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兄妹談心
趙氏和馨姨娘各自沉默的完成了敬茶，誰也不認為這會是事情的結束，一時的退讓不過是讓暗潮能夠更加洶湧。
難道這就是她攔下桂香所要付出的代價嗎？傅容姿不由得捫心自問。
每件事都會有萬千種可能，小小的改變，很可能就會帶來不可預料的後續。
因為，人心是這世上最為複雜的東西。
不多時，餘氏便讓人擺膳了。
說不上沉悶，但也算不得和樂的第一頓團圓飯，在每個人各異的心思中，悄然結束。
“二妹妹，一起回去？”傅容英拿過紫玉手中的提燈，問著傅容姿。
真是的，哪裏有這樣強迫式的問法，都已經被拿了燈籠，難道傅容姿還有不同意的餘地嗎？
自家的這位哥哥，還真是越長大越任性了。
傅容姿好笑的點了點頭，示意紫玉跟著三財走在後麵。光是看傅容英的樣子，傅容姿也能猜到他是有事情想要和自己講，更何況，傅容姿自己也是有些話想要叮囑他的。
原以為不急，總還能夠在家中多待些時日，可傅容姿發現自己還是錯了，這裏的氣氛，她簡直是一時半刻也留不住了。
“二妹妹。”傅容英有些遲疑的開口，似乎也沒有想好能夠怎麽說下去。
此時，傅容英走在傅容姿身前半步，為了給傅容姿照亮，特地將燈籠提在了身側，那火光便隻能依稀照到他自己的小半張臉，讓傅容姿看不清他此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傅容姿上前一步，直接走到了傅容英的身邊，眼睛更是直接的看向了傅容英的雙眼，問：“哥哥，可是有事情要托妹妹幫忙？”
傅容英被傅容姿這一大膽的舉動弄得有些狼狽，誇張地往旁邊錯了一步，厲聲道：“姿姐兒你這是做什麽？一個姑娘家，怎麽可以與男子這般靠近？”
傅容姿麵色古怪的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欠了欠身，道：“是妹妹失禮了。倒是不知，哥哥究竟有何事想要叮囑妹妹？”
“其實也沒什麽。”傅容英顯然很猶豫，即使傅容姿已經問了，他還是沉默。
又提著燈走了一段時間，傅容英才停下腳步，側首看向院中的一處涼亭，問：“聽說二妹妹近來在學習茶藝，不知愚兄可否也討一杯來嚐嚐。”
傅容姿頷首，吩咐紫玉前去準備，自己便跟著傅容英走到涼亭中落座。
“你去把我給二小姐準備的禮物取來。”
待傅容英把三財也打發走後，剩下的婢仆皆是不足以在主子近前伺候的，一時間，涼亭中隻剩下了傅容姿他們二人。
“二妹妹。”傅容英開口的嗓音幹澀，“這話，今日出我口，入你耳，明日，便忘了吧。”
“好。”傅容姿輕聲應道。
“我知道，這話我不該說，更不該與你說。”
傅容英的表情躲在陰影中，更加看不清楚。
“隻是，這府中，為兄也隻剩你還能說兩句心裏話了。說來可笑，我一個庶出子，自幼卻覺得你比我還要可憐。一開始，我喜歡和你玩，當真是在可憐你。”
傅容姿笑了起來，倒是理解的點了點頭，這話其實傅容英說得也沒錯。
“可是後來我也不知道了，到底是可憐你多一點，還是可憐自己多一點。原先，我隻知道自己是爹爹的兒子，是府裏唯一的哥兒，你們所有人都該讓著我。可是後來，姨娘去了，我也……”
他們倆個，大概真的是某種意義上的同病相憐了。
“其實我很羨慕你，有這種勇氣，可以拋棄將軍府裏的一切，走得那麽瀟灑。”
傅容姿開口打斷了傅容英越發低迷的聲音，問：“那如果可以，哥哥想要做什麽呢？”
“我？”傅容英一時好像還沒能回神，想了想，才說：“如果可以，我想要像爹爹一樣，去上陣殺敵，做一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讓人都可以說我們傅家，是虎父無犬子。”
“那很好啊，哥哥天資聰穎，一定可以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是……”傅容英苦悶的道：“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的，她更加希望我去考科舉。”
“哥哥自……”
傅容姿本想寬慰傅容英，卻被他一下子捏住了手，那麽大的力氣，讓傅容姿懷疑自己的手骨都該是一下子被捏得變了形。
“姿姐兒，你說，我的姨娘，會不會、會不會真的是……”
被傅容英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那麽期待而又執拗的視線，就好像是一個正在生死的邊緣掙紮的受難者，傅容姿覺得自己簡直說不出違心的話。
“哥哥。”另一隻手搭在了傅容英的手上麵，輕輕的拍了兩下，傅容姿說：“這種事情，請恕姿兒無法回答你。我不知道，也不想騙你。隻不過，你想過沒有，是與不是，你又有何辦法？”
“我……”
傅容英語塞，愣愣的看著傅容姿搭在自己手上的手，然後一下子便鬆了手下的力氣。是啊，就算是真的，他又能怎麽辦？
不管按理，還是按情，他又能夠做什麽？他徹底迷茫了。
在方才第一次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傅容英震驚了，也在第一時間就斷定那是事實。可理智，沒有讓他那麽做。他的壓抑與憤怒，本想宣泄在傅容姿的身上。
可就像傅容姿問的，就算是真的，他又能做什麽。難不成，就像他原來想的，咒罵傅容姿一場？可是然後呢，又能有什麽改變嗎？
“珍姨娘去的時候，姿兒還小，再加上她長年在屋中修養，姿兒便更沒有什麽印象。但我想，作為一個娘親，珍姨娘最想看到的，還是哥哥可以成才。”
傅容英頹然的坐在凳子上，下意識的就扯了扯嘴角，回刺了傅容姿一句。
“就像母親盼著二妹妹的心情一樣嗎？”
傅容姿沒理會傅容英此時幼稚的狀態，繼續說道：“還望哥哥聽妹妹一句勸，要知道，現在府中的哥兒可不再隻是哥哥一人了。”
“什麽意思？”
恰逢紫玉端著一應茶具茶具回來，傅容姿也不答，靜靜地泡了一盞茶推給傅容英。
“至少，我傅容姿這輩子，隻認你一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