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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猶遣慎風波 上

  因為當年永樂帝疼愛皇太孫,不喜太子,所以後起的皇太孫端本宮比太子的慈慶宮規模上要大好些,整座宮殿莊嚴壯美,各色監製齊備,如同一個小小的紫禁城,所以洪熙帝登基后,就聽從皇后的建議,沒有讓太子朱瞻基遷宮,而是把慈慶宮改做了未成年皇子、皇孫們的居所,將端本宮裡的院名按照太子東宮的規制改了名字。


  好在,端本宮本就在慈慶宮的西邊,同處東華門外,用一道角門,就能夠與太子視事之所的文華殿相通,這樣,端本宮外,穿廊過堂,就是文淵閣的後門,前面主敬殿、文華殿,出文華門向南,就是東華門。


  端本宮裡,進門是朱瞻基當皇太孫時辦正事的地方——端敬殿,現在改成日常所用的前殿,兩邊的偏殿里則有南書房,練武場這些起居之所,端敬殿裡頭的後殿是太子寢宮昭景宮,穿過麗春門,就是太子妃胡善祥的住處昭陽宮了。


  太子和太子妃的居所,都在中軸線上,中軸線以外,東西兩側各有兩條長長的甬道,東甬道往外是東宮裡管文書、教學、禮儀參見、首飾、衣物、財貨等的掌正、司饌等六局,相當於內宮裡尚書局的地盤,還有大庫房,大廚房以及一個種滿了花木果蔬,十分漂亮的東花園,這也是東宮的內眷們常去遊樂玩耍的地方。


  西邊甬道外是一排九座獨立的院落,都和昭景宮、昭陽宮似的坐北朝南,是太子妃嬪們的居所,裡面主殿、偏殿、宮女內侍們住的廂房一應俱全,等益寧到了孫清揚的玉堂宮,只看格局,就明白坊間傳言她是皇太子心尖上的人,一點也不假。


  玉堂宮,也就是先前的菡萏院,乍一看,並不像劉良媛所住的觀月宮那般靠近皇太子朱瞻基的昭景宮,但因為與太子妃胡善祥的昭和宮相連,從這兒過去給太子妃每日晨昏定省,比別的嬪妾都要少走好些路,再加上裡面的陳設,看上去樸實無華,但細瞧卻許多都是舊年裡先帝賞給他的寶貝孫兒的……這些個細節落在於內宮裡呆了多年,早就練成一雙火眼金睛的益寧眼裡,自是看了個分明。


  孫清揚坐在椅上,看著恭恭敬敬跪下給她施禮的益寧笑道:「姑姑請起,你既是宮裡的老人兒,就該知道我和那先前的麗妃娘娘,也是頗有些緣法的,不須如此多禮。」


  「多謝良娣抬愛,奴婢不敢託大,縱然從前是娘娘跟前的舊人,如今跟了良娣,自是要按規矩來的。」


  聽了益寧的回話,孫清揚略一思忖,「既如此,為免姑姑你以後總被人說起,我今個就給你改個名吧,你們的名字,都是先帝那會兒的,叫著你們自個傷懷,我也難受,侍候小郡主的瑜寧姑姑,如今已經改了名字,正好我跟前的一個大宮女,才提了官事姑姑,今個就一併給你們都改了吧。」


  既然玉堂宮裡已經有了管事姑姑,還要自己來做什麼?難不成,是要用自個同太子妃叫板嘛?畢竟太子妃跟前,也才用一個掌事姑姑。


  才一來,就叫改名,益寧不知道這是孫清揚體貼自己,怕這舊名字總讓她觸景傷懷還是別有用心,但她內心裡,卻覺得如今唯有這名字,是自個和陳麗妃的聯繫了,並不想改,可主子發話,哪兒有奴婢反駁的道理,只得低低應了一聲,「聽憑良娣做主。」


  孫清揚從她這一句里,聽出了不情願,但倘若不改名字,總免不了有人在背後議論,就像瑜寧當初到她跟前一樣,從前她年輕氣盛,偏對著不肯讓改名字,而今卻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著爭那閑氣,當下,只當沒聽出益寧的不快,笑說道:「從前內宮裡的掌事姑姑,都是用的『寧』字,我和太子妃商量,東宮裡頭的掌事姑姑,就都用『靜』字,瑜寧如今名叫庄靜,你以後就叫益靜吧。」


  益靜聽孫清揚雖然給她改了名,卻留了個益字,知道這是周全她的意思,遂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奴婢益靜多謝良娣賜名。」


