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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四)

  「張亮,常德所言,爾可都聽見清了,事到如今,爾還有甚可說的么,嗯?」


  常德話音一落,陳子明的面色立馬便是一肅,目光銳利如刀般地掃向了張亮,聲線陰寒地便喝問了一句道。


  「此皆污衊之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請恕張某不敢苟同!」


  認了就是死罪,張亮自然是不可能就範的,哪怕常德所言全都是實情,可張亮卻是根本不認賬,強硬無比地死撐著。


  「污衊之言么?本官卻是不這麼認為,爾既堅稱無辜,那本官問爾,爾府中密室里藏著的數百甲衣以及過千兵刃是怎麼回事,嗯?」


  饒是張亮的死硬無比,可陳子明卻並未動怒,而是不緊不慢地發問道。


  「先父屬陰,葬穴不對,故而某特購兵器若干以為鎮穴之用,雖有所違制,卻也屬情有可原之事,張某深受陛下隆恩,豈敢有甚反心。」


  聽得陳子明問起了此事,張亮原本骨碌亂轉的眼神倒是為之一定,話也說得順溜了起來,沒旁的,張亮之所以購買了那麼多甲衣兵刃,還真就不是指望著這麼些玩意兒來造反的,實際上是受程公穎的指點,打算以之來鎮住其父的墓穴,當然了,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改風水,立刀兵之氣,以圖將來起兵造反時能得天運。


  「當真?」


  張亮為何要購兵甲以及用途如何,陳子明其實早就瞭然於心了的,不過么,卻並未急著出言揭破其之不堪用心,僅僅只是眉頭一揚,不動聲色地追問道。


  「確實如此,犯官所言絕無虛假。」


  這一聽陳子明並未往深里細問了去,張亮自不免便暗自鬆了口氣,但卻並不敢稍有流露,而是緊趕著便賭咒了起來。


  「那好,本官問你,是何人指點爾如此鎮穴的?」


  陳子明點了點頭,也沒去對張亮的賭咒加以置評,而是一派隨意狀地又追問了一句道。


  「這……,時日久遠,犯官記不得了。」


  一聽此問蹊蹺,張亮方才剛松下來的心弦立馬便是一緊,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之後,這才給出了句搪塞之言。


  「不記得了?那本官就找兩個人幫爾好生回想一下好了,來人,帶公孫常、程公穎上堂!」


  審案終歸須得靠實證說話,廣靠動刑或是逼問,那都是下策,一個不小心,反倒會遭來「屈打成招」之彈劾,陳子明自是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也自不會跟張亮扯淡個沒完,但見其陰冷地一笑之後,便即再次拿起了驚堂木,重重地便是一拍,中氣十足地喝令了一嗓子。


  「諾!」


  陳子明既已下了令,立馬便見隨侍在側的一名班頭高聲應諾之餘,疾步便行下了大堂,不多會,又已是押解著兩名身著囚服的中年漢子從堂下轉了回來。


  「小人公孫常(程公穎)叩見三位大人。」


  公孫常與程公穎都是此案中的關鍵人物,這幾日來自是沒少被提審,身上都帶著傷,行動起來也不是很利索,然則在這等森嚴的公堂上,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閃失,卜一跪倒在地,便已是齊刷刷地各自報了名諱。


  「公孫常,程公穎,爾二人與張亮究竟是何關係,說。」


  陳子明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而後官威十足地發問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話,小人公孫常,與弟弟公孫節一般,都是張亮之假子,在十三太保里列在第一。」


  「大人明鑒,小人程公穎,乃張府門客。」


  ……


  公孫常二人都已是被打服了的,又怎敢在大堂上有甚乖張之表現,這一聽得陳子明有問,緊著便先後作答了一番。


  「爾等二人可知張亮府上所藏之兵甲究竟是怎麼回事么,嗯?」


  陳子明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往下追問道。


  「回陳大人的話,小人早年狼藉天涯時,曾得異人傳授,素善風水,略有薄名,張亮聞知,將小人延請了去,說是要為其祖上觀風,小人嘗言曰:其父體弱,陰氣頗重,又葬於陰地,陽剛不足,須得設法彌補,若不然,後代恐難有厚福,是時,張亮嘗問小人,如何改之,方可立於泰山之巔,小人不敢答,唯喏喏耳,卻不想張亮不肯放過,又言曰:若能改之,將來不吝異姓王之封,小人膽寒,卻又切不過情面,便言曰:此事恐違制,實難也。只是張亮不肯作罷,硬要小人改之,自稱《讖書》中有其名,當得天下,小人駭然,欲走避,奈何張亮勢大,不許,言稱若不改,便要了小人性命,為保命故,小人只得照實曰:得兵甲六百、刀兵一千,暗埋於其父墳墓周邊丈許之地,可得大興焉,后,張亮果暗購甲衣與兵刃,藏於府中,本欲於開春後行改易之道,卻不料事發矣,事實便是如此,小人句句是實,不敢欺瞞大人。」


