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談判
席秋煙臉罩寒霜,看來是動了真怒,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什麼馬誠牛誠,和我報名號,你覺得有用嗎?」美目流轉,森森望來。
馬誠搖了搖頭,後仰進沙發里,乾脆翹起了二郎腿:「秋姐把話說到這份上就沒意思了。川江人都知道在這片地界上你們席家不好惹,可問題是我沒去主動招惹過你。」說著摟在小蘭肩膀的手又緊了一緊,陰笑道:「我想和這位小妹妹聊天喝酒坐一會,不算礙著三小姐什麼事吧?」
小蘭的身體抖的更厲害,嬌小的身軀勉力掙扎扭動幾下,委屈的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卻說不出話。
席秋煙柳眉倒豎,緊咬銀牙:「席家是席家,我是我。不妨告訴你實話,我和席家已經沒什麼關係了,現在只代表我自己。馬先生大可不必忌諱什麼席家的權勢,有什麼本事只管沖我來就行了。小蘭和我相識已久,情同姐妹,她這人我護定了!今天倒要你看看,不藉助席家的名聲,我自己是不是一樣也有能力擺平這件事!」
「哈哈哈!」馬誠縱聲大笑起來,還挑起了大拇指:「了不起,了不起!三小姐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舉止談吐和這份氣魄就是透著與眾不同。馬某人心服口服!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你脫離了席家也好,代表自己也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我只對事不對人。這位小蘭妹妹和我之間的事她自己盡可以做主解決,不勞三小姐插手多此一舉。」
他這番話里一半強硬一半含蓄,避實就虛,只再三強調矛盾是在自己和小蘭之間產生的,可沒席秋煙什麼事,也沒得罪到這位大小姐頭上,為以後打好了伏筆。真有一天被興師問罪,盡可以有個說辭,把明理佔個足,撇清關係。
此外馬誠也不知道席秋煙剛才說那番話的真實用意,還以為她是「誘敵深入」,要把自己引的上鉤,公然說出些什麼對席家叫板仇視的言論,然後好藉機抓住他的把柄予以打擊報復。
幕天集團家大業大,錢財無數,權勢熏天。席家的三小姐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命中注定她的身份不可能和尋常百姓家的子女同日而語。席頌麟兒女雙全,大公子、二公子先不必說,對膝下這位愛女一定奉為掌上明珠,真可謂「要星星絕不敢給月亮」,百般溺愛。席秋煙坐享榮華富貴,嬌生慣養,又怎麼可能和席家脫離關係?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嘛。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想這樣,也一定僅僅代表個人意願,弄不好還是嬌蠻脾氣發作一時想不開;席頌麟和愛女骨肉至親,焉能任由她和席家說脫離就脫離?這個大盤子絕不會輕易改變。
實際上馬誠猜測的還真捌玖不離十,席秋煙確實因為一些事情和家裡鬧了矛盾,負氣之下使了小性公然離家出走,還揚言和老爸、和席家徹底脫離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只不過馬誠在道上混的久了,想問題往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喜歡引申到一個更深的層面,始終懷疑席秋煙故意示弱,拿脫離家族說事,想匡他進套這種手段。
而席秋煙到底也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富家女,並且性子頑固執拗。因為氣頭沒過,非要和人坦言說明白自己與席家再無瓜葛,以此滿足內心裡那份還在作祟的自尊獨立方才滿意。
她就不明白,在當下這個境地中一味的逞強好勝根本不會收到任何效果,耍脾氣盡可以等到風平浪靜后再去耍,危急關頭把身後的家族底牌亮一亮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馬誠再凶再厲害,只要是對上席家,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立馬就會蔫下來。席秋煙大可以扛著這面家族招牌作威作福,逼得他最後無計可施只能隱忍退縮;可她偏偏一條道跑到黑,打死都不想再沾一點家裡的光,在接下來的對峙中明顯就失去了主動,形勢急轉直下。
馬誠別看年紀輕輕,為人著實姦猾。再僵持幾分鐘,品貌鑒色之下發現席秋煙不似使詐,動了真怒非要救出小蘭的決心固然堅定;可同時也一再強調自己與席家再無一絲一毫關係,不屑去背靠這棵大樹。
這也正中馬誠下懷,剛好可以利用這個傻丫頭的倔強心理做做文章,匡她入局。雖說明目張胆的欺負席秋煙他還是不敢,但利用對方的弱點耍個小小的手段,讓她自己把自己擠兌住應該不難。