  一旁的福枝笑道:「益靜姑姑得了名字,奴婢的呢?天天被她們一般叫著,都體現不出奴婢的管事姑姑身份來,良娣快給奴婢也改了吧。」


  「你就直接叫福靜吧,靜些才有福呢,省得這般吵吵。」


  福靜當然知道這是孫清揚說得玩笑話,當下滿口答應,「良娣教訓的是,奴婢這性子,是該沉靜些,不然豈能壓服住下面的人?」


  一旁立著的桂枝對福靜笑道,「你自打升了管事姑姑,奴婢們個個都是噤若寒蟬,還要怎麼壓服啊?」


  孫清揚笑著對益靜說:「姑姑到這裡來,就和她們一樣,在我跟前隨意些,不必拘謹,你比她們都年長好些,就是福靜,以後有什麼事,也得聽你的,看到她們什麼地方做錯了,只管按規矩罰了去,若是有那不服氣的,你再報給我找她們理會。」


  雖然這多半只是場面話,但益靜一聽,這話卻是沒把她當外人的意思,就有些哽咽,「先前麗妃娘娘說良娣侍人寬厚、純良,奴婢還有些半信半疑,如今到這玉堂宮裡,聽得良娣一昔話,這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見益靜黯然神傷的樣子,孫清揚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溫言問道:「麗妃娘娘,她去得可還安祥?」


  雖然知道陳麗妃已經逃出生天,但這樣的事情,即使是對孫清揚心懷好感,益靜也不敢露半句,只含糊其辭地答道:「娘娘心想事成,求仁得仁,自是安祥的。」


  孫清揚理解成陳麗妃自願殉死,幽幽嘆了口氣,「那一天的哭聲,就是我們在端本宮裡,也聽得膽戰心驚,聞之落淚。倒是麗妃娘娘,慨然赴死,叫人不敢小瞧……小郡主跟前的庄靜姑姑,從前是權賢妃娘娘跟前的舊人,與你也算舊識,讓福靜安排個小宮女領你過去瞧瞧,這些日子,你先熟悉熟悉玉堂宮裡的情形,過幾日再做事。」


  因為瑜寧和小郡主瑾瑜的名字重了字,所以小郡主起了名后,她就改成了庄靜。


  見益靜謝恩之後由小宮女領了去小郡主那邊,孫清揚揉了揉眉頭,「眼看這要到年底了,何姐姐那邊的胎像卻一日不如一日,藿醫女說只怕是保不住了,我卻不敢和她說,福靜,你替我想個法子,怎麼樣才能讓何姐姐少傷些心?」


  福靜想了想,「良娣,您何必擔這份心呢?想那當日,若不是何良娣想要討好您,您也不會為奸人所害,誤食胭脂米里的水盅,早產了小郡主,整得小郡主到現在都是三天喘兩天咳的,雖然這事不能怪她,可到底是從她那兒來的,您還成日為她操這些個心,何苦呢?」


  孫清揚苦笑了下,「要說看著瑾瑜那可憐的樣子,一點不遷怒何姐姐,我就成聖人了。可是,如今先帝賓天,斬衰三年,雖然母后說只有先帝的子女需守足三年,咱們端本宮裡,守一年的孝期即可,可這前前後後,就有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見不到端本宮裡添丁,太子殿下心裡急,太子妃心裡急,我何嘗不跟著急啊。何姐姐這一胎若是能保下來,總能添點喜氣,這宮裡頭,死得人太多了,連夜裡出門,都總聽到有人在哀哀痛哭,我實在不想再聽到何姐姐的哭聲。」


  桂枝插嘴道:「其實依奴婢愚見,若沒那個孩子,何良娣未必能夠和您一般封成良娣呢,她既然已經憑那孩子得了好處,就該知足的。」


  孫清揚面上劃過一抹冷峻,「這話就說得不通了,你沒當過母親,你不明白當母親的心,我相信何姐姐,就是什麼位份也沒有,她也寧可要保住那孩子。」


  桂枝鮮少見孫清揚這般嚴肅的表情,訥訥不敢言,半晌,方陪著笑說:「奴婢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事已至此,只能勸何良娣往好處想嘛。」


  「嗯,現如今,也只能盡量勸她往好處想了——」孫清揚又揉了揉眉頭,「只是這口,我到底張不開,要怎麼和她說呢?」


  福靜低聲說:「依奴婢之意,不如順其自然,能保幾日是幾日,何良娣能多高興些時候,您也不用為難,到了保不住的那天,她自然就知道了。」


  孫清揚聽了搖搖頭,「這法子不行。孩子越大,越傷身體,藿醫女的意思,最好勸她早些拿掉,這樣以後還有機會再懷上,可藿醫女幾次還沒說完,就被何姐姐擋了回去,如今連脈也不讓她診了,所以藿醫女這才求到我這兒,讓我勸何姐姐萬不可諱病就醫。」


  桂枝嘟囔道:「奴婢瞧何良娣想孩子已經想得有些瘋了,回回奴婢陪您到棠華宮裡去看她,她都和您神叨叨地說有人要害她,要奪她腹中的胎兒,眼下連藿醫女的話都不聽勸了,到時良娣您真去勸她,只怕還會被她疑心您故意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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