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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眾木愛芳春 上

  錦畫遞過來的湯盅,接在手中還帶著溫溫的熱,李昭儀端起來正準備喝,恍惚聞到湯里有一絲絲的腥甜,就隨口問了一句,「皇上讓送來的?」


  「可不是嗎?皇上特地命人熬了讓奴婢帶回來,說是給您補補身子。」錦畫忍不住催促道:「您快些趁熱喝了吧,免得涼了不好。」


  李昭儀在裊裊煙霧中抬了抬眼,忽然將湯盅遞到錦畫唇邊,笑道:「你跟著本宮也有些時日了,這次若不是你,本宮只怕不止是被禁足。你先前受的杖刑才好,不如這碗湯就賞了給你補補身子吧。」


  「奴婢不敢!」錦畫驚得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李昭儀越發疑惑,笑中帶了冷意,「本宮賞你的,有何不敢?先前本宮賞你金銀珠寶,怎麼不曾聽你說過不敢?」她俯下身子,纖細白晰的手指捏住錦畫的下巴,「難不成這是毒藥,所以你不敢喝?」


  「娘娘!」錦畫愕然抬起頭,驚恐地望著她。


  李昭儀皺了皺眉,眼裡閃過冷厲之色,將湯盅緊貼在錦畫的嘴邊,「喝,本宮命你喝了它!」


  錦畫惶然,猛地推開她,慌不擇路,連滾帶爬地退開。


  李昭儀看了看被錦畫那一推,摔落在地的湯盅,惡狠狠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若再不肯說,本宮就直接告訴皇後娘娘,先前的事情,是你慫恿本宮的,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先前錦畫只是以幫著丁美人傳遞東西,並不知詳情入罪,尚且被打了二十,要是李昭儀這樣說,等待她的絕對是杖斃。


  但錦畫卻死死咬著牙,不肯開口。


  顯然,那個指使她的人,更令她畏懼。


  正在僵持不下,突然有一個人推門而入,瞧了瞧驚慌失措的錦畫、灑在地上的湯水和碎裂在一旁的湯盅。


  瞧過之後,她才給李昭儀行禮請安,「坤寧宮奴婢庄靜見過昭儀娘娘。」轉頭吩咐錦畫道:「你先把地上的東西收了,免得娘娘不小心,扎壞了腳。」


  而後,庄靜對著李昭儀笑得殷切,「想是錦畫那奴婢粗手粗腳的服侍不周,不如就讓老奴來服侍娘娘吧。」伸手又拿了個湯盅,從食盒的湯缽里盛了一碗。


  李昭儀看著她的動作,簌簌發抖,突然將湯缽連同湯盅一把打翻在地。


  哐哐噹噹的一地碎響中,她瞧見庄靜姑姑的笑一點點冷在嘴邊,隨後又如無事人一般輕笑道:「既然娘娘不喜歡喝湯,那便換一種吧。」略一示意,身後一名小內侍將一個雕龍刻鳳的盆子捧了上來,盤子上放著一壺酒,一個酒盅。


  庄靜將酒盅斟滿,笑道:「請娘娘進酒,這可是五十年的女兒紅,平日里,就是在宮中,也不是時時能喝上的,裡面還加了桂花蜜,最是清甜可口,喝了之後,人就會安安心心的的睡去,娘娘就再也不會每天夜裡哭泣、吟歌,攪的宮裡頭不安!」


  李昭儀慘白著臉,禁不住退後一步,背靠在花梨木桌子上,大叫道:「本宮要見皇上,本宮要見皇上,他絕不會如此對本宮的,你們假傳聖旨,本宮要告你們!」


  庄靜把酒盅送到她的跟前,「可皇上沒有空見您,也不想見您。」示意身後的小公公擒住李昭儀,強行就要把酒給她灌下去,「您就安安心心喝了它,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晦暗不明的屋裡,忽然有一聲極細微的悶響,是燈花爆裂的悶響,李昭儀的瞳孔瞬間放大,然後向後倒了過去,暈倒在地。


  庄靜拿手輕輕推了推她,沒見反應,突然搖頭笑著起身,將手裡的酒一飲而下,「果然像二公主所說,心裡有鬼,經不起嚇,可惜這樣的好酒,到底無福消受。」


  原來,這一切都是瑾瑜的主意,她氣不過母后仁厚,認為對李昭儀處罰太輕,所以想嚇她一嚇,就趁錦畫到乾清宮裡找皇上求情之際,先唬住錦畫,讓她端了所謂的毒湯回去給李昭儀喝,又讓庄靜拿了酒到永安宮裡看情況。


