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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二將互訐(一)

  太宗的旨意一下,無論是楊家的孤兒寡母還是竇奉節,都不敢在京師多耽擱,兩日後便即盡皆啟程離京,然則事態卻並未因兩造人等的離去而有甚消停,各種版本的流言依舊瘋傳個不休,說啥的都有,鬧騰得個歡快不已,太宗雖是三令五申地下了噤口令,可惜效果略等於無,別說這事兒本身就有著長孫一系在後頭推波助瀾,就算沒有,光是事件本身就噱頭十足,就國人的本性而論,就算沒事都要瞎折騰出事來,更別說似這等「香噴噴」的美事兒,不扯上經年,怕是都沒見個完了的時候,如此一來,除了竇奉節的帽子更綠了幾分之外,李恪躺著也中了槍,一個「親近奸佞」的名聲就這麼沒來由地落在了其頭上,當真令李恪鬱悶得夠嗆。


  鬱悶歸鬱悶,偏偏這等醜事還真不好去辯解的,無奈之餘,李恪也只能是期盼著這麼段難熬的日子趕緊過了去,或許是上天感受到了李恪的祈盼,終於,一樁早有端倪的勁爆消息突然在京師炸響了——兵部尚書李勣所部強攻鳳城不下,於圍城時突遭城中的高句麗軍夜襲,儘管最終打退了高句麗軍,損失也不算大,可軍中糧草卻是被燒了大半,不得不於八月初三率部後撤至安市城,而此時,薛萬徹所部還在南下的途中,聞知李勣退了兵,當即便率部又往丸都城撤了回去,如此一來,預定之全殲鴨綠江西岸諸高句麗軍的戰略目標就這麼徹底破產了去,李、薛二將各自上本,再度彼此攻訐不休,太宗大怒,著程名振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統領遼東諸軍,並著左威衛大將軍牛進達為副總管,接掌薛萬徹之兵權,勒令李、薛二將即刻回京述職。


  「子明啊,李、薛二將這麼一鬧,看樣子今年是打不下去了,那明春父皇應是不會再親征了罷?」


  二將爭鋒的事情一出,朝野間熱議的焦點也就因此發生了偏移,很顯然,李恪對此無疑是很歡迎的,這不,言語間的喜意幾乎是不加掩飾地便透了出來。


  「從情理上來說,應是如此,然,終歸須得看聖意之裁決。」


  陳子明早就料到了李、薛互訐之事,實際上,這麼個結果還是他有意促成的,若不是當初他建議太宗讓二將各打各的,也不致於令二將的矛盾激化到這般地步,這對於唐軍來說,無疑是種嚴重之內耗,奈何陳子明卻也不得不爾,無他,要想攔住太宗再度親征,真就只有令此番征高句麗半途而廢這麼一個辦法了的,當然了,這等事兒說起來實在難言光彩,陳子明自是不會去跟李恪詳細分說,也就只是就事論事地應了一聲。


  「嗯,也是,父皇執意要再度親征,旁人怕是很難勸得住,罷了,此事到時再議也就是了,唔,依子明看來,父皇會如何處置二將互訐一事?」


  一想到太宗那越老便越是執拗的性子,李恪也自不免為之頭疼不已,好在離著要議軍政之時尚早,李恪也自不願這會兒便操這麼個心,感慨了幾句之後,便即又將話題轉回到了二將爭鋒一事上來。


  「保李貶薛。」


  儘管二將尚未歸京,太宗也始終不曾就此事表過態,然則陳子明卻是早就算到了結果,這會兒聽得李恪問起,應答之際,自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這……」


  這一聽陳子明應答得如此之快,李恪顯然有些回不過神來,下意識地便輕吭了一聲。


  「 懋功乃是主將,薛萬徹不過為之副耳,若戰事順遂,縱有些紛爭,也自無妨,而今這等局面下,薛萬徹本人雖大勝,只是從總體戰略態勢來說,此勝並無太大意義,故而,論處之際,本就該罰其為重,再者,懋功乃社稷臣也,忠心本就無虞,反倒是薛萬徹屢有前科,陛下用之不過惜其才罷了,雖以妹許之,然,心中其實不無提防,今,值此二將互訐之時,取捨之權衡也就可想而知了的。」


  只一看李恪這般反應,陳子明便知其斷然猜到根底,也就沒賣甚關子,緊著便將薛萬徹必定遭貶之理由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原來如此,唔,子明似與萬徹相善,可須得小王出面緩頰一二否?」


  李恪乃是聰慧之人,陳子明都已將道理說得如此分明了,他自不會聽不懂,只是心下里卻又起了些小心思,琢磨著看能否趁此機會將薛萬徹這等猛將收入麾下,當然了,這等心思卻是不好明著說的,他也只能是隱晦地試探了一把。


