，老夫沒本事化虛為實，先看看再說，或許能參出點奧妙。」
就在他們交談之際，那邊順著雪風衝出去的兩名異能者已經衝過了黑海湖。
他們已經看見三道黑影從鋪滿雪花的林中閃出，兩人左右對視一眼，盡皆仰天長嚎。
吼聲一開始還能聽得出歇斯底里，不過半秒，尾音就化為了一縷凄厲的狼嚎！
緊隨其後，便是接連兩聲爆響，兩人蹬地之力竟然令整個地面都微微一顫，肉眼可見那個位置雪粒挾著碎石左右飛崩，生生蹬出一片凹痕。
肉眼只能看到兩道黑影挾著颶風雪一左一右撲向李立秋。
在他們感知中，那個女人身上有著濃重威脅感，而那個老頭子則是讓他們瞬間就進入狂暴狀態。
通常，只有在殺戮過盛時，他們才會陷入無意識的狂暴狀態。
但是，還有另一種情況。
那就是他們感覺到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死亡，也會陷入狂暴。
很顯然，李立秋帶給他們的威脅太大了。
至於凌雲……伸手指就能捏死的普通人，不足為道。
所以，儘管失去了神智，他們卻下意識將李立秋當成最大敵人。
凌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漫天雪粒中突然撞出兩名速度奇快的黑影，緊隨其後就是兩道根本不像是人吼出來的嚎叫。
這嚎叫讓他止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就擺出防禦姿勢。
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絕對不是這衝來的兩道黑影其中任何一道的對手。
他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殺氣，濃重得甚至能夠聞到其中的血腥味，這讓他毛骨悚然，失聲道：「他們……」
雲兮倒是安之若素，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兩隻勉強入流的狼人罷了。」
「狼……狼人？」
凌雲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同時，李立秋動了。
指間清光微耀，自胸前劃過，一枚若隱若現的艮卦卦印一擴而開，眨眼就將三人覆於其下。
「啪啪……」
兩聲震鳴宛如銅鐘，凌雲震驚地看著兩道速度無以倫比的黑影彷彿一頭撞上一層厚實的岩石幻像之上，兩人……不……應該說是狼！撞得頭破血流。
此時兩人已經沒有半分人形，兩隻手變異成巨大的狼爪，爪鋒銳利如刀，黑色毛髮層層覆蓋臉上，前吻突出，兩人周身都升騰著一種很古怪的顏色，肉眼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那是一股極為凶暴的力量。
儘管受傷，然而，鮮血似乎更加刺激血性，詭異的吼叫自漫天雪粒中炸了出來，兩頭狼人眼中刺出兩根血紅光柱彷彿兩盞探照燈一般，拚命攻擊那層若隱若現的岩石罩，牙咬爪撕無所不用其極，近在咫尺的凌雲驚得臉色一片煞白。
只存在於神話故事中的狼人都現身了，那吸血鬼還會遠嗎？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李立秋輕描淡寫地拍出一掌，掌心隱約清光流散，迅如疾電一般接連拍在兩隻狼人身上。接連噼啪電響，兩隻狼人如遭雷擊，根根毛髮衝天豎起，冒出縷縷白煙倒飛而出，心口印著一枚飛速黯淡的震卦卦印，還未落地，長長的狼吻已經褪回原樣，狼爪縮回，衣無片縷，兩眼翻白地橫躺在雪地生死不知。
李立秋瞥了一眼黑海對岸，又轉了回來，淡淡地道：「時間緊迫，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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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凌雲這邊，兩隻狼人沒頭沒腦的突襲只是一瞬間，對金絲眼鏡這邊來說，卻彷彿過了好久。
直到那聲短促的哀嚎聲后，眾人霍然站起，面面相覷。
經過金絲眼鏡以及吳老的解釋，眾人早就知道那邊應該有很棘手的人物，但是，沒想到竟然棘手到這種程度。
那兩名來自異能者組織的狼人實力相當強！就算一行人中肉搏能力最強的沙狼也只能和其中一人不相上下，一旦要同時對付兩人，怕是數十回合就得逃命！
然而，這才多久？就雙雙落敗？
有十秒鐘嗎？
咕咚一聲，瘦猴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我的個親娘，那邊到底是什麼怪物？」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是，所有人都做了一個決定。
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不去湊那三個人的熱鬧！
如果對方想過來，一定第一時間撤走！
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畢竟金絲眼鏡一開始就說了，那邊三人應該沒有心思找自己一行的麻煩。
果然如金絲眼鏡所料，對面的人沒有過來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站在湖邊良久。
倏然，吳老猛地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黑海。
模糊的風雪擋住了視線，卻擋不住吳老這行人，他們看得清楚，一個黑影打出數枚閃著清光的不知名物事撞入黑海湖底閃耀清光的『太陽』
「那是什麼？」
金絲眼鏡緊鎖眉頭，低聲詢問一行人中最懂玄門道術的吳老。
「那是……傳說中的卦凝實體……需要領悟每一道卦意的真正含義再配合玄門道術才能做到，一旦如此，就可以在小範圍內結卦借天地之力……從某種角度來說，那個人……已經屬於半個神仙範疇了！」
金絲眼鏡聞言直接張大了嘴，往常掛在鼻樑上的眼鏡滑下半截。
他這一生中鮮少有失態的時候，但是，這一刻，他還是失態了！
半個神仙範疇？這……
半晌，他才頂了頂眼鏡，把張大的嘴合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縷前所未有的慎重之色。
遇到一個變態並不足為慮，惹不起，躲得起。
問題是……這變態的目標很顯然和自家組織所做的事有關係，這就有事了！
他隱隱感覺，這人，很可能會是組織將來路上的最大障礙！
一定要想辦法弄死那個傢伙……
心下想著，金絲眼鏡眼中閃過歹毒之色。
就在他轉著念頭之際，黑海湖水深處的『太陽』陡然光芒再亮，隨即……一幕奇詭現象緩緩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