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知面不知心 下

  四十多歲，面白無須的公公王安進來以後，恭恭敬敬地給咸寧公主施了禮，「老奴有些事要稟告公主……」


  看了看孫清揚幾個，並不繼續往下說。


  這王安，是永樂帝朱棣跟前的老人，十二、三歲在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就跟著一起，「靖難」之役中，更是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平日里，就是公候見了他，也要禮待三分。


  就是太子、咸寧公主兄妹，也打小就看著他在御前行走，永樂帝加恩不斷，比起那些來來去去得寵又失寵的嬪妃們，王安可算是恩寵不衰，也更令他們更熟悉些。


  咸寧公主閉了閉眼定了定神，方才開口，「王公公免禮。如果你說的事情和她們有關，無妨，繼續說吧。我想，她們也應該知道真相。」


  王公公緩緩地站起身，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老奴與何同知本是舊識，所以嘉瑜在我眼裡，也就如同孫女兒一般。」


  一旁的何嘉瑜露出孺慕之情，王安平日待她，比親祖父還疼上三分，若非如此，也不會答應何嘉瑜找人給孫清揚整點小麻煩，畢竟在這宮裡，他說個話，各宮的小太監們都要給上幾分面子。


  所以事發后，王安說他也不知情，會查實后給她個說法，何嘉瑜肯定相信，也因此不管咸寧公主她們怎麼問，都不肯說出王安的姓名，就是怕引起誤會，給王安造成麻煩。


  不想，他為了自己，竟然親自出面，不惜令公主誤會內官與外臣勾連。


  想到這裡，何嘉瑜看王安的眼神更加敬慕。


  「所以，那日嘉瑜來找我，說公主新來的伴讀令她很不開心，她想出口氣時，老奴就應了下來。一來是想給孫小姐一個警告，在這宮裡要謹言慎行，二來，也是想著讓嘉瑜出了氣，她就不會再找孫小姐其他的麻煩。」


  咸寧公主點了點頭，「公公說的不錯，想來你手下也有分寸，只是為何後來事情會演變到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老奴也是事後才知道中了別人的一石兩鳥之計，竟是有人要借我的手給太子府找些麻煩，所以這些天一直明查暗訪。」


  要是皇上恩准寄養在太子妃膝下的孫清揚到東宮才三天就出了事，就算查出來與太子府里的人無關，太子也不免落個治宅不嚴之罪，再經有心人挑撥一二，太子之位都有可能動上一動。


  皇長孫朱瞻基從北平行在返回京師的路上，遇刺受傷之事，一直秘而不宣，咸寧公主過府探望，都是打著看孫清揚的名義，皇長孫因自幼養在徐皇後跟前，和咸寧公主歲數又相近，所以兩人說是姑侄，倒比一般的姐弟還要親厚些。


  咸寧公主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先前見牽扯上王安，不肯輕言的原因也在於此，她擔心王安背後有其他人，為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借孫清揚遇害一事，拉太子下馬。


  皇上正當盛年，太子已經年長，最易引起父子相疑，這事處理但凡有一點不當之處，往後興許就會成為把柄！

  畢竟，皇上和太子，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查出來是誰了嗎？」咸寧公主語氣中帶著篤定，在她想來，在宮裡有盤根錯節勢力，又有著監軍之職的王安，就算因先前大意中了別人的計，但事後只要他有心去查，不可能查不到真相。


  「不知道。」王公公微微一嘆，「老奴每每查到一點線索，就會有人搶在老奴的前面，知情人或被殺或失蹤，我被那嫁禍之人引著繞了好多個圈子，竟是一無所獲。」


  在場眾人里，知道王安在宮中地位的聽他這麼一說，無不大驚，能夠讓王公公束手無措之人，決非等閑之輩。


  孫清揚看了王公公一眼，說道：「清揚想煩請王公公給我們講一講，最後的線索斷在哪裡？」


  聽到孫清揚的問話，王公公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嘉瑜給我講了要出口氣后，我就託了太子府里管御用之物，也算是我徒弟的小陳子幫著辦這事，原想著下點巴豆，讓你拉兩天肚子也就揭過了，不曾想後面竟然出了那麼大的紕漏，所以我就去找他問話，他說那日託了東宮大廚房裡的肖嫂子在晚飯里下點東西，因為知道靈谷禪寺是沒有晚飯的，孫小姐正在長身體，定會飢餓，這時著人去送加料的晚飯，你定會吃下。」


  竟然連她們當晚會腹飢都算到了，孫清揚認真地看了看王公公，淡淡一笑，「這算計，是公公想到的，還是那個叫小陳子的太監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