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散落月華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散落月華
那一日嬋月在中了李秀青一劍之後，從天空墜落。
因為傷勢很重，只來得及用出一個千斤墜的法術，之後便昏死了過去。
等到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了一個最不該出現的人——齊晨坐在不遠處。
周圍的環境是一個山洞。地上柴火燒得很旺盛，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紅色火光映照在石壁上。
而齊晨就孤獨地坐在火前。盯著柴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嬋月醒來，齊晨的表情十分歡快，輕聲說了一聲：「你終於醒了？」
嬋月想要掀開身上蓋著的獸皮大氅，卻牽引了身上的傷勢，一股鑽心的疼痛讓她十分無力，頭腦發暈，不由得又重新躺下來。
齊晨連忙道你不要亂動，又走到嬋月的身邊坐下來。然後捋順嬋月的頭髮，溫柔地說：「你受了很重的劍傷，失血也很多。如果不是我有所啟示現身於此，你就失血過多死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不知道這麼做我會心疼嗎？」
嬋月本來就是偷跑下天子山的，因此有點心虛，半張臉都藏在大氅之中，小聲問齊晨：「你真的是齊晨？你不是在閉關渡劫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要知道，這世間也有很多妖魔精通外貌變化，旁人決計看不出來差別。
但是齊晨的臉上的關切和溫柔是絕對偽裝不出來的。嬋月知道，眼前的男人一定是齊晨。
啊，在虛弱的時候，能夠看到齊晨真的是一件很讓人感動的事情吶。
齊晨道：「事情說起來很複雜。在天子山渡劫的是我，感念到你有危險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也是我……總之我們都是齊晨。」
「笨啊你，在這裡的是分身？」
齊晨搖搖頭：「不是。兩處都是我。情況很玄妙，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嬋月想起一件事來，小聲道：「我偷偷下天子山，你不生氣嗎？」
「你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我還能生什麼氣？」齊晨道。
「這倒是，反正我在你的心裡什麼都不是。我一直只是妹妹的附屬品！反正我還刺殺過你！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如果不是我和嬋娟長得一模一樣，你肯定不會娶我！」這話說出來，半是積累的怨氣，半是撒嬌。
怨氣來源於不自信。不論多麼大大咧咧的女人，內心總會有纖細又柔軟的部分。只是很少將這部分展示出來。
嬋月受了這麼重的傷，又和齊晨獨處，受齊晨的照顧之後，不可避免地變得軟弱。平時不輕易示人的軟弱內心也展示出來。這些話都是真心話，但是絕不能簡單地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需要翻譯一下：這裡這麼冷，抱抱我，哄哄我啦，笨蛋齊晨。
「哪裡話嘛。」齊晨淡然道。
嬋月總覺得這裡的齊晨十分詭異，對什麼事情都有一層隔膜，和以往那個愛笑愛玩樂的齊晨完全不同。更加吃不準齊晨的心意。也許齊晨只是因為無聊的責任感才出現在這裡呢？畢竟嬋月算是齊晨的夫人，如果夫人死在李秀青的手上，會對齊晨的名聲有很不好的影響。厲害的人物都會格外珍惜自己的名聲，就像鳥兒愛惜自己的羽毛。
嬋月心直口快，忍不住問：「齊晨，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以往逮著機會，都要和人家親嘴兒的，今天、今天怎麼……」
齊晨看著嬋月，火光映照蒼白容顏。因為失血過多，連嘴唇都沒有血色，但是這絕對無損她的容顏。反倒更顯得清麗和不食人間煙火，好像獨坐月宮的那個仙女嫦娥。
感應到齊晨的目光。嬋月不可避免地心跳越來越快。
在小山洞的外面，一輪明月普照萬里。
月華甚至灑進洞內一部分。
這個冬天漫長而無止境，外面積雪齊膝蓋厚，萬籟俱寂。
山洞之中，火光對著兩個人。
齊晨的手指在嬋月的臉上滑動，「你傷勢稍微好一點了，就自己飛回去天子山。天子山上的丹藥充足，能讓你更快地好起來。」
「我、我……我一點都不想回去。天子山上悶死人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住在禁宮中。我和妹妹可不一樣，她能氣定神閑，喝一杯茶說點閑話就是一個下午。我、我……我怎麼成！」
「不準胡鬧！」齊晨道，「你要是這麼喜歡自由，當初為什麼又要嫁給我呢？」
「還不是灌了你的迷魂湯，我又不想和妹妹長期分離！哼！誰知道嫁給你之後，會過這種生活？早知道，早知道的話……」
齊晨佯怒道：「你不想嫁老子就搶回來，先親個嘴，把你氣哭再說。老子最喜歡看漂亮的小姑娘急得跺腳，歡喜又生氣的樣子啦。」
嬋月揮舞粉拳在齊晨的身上輕輕敲了一下：「你可真壞！我才不會歡喜又生氣呢！」
