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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霜冷北枝寒 下

  呂婕妤冷笑,「我這屋裡是有耳報神嗎?怎麼讓她們知道了,來得倒快。」


  紀綱頗有深意地看了孫清揚一眼,想來,應該是呂婕妤的人接她時,就準備了後手吧,沒想到,這姑娘才八歲,已經心思如此慎密。


  沒等呂婕妤從暖炕上下來,只見門帘再次挑開,權賢妃跟前的瑜寧姑姑已經扶了她進來,後面跟著太子妃和她的大丫鬟玬桂。


  她們進來后,又呼啦啦地跟著八九個宮女、丫鬟,加上挑簾的壽安宮掌事姑姑清寧,兩個壽安宮的大宮女薄雪、溪蘇。


  瞬間將壽安宮的西暖閣擠了個滿當。


  賢妃身穿家常的秋葵綠綉白玉蘭花的夾紗衣,下面是白綾裙,頭髮鬆鬆挽了個飛仙髻,只戴了個金步搖。


  秋葵綠是一般人很難駕馭的顏色,偏她膚如凝脂,穿著倒越發顯出弱不勝衣,秀色撩人。


  太子妃也是一身家常衣飾。


  顯然,兩人都是剛起身不久就匆匆趕了過來。


  呂婕妤不情不願地下炕施禮,又請賢妃上座。


  太子妃給呂婕妤行禮后,紀綱給賢妃和太子妃行了禮。


  孫清揚和那個跪地求饒的小宮女,就跪在地下拜見施禮。


  「好了,你們都起來吧。晗兒來挨著我坐著,呂妹妹也坐吧。」


  太子妃,永城人氏,姓張,單名一個晗字。


  賢妃年紀雖然比太子妃還要小個幾歲,但在身份上卻是她的母妃,加之賢妃與徐皇后之妹徐妙錦有七分相像,所以初入宮,太子一家就對她倍增好感,加之她為人溫婉和煦,從不因皇上寵愛就持寵生驕,入宮這一年多,太子妃張晗和賢妃走得很近。


  賢妃發話的當口,萬安宮的掌事姑姑瑜寧和另一個宮女碧光已經將孫清揚攙扶起身,又以為旁邊跪著受罰的小宮女是因為受了牽連,也一併拉了起來。


  因為跪的太久,孫清揚腳下一軟,幾乎沒跌倒在地,若不是瑜寧和碧光扶著,當場就要癱坐在地。


  賢妃微微一怔,似有詫異,旋即問呂婕妤,「呂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雖說是寄養在晗兒名下的,卻也就同她的女兒一般,我們都可算是她祖母輩了,妹妹平日也是個寬厚的,怎麼今個糊塗,和一個小姑娘鬥上氣了?」


  呂婕妤最恨賢妃這樣,明明是挑對方的刺,也會拿話先套著,讓對方找不出反駁她的話來,但賢妃平日待人和氣,連皇上讓她和王貴妃、張貴妃一道協理六宮,她也只是走過場,一切以兩位貴妃的主意為準,從沒拿過喬。


  所以呂婕妤雖然礙於身份要低權賢妃一頭,卻也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


  揚了揚頭,呂婕妤嫌棄地說:「姐姐你想當祖母,多的是便宜子孫攀上來,可別拉上我。這丫頭犯的事情,你還不清楚嗎?你天天用的玉容膏,可就是她家的東西。」


  按例,呂婕妤應該稱呼賢妃娘娘的,但因為她們同從朝鮮來,賢妃一直叫她呂妹妹,她也就樂得裝親密叫賢妃姐姐,不用區分尊卑,省得心裡覺得憋屈。


  賢妃詫異,「什麼玉容膏,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名字。」


  呂婕妤只當她做假,怕人知道她用的是好東西,跟她討要,冷笑了一聲,「怎麼姐姐天天用的東西,連名字也不記得了?亦或是姐姐怕人和你討要,怕別人知道后你就不是獨一份了,所以故作不知?」


  賢妃再好脾氣,也有些氣惱,「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


  呂婕妤卻覺得她是作賊心虛,更是咬著不放,「姐姐當然是知道我說的什麼話,真人面前不打誑語,我都知道了,你也就不必再隱瞞下去。」


  賢妃氣她四六不分,簡直不想理她了,一旁的太子妃見了就笑著打了圓場,「兒臣看呂婕妤也並不知內情,怕是不知聽什麼人說了一句半句,就撿了話來問母妃,這兩下誤會了才會以為母妃隱瞞了她,說開就好。」


  呂婕妤雖然明白按規矩,妃以上的位例太子妃才會稱為母妃,但聽到太子妃母妃長母妃短,自己卻只得一個呂婕妤的稱呼,還是氣的要命,揚眉譏笑道:「我看不是起了誤會,只怕是晗兒你也被蒙在鼓裡。」


  她有意學賢妃叫太子妃的閨名,以示親近,又說太子妃也是受了欺瞞,挑撥她和賢妃的關係。


  旁邊聽著的紀綱簡直想一掌把呂婕妤打暈了,卻只能無奈地咳了兩聲。


  這兩聲,倒提醒了呂婕妤,她眼睛一亮,指著紀綱對太子妃說:「這事,紀大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不信,你問他就知道了。」


  顯然想著只要紀綱作了證,太子妃知道始末,就會站在她們一邊了。


  紀綱已經被氣的想昏死過去,他怎麼就找了這麼個蠢材來幫忙!