  「此事旁人皆可議之,獨獨殿下與下官不能插手其中。」


  陳子明多精明的個人,饒是李恪說得隱晦,可陳子明卻是一眼便看穿了其心中的小算盤,唯恐其胡亂插手其中,不得不緊著勸諫了其一句道。


  「嗯……,子明所言有理,小王知道該如何做了。」


  李恪到底不笨,只略一思索便即明白了陳子明言語間的未盡之辭,沒旁的,身為實際上的儲君,李恪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些,與群臣們接觸都須得注意分寸,更別說遇到李、薛這等軍中重將,拉攏之心一旦稍有流露,立馬便遭來聖忌,那後果當真不是好耍的。


  「薛萬徹之安危其實無需我等去擔憂,自有人會拚命去為其緩頰,雖一時遭貶,不久后便會再度回朝。」


  李恪倒是自稱知曉怎麼做了,可在陳子明看來,他其實根本就沒看透迷霧背後的可能之真實,心中雖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僅僅只是面色淡然地提點了一句道。


  「子明說的可是四弟么?」


  陳子明此言一出,李恪的臉色立馬便陰沉了下來,很顯然,他對李泰的忍耐已是到了將近極限之地步。


  「殿下猜對了,濮王殿下早有反心,暗中也自在著手部署,如今有這麼個大好機會在前,他又豈會不趁機一搏的。」


  陳子明並未因李恪的臉色難看而動容,但見其淡然一笑,已是慢條斯理地將緣由道了出來。


  「哼,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此當何如哉?」


  薛萬徹乃是當世勇將,李恪自是不願見到其被李泰一方籠絡了去,偏偏限於身份,他又不好插手二將之爭,心中自不免便煩躁了起來。


  「殿下無須過慮,下官既已明了濮王殿下之謀算,自不會不防,不瞞殿下,下官早已著人送了封信與薛萬徹,管叫濮王殿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得李恪這般作態,陳子明不由地便笑了起來,輕拍了下手掌,自信滿滿地便給出了答案。


  「哦?哈哈……」


  李恪對陳子明之能素來是信服得很,此際一聽其這般說法,自是不疑有它,興奮之餘,忍不住便放聲大笑了起來……


  「舅父,此番二將互訐,以致功敗垂成,看樣子父皇明年是斷難再度親征了的,而今之計,當須得另做打算才是,不知舅父以為然否?」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陳子明與李恪正就二將互訐一事磋商著,卻說長孫府的書房裡,李泰也正為此事傷著腦筋。


  「嗯……」


  長孫無忌並未理會李泰的提問,僅僅只是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不置可否地悶哼了一聲。


  「舅父,甥兒以為此番二將爭鋒,或是可有作為處,不知舅父之意如何哉?」


  李泰等了片刻,見長孫無忌始終一無表示,也自不敢再糾纏前一個問題,可又不願這麼百無聊賴地傻坐著,這便出言轉開了話題。


  「哦?殿下打算如何做了去,嗯?」


  聽得李泰這麼一說,長孫無忌的眉頭當即便是一挑,不過么,卻並未回答李泰的提問,而是聲線淡然地反問了一句道。


  「舅父明鑒,甥兒以為此番薛萬徹乃是得勝之將,而李懋功卻是損兵不少,於情於理,父皇都斷不會輕饒了其,若是我等從旁說項一番,或許能得其之歸心,倘若如此,大事當有望矣!」


  李泰乃是有備而來,此際聽得長孫無忌見問,立馬便露出了自得之色,一派自信滿滿地便扯了一大通。


  「荒謬,爾連陛下之心思都不懂,安敢如此妄測,實自尋死路!」


  李泰話音方才剛落,長孫無忌的臉色當即便耷拉了下來,毫不客氣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這,這……」


  李泰萬萬沒想到長孫無忌會突然變了臉,一時間盡被噎得個胖臉通紅不已,偏偏又不敢出言反駁,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愣是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哼,李懋功乃社稷臣也,縱使有兵敗之實,陛下也斷不會重處了去,倒是薛萬徹素來狂傲,又有『玄武門』之前科,陛下用之,不過惜才而已,今,竟敢抗命不遵,陛下又豈能容其,雖是有功在身,卻難免被貶之下場!」


  儘管對李泰的自以為是相當之不滿,可唯恐其胡亂作為之下,長孫無忌還是不得不耐著性子將個中之蹊蹺分說了一番。


  「舅父教訓得是,甥兒知錯了。」


  儘管被罵得很是不爽,奈何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長孫無忌,李泰盡自不甚服氣,也只能是先認錯了事。


  「罷了,待得朝議之際,再相機行事好了,若是有可能,姑且幫薛萬徹一把,若能籠之,倒也算是強助,然,此事終歸須得穩妥行了去方好,且再看罷。」


  長孫無忌雖已是起了拉攏薛萬徹為用之心,然則心中到底還是有所顧忌,並不願將話說得太死,也就只是先透露了個意思便不再往下深談了去。


  「舅父英明,甥兒自當赴為驥尾。」


  這一聽長孫無忌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李泰也自不敢再多言啰唣,只能是恭謹地稱頌了一聲了事,至於他心中作何感想么,那就只有上天才曉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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