這樣一來,馬誠最後不但能達到目的,還能叫席秋煙有苦難言自認倒霉。同時給自己留足了後路,不至於讓席家找出他的破綻和對三小姐不利的「證據」,高明又穩妥之極。
一想到這裡,馬誠又是陰陰一笑:「秋姐,不是我瞧不起你,如果按照你口口聲聲宣稱的那樣,從今以後和席家徹底脫離了關係……嘿嘿,不瞞你說,今天這人你無論如何都帶不走。要是不看令尊、令兄,單憑你自己的能量,我倒挺納悶,你打算怎麼從我手裡把你乾妹妹要回去啊?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親自上陣動武搶人?」
「當然了。」馬誠又補了一句:「報警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問題就在於,瞎子傻子都知道在川江地面上你們席家和警方的份量到底孰輕孰重?很多時候,我馬某人未必會懼怕警察,可是對上席家情況就不一樣了,我還真得退避三舍。」
「我說過了!」席秋煙發了性子,一根筋到底:「我的所作所為跟席家再沒有半分關係,一切後果都是我自己來承擔!你不用自作聰明的總拿這個說事,不就是想堵住我的嘴么?」
「好啊!」馬誠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興緻勃勃的坐起身子笑道:「三小姐明察秋毫,都說到我心裡去了……既然這樣那我就還是重複之前的問題,不靠席家,你憑什麼從我這裡要人?這位小蘭姑娘今天必須得留下陪哥幾個樂樂,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說著扭頭和身後的幾名跟班對視,紛紛浮起一臉淫邪的笑容,地痞流氓的一副無賴嘴臉顯露無遺。
「你……」席秋煙果然為之結舌。睜圓了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苦思應對之策。
馬誠先一步下好了套,用言語擠兌住她不能再搬出席家這張王牌。隨後簡簡單單的就用了一個最尋常的耍流氓手段,一下就把席秋煙逼到了絕境。
是啊,現在席大小姐就遇到了無賴耍流氓,她要怎麼做才能解決難題,達到目的呢?
席秋煙表面上非常強勢絲毫不肯示弱,可內心裡已經亂如麻團、叫苦不迭。一個回合下來,她要面對的壓力就已經非常棘手非常嚴峻了。說的再直白點,她就是嘴硬,性子烈,可是缺乏有效的解決之道,根本就無法打開局面。
只一瞬間,和唐君琢在黑店被宰時那種無助、無奈的感覺馬上又悄然湧上心頭,如此的契合如此的相似。如果說彼時她還能保持住冷靜沉穩,雍容沉穩,最多是考慮到了後果不至於那麼嚴重,再加上祝御關鍵時刻扮演了救火隊員及時出現,給了她和唐君琢很強的信心。
可此時面對眼前的窘境,席秋煙就再也無法沉得住氣了。
黑心店鋪的老闆凶固然是凶,可說破大天去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只為了訛點錢財。祝御趕到以後無論能否順利解決問題,最慘最倒霉的結局莫過於就是賠錢免災;現在的情況可截然不同,馬誠圖的不是錢財而是活生生的小蘭姑娘,席秋煙珍而重之、無法割捨的小妹妹。
兩者無法相提並論。席大小姐因為家境的關係一向認為,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解決不了的那才叫問題。小蘭被馬誠扣住不肯放走,明顯就屬於後者。
錢可以隨便捨棄,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能說不管就不管嗎?
不過這番思忖,剛好及時給她提了個醒。硬的不行就來點軟的,求饒乞憐的話固然無法讓心高氣傲的席大小姐說出口,要是換個途徑,用錢財當做砝碼和對方談談,說不定就能有效果呢?
錢對席秋煙來說可能不是問題,但對她以外的芸芸眾生卻絕對是個大大的問題!多少人處心積慮、思之念之的不就是圖這玩意嗎?一想到這裡,她慌亂的心底稍稍平復,緩和了一下口氣,淡淡道:「馬誠,你扣住我乾妹妹,無非就是想圖個樂子對不對?在我看來,這世上只要有錢就沒有找不來的樂子,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才能放走小蘭,儘管提出來!」
「哎呦!」馬誠做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敢情秋姐這是改變主意了,打算用錢擺平事了對吧?不錯不錯,換個思路絕對是件好事,這個想法也很正確。只可惜……也不是光你一個人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別人恐怕也早就存了和你一樣的心思。」
「你把話說明白點!」席秋煙俏臉凝立,無奈又厭惡的看向他。
「我得話很明白嘛!」馬誠抖抖手叼上了一支香煙,大咧咧說道:「說到錢呢,秋姐肯定視若糞土一點不在話下;可是我馬某人做生意賺錢一直也沒閑著,這玩意不能說多,剛好也不缺。你想用錢把小蘭姑娘『買』回去,我還想問問她呢,多少錢才肯心甘情願的陪我們兄弟樂樂,我一個大子都不會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