  忘記當初謀划時,他就是看中了呂婕妤衝動好騙,比別的嬪妃更易三言兩語挑撥起火。


  呂婕妤的話也令旁邊隨侍的清寧、薄雪和溪蘇聽得直冒冷汗,她們的這個主子,衝動易怒又剛愎自用,今個一早紀大人過來,自己幾個覺得不對攔住就吃了一頓訓,後來紀大人說要問話,又不許她們在一旁候著,主子竟然也應了下來,這會兒自己幾個聽音辨色,怕是主子給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


  清寧也不知道自己和薄雪、溪蘇跟進來是對是錯,原還可以用不知情推個乾淨,現在,只怕出了什麼事,這宮裡上上下下都脫不了干係。


  可不跟進來,賢妃娘娘和太子妃殿下帶的人都進來了,壽安宮這邊竟然連個招呼的人也沒有,呂婕妤縱然當場不發作,過後自己幾個也逃不了責罰。


  清寧幾個心裡七上八下,只盼著賢妃娘娘一如既往大度,不和她家主子計較。


  權賢妃接過跟前大宮女瑤光遞上的錦帕,印了印額角,冷然道:「剛才一進來我就想問了,請問紀大人,何時外官可以進內宮,還進到嬪妃的暖閣里來了?這樣亂了規矩,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認為我們姐妹如何不自重呢!」


  紀綱從賢妃她們進來,就知道早晚有此一問,於是施禮回稟:「賢妃娘娘,微臣也是情非得已,實在是此事涉及到內宮中人,所以和皇上請了旨意,方便入內查辦。」


  賢妃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紀大人是說,你來呂妹妹這裡,是得了皇上旨意的?」


  紀綱只是模糊不清和永樂帝說有案子涉及到內宮中人,請了皇上口諭說如有需要可入大內,並不是直接請旨到呂婕妤的壽安宮來,那裡敢直接回答賢妃的話,只是陪著笑說:「是說入內,並沒有特指那一處。自是也包括婕妤娘娘這兒的。」


  賢妃輕嘆,「就是為了公事,紀大人也得避避嫌,畢竟這西暖閣也是呂妹妹日常起居之地,為何不選在正堂或是花廳?偏要做這落人口實之事!」


  她並不對呂婕妤直接責問,一是知道那是個糊塗的,被皇上多次讚揚為天真爛漫,適情率意,不做作不虛偽的憨直,二是知道這事肯定由紀綱引起,呂婕妤才是真正被蒙蔽之人。


  「微臣羞愧,一時情急,讓賢妃娘娘,太子妃殿下擔憂,也害婕妤娘娘受了牽累。」紀綱低聲告了一句罪,滿目擔憂地看了看在場的眾人。


  「實在是這宮裡有人懷著不軌之心,微臣昨個得了消息,夜裡都睡不安寧,只怕主子們出了什麼事,一大早就趕進宮裡。也是正好遇見婕妤娘娘,聽到微臣所稟,娘娘熱腸,要同微臣一道處理此事。因這事干係重大,又是涉及內宮,所以微臣就應了下來,加之壽安宮上上下下都有人,微臣和婕妤娘娘並未單獨一起呆著,也沒想到瓜田李下應該避避嫌,這事,實在是微臣孟浪……」說到後來,紀綱的表情像是擔憂,又像是羞愧,竟不忍再說下去了。


  其實當時是他大早晨闖進壽安宮時,呂婕妤才起身不久,在西暖閣喝茶,聽了他說的話,依計去請孫清揚,也就一直沒有換地方。


  太子妃心裡長嘆口氣,這紀綱為人最是陰狠毒辣,狡黠奸詐,又善揣上意,偏有時故意會做出些不知輕重之事,讓皇上放心,認為他驍勇過人卻忠心無二,連他在宮中用鐵爪猛敲都督薛祿這樣的事,皇上都大笑,說他為個女人爭狠斗凶,是性情中人,太子幾次勸誡,都曾遭受喝斥。


  賢妃又如何能夠辨得過他?太子妃自知在這宮裡是她個小輩,不好置喙,當時聽了杜若所稟,情知事情不好,特意進宮央求賢妃相救,也是為著這個原因。


  呂婕妤這回聰明了點,雖然知道紀綱講的並非全部實情,卻也不揭穿他,畢竟,讓皇上知道她與外臣在暖閣見面,雖然跟前沒有離人,卻也說不清,要是再有小人挑撥一二,縱然皇上平日常說自己性子率真,少不更事,怕會也惱怒!

  她連忙柔聲和賢妃說話,「姐姐明鑒,紀大人他也是為了我們好,雖說你用的玉容膏出自孫家,可要是那孫愚真有貪墨之事,你也不好回護,畢竟茲事體大,又干涉到政務,咱們姐妹不好多說什麼,好在皇上聖明,把這事交待給了紀大人,還請姐姐寬心,縱出了什麼事,紀大人在皇上面前,也不會把姐姐牽扯進去。」


  如此說了幾句,見賢妃面色不渝,她又掩嘴笑問,「姐姐今日為何和晗兒一起前來我這壽安宮?可是因為知道她府里的人與此事……有關?」話里似帶三分遲疑,七分不可置信。


  神情卻是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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