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雨後葉底花 下
蘇嬤嬤不以為然,正是因為要做母親,恐怕靖郡王妃才更不願意有人竟然趁她懷孕之際,勾了她的夫君,生個孩子出來給她添堵,再要知道這個人就是她姐妹院里的,還不得把孫清揚一併恨上。
瑜寧卻從她們的對話里,聽出了別的事情,她有些遲疑,不敢肯定自己所想,「主子,奴婢想到一件事,也許……只是猜的,但您聽聽,有沒有可能?免得萬一讓奴婢猜著了,只怕要出大事……」
蘇嬤嬤見她吞吞吐吐,不由著急推她,「什麼大事,你倒是說啊,這樣說半句藏半句的,多急人。」
瑜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嬤嬤別心急,也許不會有什麼事,只是我多心罷了。」又看著孫清揚笑道:「也就是一句閑話,主子姑且聽聽。奴婢聽說,靖郡王院里的孫嬪和郡王妃不合,她和郡王妃懷孕的時間又差不多……先前嬤嬤也說,靖郡王要丫頭,什麼樣的得不著,怎麼偏福果送個東西去,就……」
孫清揚想到當初聽秦雪怡說孫嬪使人給她吃泡過山渣水的飯菜,心裡有些恍然,「姑姑的意思是說,說不定,就是那孫嬪使的計,要用福果給秦姐姐添堵,讓她臨盆時出危險嗎?可她怎麼能料到福果這一回就能懷上呢?」
「奴婢也說不好,只是聽你們說的話,覺得不免有些蹊蹺……若真是那孫嬪所為,這算計可夠深的啊。這樣一來,倘若靖郡王妃臨盆時聽聞此事動怒,說不定會有什麼後果,再一個,還能令您和靖郡王妃起了嫌隙,真可謂一舉兩得。只是奴婢也不明白,要是福果那一回沒懷上呢,她豈不是白算計了?難不成她以為福果有了第一次,就會糾纏上靖郡王?」
看到孫清揚若有所思的樣子,瑜寧重新泡了熱茶,兌了半杯先前的溫水,在手裡試了試冷熱,遞給她,「主子喝盅茶吧,或許只是奴婢多心亂想罷了,根本沒這麼些事情。」
聽了瑜寧的話,本來正準備接過茶盅的孫清揚忽然站起身,茶盅落在了地上,瞬間摔的四分五裂。
「不好。」她沉著臉說:「快隨我去看看秦姐姐。」
如果真像瑜寧所猜測的那樣,孫嬪必有后招,福果可能不過是她順水推舟一用的小棋子,本來秦雪怡還有半個來月才臨產,所以母妃才放心去了靈谷禪寺,想著就在跟前,就是發作起來,到生下也得好些個時辰,完全趕的回來。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作祟,就很難說會有什麼結果了。
邊走,孫清揚邊吩咐杜若,「去太醫院請藿醫女過來。」
藿香擅長兒科、婦科,又懂用毒解毒,萬一真有什麼事情,她在的話,就會省心好多。
出門的時候,雨雖然小了些,仍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丫鬟婆子們舉的大油傘把孫清揚護了個嚴實,一路上連一星半點的雨都沒沾上。
進了秦雪怡所住院子的垂花門,就看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舉了傘,坐在抄手游廊下守著,不許人隨意進去,要傳遞什麼事物統統都由這些婆子翻檢後代送進去。
見了孫清揚,婆子們雖然起身恭敬行禮,也有人進去通傳,卻仍然將她帶去兩盒適宜孕婦吃的水果,細細看了方才陪著笑臉遞迴。
孫清揚暗自心驚,秦雪怡竟然小心到這樣的程度,難不成這些日子不見,她和孫嬪的爭鬥愈發厲害了?
