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狼魂之約

  在這個臭名昭著的地方，生，在煉獄，死，在地獄。


  有的人的靈魂，忍受被踐踏。有的人，則尋求靈魂的超脫。見證了殘暴，告別了親情、割斷了友情，決裂了溫情，剩下的只是悲情。


  中年人，是最不容易放下的，他們牽挂的太多，期待的更多，這一切心裡的誘惑都制約了他們的勇氣，一味的忍辱負重。


  反而是歷經滄桑的老人跟涉世不深的孩子，一個涉盡人間繁華跟世態炎涼，一個不知人間煙火跟童真單純。這樣的人，最懂得捨棄。


  捨得！先舍，后得。


  在絕境中，想要自由。就必須捨棄生命。逐鹿台上，敗滅，倒也落得一個靈魂的逍遙。決勝，更能迎得一個世外的新生。這都是自由。


  長空懂，瑪雅也懂。


  瑪雅端詳著長空，認真的問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長空沉思道：「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瑪雅失望道：「後天嗎？」


  長空冷靜道：「嗯，後天！」


  瑪雅把狼爪子貼在心前，閉上了眼睛，像是一個虔誠的神族子民，她睜開眼，道：「這個還給你，天神會眷顧你的。」


  長空絕決道：「不，這是你的。如果我死了，我的靈魂就會停靠在上面，保護你。」


  瑪雅好奇道：「那是狼魂嗎？」


  長空篤定道：「是狼魂。」


  瑪雅嗯了一聲，久坐無言，相視默語。


  黎明！寂寥！

  黎明！黑暗！

  黎明。


  這一天，死氣沉沉的巫山魔脈，萬眾沸騰。


  巫山詔獄，武盪山下，一字高台，二列坐席，四道深渠，八角圓盤，百家兵器。


  魔龍杵、畢燕撾、狼牙棒、降妖鏡，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暗器飛刃、淬毒銀錐。


  囊括了奇、古風格的石刻雕塑的兵器圍繞在圓盤的八面，構成了吞噬靈魂的生命禁區：逐鹿台。


  比逐鹿台更高的是一字長蛇鋪開的觀戰台，護欄上鑲金嵌玉，精雕細琢，紋印著猙獰的魔龍、飛虎、毒狼、夜叉等等圖騰，蠻族的獸人從威嚴的圖騰上，能感受到爆發出來的蠻荒氣息。


  觀戰台上有兩排席位，卻只有三把交椅。


  在蠻族虎衛的拱衛中，從看台的兩側同時走出兩個蠻族護法。


  一個是中年男子。高大威猛，軀幹虯結，強悍的王霸之氣隱而不發，頭頂長著一根獨角，孤高的宣示著自己的攻性特徵，傲慢而震撼。


  一個是中年女子。體態豐腴又不失妖嬈，曲線婀娜，更具嫵媚。這個女人就是三瞳蟒妖。


  「獨龍獸，久仰、久仰。這次蠻王閉關，本尊終能一見你的崢嶸，若是平常，還真是神龍難見。」


  「三瞳蟒，承讓、承讓。此次大王冥修，本使幸得一睹你的雅榮，放在往昔，你可得孤芳自賞。」


  三瞳蟒冷哼一聲。


  獨龍獸賊笑一句。


  蠻王麾下兩大護法，先後落於次席，不再寒暄。


  逐鹿台，懸空而建，四周河水奔騰不息，水深不知底，水中有巨蟒、魚靈，穿梭如箭，縱橫交錯。令人驚嘆鬼斧神工的同時，也驚駭墜落河渠被鬼魅蠶食。當然，這都是失敗者的最終結局。


  無論有多少人登上逐鹿台，走出來的只有一個，這是規則！


  正可謂：千江有水千江月，大風悲情大風歌。


  石雕兵器，渲染著殺戮的沉重氣息。雖是死物，但帶給奴隸們的心理壓力，宛如索命的亡靈。


  武盪山上，有一處祭祀台，幾個獸人，帶著氈帽，帽檐上插著一根孔雀羽毛，獨樹一幟。他們點燃香火，跪在一個巨大的黑耀石雕刻下面，虔誠禮拜。


  黑石雕刻，一面是獸皮鼓，一面為金鐵鐘。掌握巫山時令，是為：暮鼓晨鐘。


  觀戰台，獨龍獸跟三瞳蟒對身邊的一名老巫點了點頭，老巫神經兮兮的舞動片刻，隨後嘰里呱啦一陣，最終長嘯一聲。


  隔空的祭祀台上，那些獸人得到訊息，當即擂鼓、撞鐘。


  逐鹿大亂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武盪山下的一處關隘前，人流如長龍，蜿蜒曲折，老弱病殘、少壯男女，紛紛進入關卡之後，就迅速佔據山頭，霸佔下適合觀戰的位置。


  這些人，沒有膽色登上逐鹿台，所以，只能隔空，在外圍的峰巒山坡間駐足觀戰。


  沒有喧嘩，每個人都心有靈犀，經年累月的觀戰經驗告訴他們，要學會尊重將死之人，更要尊重那個將要從死人堆里爬出去的人。


  此外，他們都清楚，那些刀頭舔血的蠻族暴徒正在拿著人族的生命在消遣無聊的時光，並帶給他們頤指氣使的『快樂』。


  所以囚徒們習慣性的保持安靜、寡言。


  沉默，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夠對蠻門獸族做到的最無力的抗議。除此，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