  聽得陳子明有問,程公穎趕忙磕了個頭,絮絮叨叨地便將張亮購買兵甲的前因後果盡皆詳細地道了出來。


  「程公穎,爾之所言,可有旁證否?」


  陳子明並未去細問程公穎之所言,而是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大人明鑒,小人與張亮商議之際,公孫常兄弟並常德三人皆在側,大人一問便可知小人所言斷然無虛。」


  程公穎在被抓進大理寺之際,也曾強撐著不肯吐實,可在大刑侍候以及諸方證詞的對質下,早已是全盤交代過了的,此際自然不敢有甚欺瞞之言。


  「公孫常,本官問爾,爾對程公穎之所言可有甚要補充的么,嗯?」


  陳子明顯然很是滿意程公穎的認罪之態度,不過么,卻並未對其之所言加以置評,也不曾再多問,而是將問題丟給了跪在其身旁的公孫常。


  「回大人的話,程公穎所言盡皆是實,張亮其人好自誇,嘗跟小人言稱:有算命者為其小妾胡氏算過命,曰有王姬之相。小人為討其歡心,便回曰:《讖書》中有其名,當主大貴。張亮喜而急謀反事,故召術士多人,在密室處設法壇,以行祭祀鬼神之事,又令程公穎為其精研《推背圖》,行改其父墓地風水之事,種種諸般,小人皆有參與其中。」


  公孫常同樣也已是在預審時招供了的,為免皮肉之苦,這會兒自是不敢再有更易,緊趕著便出言證實了張亮的諸般不法之事。


  「張亮,事實俱在,爾還有甚可狡辯的,再不認罪,小心本官大刑侍候了!」


  有了諸般人等的供述,已然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縱使張亮本人再如何抵賴,也足可證實其罪,到了這等時分,陳子明心中已是底氣十足,這便趁熱打鐵地要就此將張亮拿下了。


  「某無罪,此皆是胡謅之言,張某乃元勛舊臣,深受陛下大恩,豈會有異心,此乃誣陷,某要面聖,自證清白。」


  儘管膽氣已是大不如往昔,可張亮的滾刀肉性子卻依舊還在,哪怕諸般證據都已擺在了面前,他依舊不肯認罪。


  「大膽張亮,任憑爾如何狡辯,爾謀反之心已是鐵證如山,來人,帶從犯李氏上堂!」


  儘管對張亮的死硬極為的厭煩,只是考慮到其已年老體弱,實不經打了,陳子明也自沒再下令動刑,而是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諾!」


  陳子明一聲令下,自有一名班頭緊趕著應了諾,疾步奔下了大堂,不多會便見兩名女牢子押解著一名披枷婦女從堂下行了上來,此婦女正是張亮之正妻李氏——張亮原有糟糠之妻林氏,富貴后,休妻另娶了李氏,對其既寵且懼,任由其在張府肆意妄為,在明知李氏與人通姦生了孽子,也不敢責罰,反倒將此子收為了養子,取名張慎幾,綠帽子戴得如此之舒坦,早成了京師權貴們的笑談之資。


  「小婦人李氏叩見三位大人。」


  別看李氏往日里在張府霸道跋扈,可其實根本不經打,被抓進了大理寺之後,僅僅只被提審過一次,便已服了罪,這會兒跪在地上,渾身直哆嗦不已,哪還有半點一品誥命夫人的氣象,渾然就一老丑鄉婦之模樣。


  「李氏,本官問爾,張亮所延請之程公穎、公孫常等諸多江湖術士是如何進的張府,又曾干過甚骯髒勾當,說!」


  對於李氏這等不守婦道的盪||婦,陳子明自然是不會有半點好感可言的,也自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壓根兒就沒給其緩過勁來的機會,拿起驚堂木便是一拍,聲色俱厲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我說,我說,程公穎與公孫常兄弟都是小婦人引進張府的,小婦人好巫術,信風水,下頭人等為奉承小婦人,也就多引這等江湖術士來見,本想著也就只是耍耍而已,卻不曾想張亮對此比小婦人更篤信幾分,每每聚在一起行祭祀鬼神之事,又彼此相商著要改其父墳墓風水事宜,遂大肆收購甲衣、兵刃,本欲開春之後行之,卻不料竟致事敗,小婦人句句是實,不敢欺瞞青天大老爺。」


  聽得驚堂木一響,李氏當即便猛然哆嗦了一下,哪敢有甚隱瞞,緊著便道出了其所知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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