「喂喂喂，齊晨，你快說說，你喜歡人家哪一點？人家以前一直都不確定，你是不是真心喜歡人家，才把人家娶回家的。」
「當然不是喜歡你才娶回家的啊。我是想嬋娟、嬋月一對美人兒，好比一對美玉，脫光光了一起玩兒才帶感嘛」
「你！人家不想理你了！」
齊晨捉住嬋月的手，「可是娶回去之後，發現你還挺好玩的，越玩越好玩，也跟著歡喜起來。」
「哼！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把人家當作肉玩具。人家可是都打聽過了，你最喜歡那些有獸人血統的小妞。以前在天子山，可寵了不少。」說到這裡，不免覺得委屈，「人家和那些侍妾還不是沒有分別。哎……」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本來就是啊。我們又沒怎麼相處過。糊裡糊塗就和妹妹一起被你娶回家了，等人家反應過來，都和你成親一個月有餘了。已經上了賊船，不就身不由己了。天子山悶煞人，人家辛辛苦苦忍下來，就為了十天半個月才能見某人一面……」
「這人還真壞啊！要是讓我齊晨知道，一定把他扒皮抽骨，殺個一千五百遍！」
嬋月被齊晨哄得情緒好起來，「是啊，這人好壞的。就是不知道這人喜歡我嗎？」
齊晨來不及回答，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齊晨急急撲滅了火焰。
黑暗之中，只有嬋月輕微的呼吸聲。
嬋月的一雙手纏上來，在齊晨的身上遊走，也不知道在亂摸些什麼。
到了這時候還胡鬧，要是被外面的人發現了怎麼辦？
外面傳來對話聲，近在十丈之內，是一個雄渾的男聲：「大家小心點，那些魔教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殺過來。不可以在此停留。我們星夜離開這裡，再走兩百里到了琅琊王家的領地，就不會有危險了。」
接著很多人回答是。
接著又是一些閑話，有說魔教果然可怕的，也有說五大世家不中用的，還有討論李秀青生死的。
齊晨從這些人的對話中，判斷出很多事情。
外面這些人幾乎都來自鐵劍門，西荒的小門派。這次來這邊助拳，幫助饑民攻打魔教獲取糧食。自認為行的是俠義之舉，在幾位高手的主持下，佔了魔教不少便宜，幾乎能扯出一桿大旗，可惜最後功虧一簣。連李秀青也被人撲殺，不知道生死如何。
這些人大敗之後，頓時做鳥獸散。
等這些人走遠了，齊晨一揮衣袖，殘灰之中又燃起火焰。嬋月已經完全抱在齊晨的身上，發出沉重的喘息聲。這喘息聲無關情慾，而是因為這樣的動作對於重傷的嬋月來說，要耗費幾乎全部的力氣。
「好啦，你先躺下來。這樣很容易著涼的。如果發燒的話，傷勢也會惡化。野外條件有限，真的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怎麼辦？」齊晨溫柔地拍拍嬋月的後背。
嬋月卻不願意放手：「齊晨！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可是我拚命在喜歡你啊。不僅僅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我也知道自己不好，任性又沒讀過什麼書。既不能像大夫人那樣幫你處理事務，也不能像妹妹，對你千依百順。還時常在宮裡打壞東西，可是你從來都沒有說過我……」
「我不說你，是因為寵你。寵你是因為歡喜你呀。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放一個不喜歡的人在枕邊，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么。只是我們的流程比較反常。是先成親再戀愛而已啊。再說了，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個性。你就做嬋月就好了呀。打壞東西就打壞東西吧，我有的是錢。只是，再也不準偷偷溜下山，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齊晨一頓柔聲軟語，說得嬋月眼中都是淚光，不過最後還是強忍住，不想給齊晨看笑話。所有的情，所有的感動最後濃縮成一聲柔柔媚媚又傲嬌的「哼！」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批准齊晨你愛我一生一世啦！」
不能誠實表達心意的女孩也很可愛。
齊晨忍不住笑起來，「你先躺下來吧，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很累人嗎？」
「我不管！我要抱你一生一世，你是我的夫君。」說是這麼說，老老實實地鬆了手，重新躺下來，又問：「剛才那些人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們呢？」
齊晨嘆一口氣，「我現在的情況真的很怪異，連我自己也說不出來怎麼會這樣。還是保險起見比較好。」
月光散落，進入洞中。兩人之間有旖旎的氛圍。
一抹紅色的光芒在洞外一閃而過。
連火焰也跟著飄搖。
沒過多久。
洞外走進來一個人。
一張嗜殺的臉，血色眸子放出異彩，居然是李秀青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