見她擔憂,蘇嬤嬤小聲說道:「靖郡王妃是個謹慎人,看這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秦雪怡正在裡間的紫檀木卧榻上,整理她即將出世孩子的衣服被褥等物,突然聽丫鬟說孫清揚來了,高興地下榻迎上去:「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去了寺裡頭嗎?這快到晌午了,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只能等會將就著和我一起吃點。」
孫清揚笑道:「你和我客氣什麼呀,我也是在院里沒事,突然想起你就過來了,需要做什麼準備。」隨秦雪怡走到裡間坐在榻上,隨手拿起她放在卧榻上的小衣服來看,見那些衣服雖然手藝精湛,但接縫全在外面,倒像是反著的一般,便奇怪地問道:「這手藝倒是好,就是怎麼全是反的呢?」
秦雪怡笑了起來,「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人兒的皮膚嫩,像大人衣服似的,接縫在裡面,會硌著他的,這樣做的衣服,小人兒穿著就是軟軟滑滑的,最舒服,穿著最妥當。」
孫清揚稀奇地又看了一會兒,笑道:「將來我也要她們學著這樣做,到時少不得要煩勞你,把你這針線的丫鬟借給我使使。」
「這還用你說,到時我讓她們給你的小寶貝做好四季衣裳,包你滿意。」秦雪怡大包大攬,看著她眉開眼笑的,「是不是已經有了,所以巴巴地從寺里提前回來,跟我這兒取經。」
孫清揚汗顏,連忙搖頭:「沒有,太孫妃還沒生呢,哪兒就能輪到我有。是因為在寺里發生了一些事……」把情況輕描淡寫地給秦雪怡講了一遍。
要依秦雪怡以前的性子,聽了后肯定要跳起來讓她別輕饒了郭良娣,或者是找朱瞻基給她找回公道,這會兒聽了卻默默不語,過了一會方笑道:「姑且忍著氣,別理會這些事情,一切以咱們府里的和美為重,以後等殿下出頭了,有的是機會找回來。」
聽了秦雪怡的話,蘇嬤嬤暗自頷首。
以前她覺得東宮裡長大的這三個女孩里,秦雪怡性子活潑,嘴上不饒人,有時甚至得罪了人還不自知,不如趙瑤影和孫清揚兩個心思慎密。如今看來,這個靖郡王妃真是一個聰明人,太子妃不希望靖郡王娶心思太玲瓏的正妃,秦雪怡的性子正好合適,做了郡王妃后,她只把持人和財這兩項最關鍵的,其他由著孫嬪和徐嬪去爭。還知道什麼對她最重要,千方百計護好自己肚子里的嫡子,其他諸事不理。
對於宮裡的女人而言,年華慢慢老去,男人的寵愛也會隨之失去,唯有子嗣是自己的,誰都奪不去,她如此護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種暗示,表明這院里她不能事事做主,有人想威脅她的地位,太子妃見了,自是會幫著她警惕三分。
這個真正識時務的郡王妃,不僅凡事可以自主,還可以得公婆歡心,夫君尊重,蘇嬤嬤心想,以後要提醒主子和這靖郡王妃多多親近,不要遠了舊日情份才是。
她倆人閑談說話間,雨已經停了,雨過天青大廣口瓶里白蓮花的香氣,在雨後清新空氣里格外清冽,隱隱撲人鼻息。
見孫清揚看那瓶里的花,秦雪怡淡淡地說:「自打懷了孕,我就沒用過那些個薰香,怕裡面會有其他的東西,只敢用這些個味道清淡的花、果。」
「不光這個,我看你那院門前守著些婆子,遞東西都那般小心,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孫清揚轉過頭,繼續幫著她整理那些衣物,隨口問道。
秦雪怡冷笑,「就是我懷孕的這幾個月,我院里有兩個丫鬟被郡王收用了,過後我查了方知,兩個是趁郡王吃了些酒被下了葯給推進去成的事,不僅郡王吃的酒里有春藥,就是她倆個的胭脂里,也抹的有,沾到口上,聞到男人的氣息,身子就軟的走不動路。至於郡王吃了些酒,見她們樣貌端正,溫香入懷,自然是樂得收用。雖說那兩個丫頭都沒有懷孕,如今灌了絕子湯當通房在郡王的屋裡伺候。但你想想,能夠伸手腳這麼長,再不小心些,只怕哪天我跟前的東西也保不齊有什麼問題。」
孫清揚聞言大驚,「竟然敢這樣明火執仗?你怎麼不將查的結果告訴母妃,讓她好好懲治下?」
秦雪怡苦笑,「我是查到有這樣的結果,可查不出來是誰做的手腳,過後再查她們的胭脂,都沒有問題,所以即使猜到是她,但沒有證據怎麼給母妃講?那兩個丫鬟的話,也就是我信了,要是換個人聽,怕還以為她們是想得富貴,故意爬郡王的床呢。她府裡頭有錢,收買這些個下人來,可是得心應手,不像我,雖然是這院里的主母,可就那麼些錢財,正事都捉襟見肘呢,哪能做這些個事。」
「可在二弟酒里下藥,他自己難道也不知道嗎?」
秦雪怡臉上浮現一抹譏諷,「我估計下的不多,就是個催情助興的作用。你知道我們那位爺,本在這些事情上就隨意的很,雖然他不會專門去收用誰,但興緻上來了,跟前有漂亮的,也不會刻薄自己。」
「說到這,我給你講個事……」孫清揚把福果的事情給秦雪怡說了一遍。
「哼——」秦雪怡把手頭的小衣服往榻上一摔,「肯定也是那賤人的手腳,她想著用這些事情給我添堵,讓我肚裡的孩子不得安生,我偏不如她的願。今個郡王回來,我就勸他納了你那丫鬟,這院里也不愁再多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