  錦畫因為不知情,所以不敢接李昭儀遞過來的湯,李昭儀卻因此認定坤寧宮要毒殺她,因此看到庄靜遞過的酒,心神俱驚,昏了過去。


  庄靜看了看在先前收拾完湯盅后,就一直縮在牆角,瑟縮不安的錦畫,冷笑道:「背主的奴才,在主子失勢的時候,不知道患難與共,反倒落井下石,也就你家主子這樣聰明面孔笨腦袋的才會倚重於你,不好好把握機會,反倒攛掇主子做壞事,要你這樣的狗奴才何用?」


  錦畫連忙爬過來抱著庄靜的腿,連哭帶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知道錯了。公主先前說過,只要奴婢做了這事,就饒了奴婢性命的。」


  庄靜一腳將她踢開,「別髒了我的衣服。公主是說過,饒你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以後就到浣衣局去做事,我會交待那裡的管事,盯緊你,別在後面打什麼壞主意。」又吩咐跟著她進來的內侍,「叫人好生看著她收撿東西,別把不屬於她的夾帶了出去。另挑兩個穩重的上來侍候昭儀,公主說了,經過這事,昭儀娘娘會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的。」


  錦畫絕望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她一番苦苦掙扎,竟然落到了比先前還不如的境地。


  以這樣的身份去了浣衣局,哪裡還會有她的好果子!

  李昭儀這一昏,足足躺了三四日才能起身,人卻有些神智不清,總是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喃喃自語有人要害她,好的時候宮人們奉上的飯菜能吃上一些,不好的時候,粒米都不肯進,折騰了沒幾個月,人已經骨瘦如柴,不過是在永安宮裡頭,留著一條性命而已。


  宮裡頭的妃嬪們,一日日過去,見子嗣無望,就期望著晉一晉位份,如果四妃里有晉了貴妃的,昭儀們無疑可以水漲船高,升一位妃子上去。先前打算母憑子貴,這下看來是遙遙無期,只能在這上面使力。


  四妃里,比較看重貴妃之位的惠妃和麗妃,也需要底下那些個年輕貌美的妃嬪們助力,自然明裡暗裡的許諾,只要自個升上去了,就能幫向著她們的人抬一抬位份。


  也有看好賢妃和淑妃的,反正都是各自朝著四妃使力,期待著自己上面的那位升上去了,自個就能順理成章晉晉位份。


  更有自恃聰明的,幾個都不得罪,期望普遍押寶,命中率更高些。


  基本上都明白皇後娘娘所看重的,必是太后所不喜的,而後宮裡頭,明面上是皇后入主中宮,真正管事拿主意的,還是太后,所以對待皇后,大家多是敬而遠之,至於太子、公主,有了幾位昭儀的例子,則是少惹為妙。


  尤其對於永清公主瑾瑜,更是繞著走。


  孫清揚則對太后在後宮裡將自己架空,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反正妃嬪們在她跟前,該立的規矩一樣也不能少,坤寧宮日常的供應,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短缺,她正好樂得逍遙,每日里只是陪著兒女玩耍。


  要說憂心,就是擔心朱瞻基的身體,他曾在宣德五年時,莫名暈倒過一回,經太醫院會診,查出說是不能沾羊乳,誰也不知道為何先前喝了多年都沒事,突然就到了食用之後會要命的地步。


  只有藿香知道,朱瞻基身體里的暗毒已經開始發作,羊乳不過是個引子。


  若是一點都不沾,或許還能保些時間,這次發作之後,再沾羊乳,就會送了性命。


  她只能隱晦地告訴孫清揚,過敏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要人性命,以後宮裡頭奉給皇上的食物,絕對不能沾半點羊乳。


  從那以後,不管是在那兒用膳,羊乳就成了皇上的禁食之物。


  而妃嬪們明爭暗鬥數年,隨著皇上的這一次暈倒,愈發白熱化。


  若皇上殯天,在宮裡頭無子可是要殉葬的,唯有爬到高位,或還有一線生機。


  皇上若是崩逝,掌握後宮生殺大權的就是皇后,不,若皇上走在了太后前面,就是太後會決定她們的生死,所以有些伶俐的妃嬪,就投其所好,每日里吃齋念佛,企求太后高看自己一眼。


  *

  宣德七年,又是一個春風明媚的三月。


  宮裡頭的妃嬪們,仍然各安其位,這幾年,別說龍嗣,就是各妃嬪的位份,也不曾晉過一回。


  據傳是皇后說為了早日幫助皇上實現四海昇平的景象,後宮裡頭要率先垂範,縮減開支,不僅停了三年一選秀女,連宮裡頭也無一人得晉位份。


  不再進秀女,少了競爭對手,是好事,可這晉不成位份,卻很招怨。


  可打著相助皇上的名頭,誰也不敢有半點不服氣。與君同憂,這是多大的榮光,有些曉事的嬪妃,甚至素衣布服,將自己的首飾選了貴重的,交與皇上充盈國庫。


  其中,捐助最多的,就是惠妃和麗妃。


  那一日,朱瞻基在從坤寧宮出來,沒有乘步輿,只身後跟著一眾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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