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閉門羹
也不知道車行駛了多久,漸漸地,我隻覺得肩膀有些酸痛,可是看到劉法醫睡得那麽香,我又不忍心驚醒他。
想起古川惠子的事,我細想,還是打算下午隻身去往醫院探望一下惠子的爺爺。劉法醫如果知道我要去醫院,肯定會因為擔心而跟上來,我是自然要瞞著他先行一步的。
一想起大麗花這起國外至今未破解的懸案,我心裏邊還是有些沒底。
古川惠子本是安排明天我與她爺爺見麵,想來我時間有點趕,又不能驚動劉法醫,於是暗中聯係了惠子,告知她我今天下午就會去醫院見她爺爺。
惠子有些詫異,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對這件事情這麽上心,立馬給我安排了司機。我趁劉法醫在旅店歇下的時候偷偷溜出旅館,誰知道與正好走進旅館的白一山撞個正著。
不久前見到他還是在日苯的諸天龍神廟,那會我們追著小偷就走散了。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居然滿臉胡茬,一下子就好像老了十幾歲,憔悴極了。
“你這是要去哪?”白一山朝我咧嘴笑了笑,似乎是對自己這副模樣滿不在乎。我暗戳戳吸了口氣,也沒打算瞞著他。
“去探望古川惠子的爺爺。”
“日苯醫神的女兒?”
“嗯。”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白一山望著我,一臉詫異,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和日苯這邊的人有什麽交集。其實我自己沒弄明白,但似乎,我和古川惠子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認識了。
見我不說話,白一山也沒繼續問下去,而是試探性地問道:“我可以一起去嗎?”
我點點頭:“我本來還想去找你的,沒想到你自己找上門來,倒也不用我多跑一趟了。”
惠子的爺爺精神失常之前就是住的白一山家的酒店,這件事情說不定和假冒白亮的金川會有什麽關係。如果二者有關聯,我又能得到一些關於金川的線索。
很快,惠子安排的司機和車到了酒店門口。我和白一山一起上車後便沒有再說話,直到“神戶醫院”四個大字映入眼簾,我倆才麵麵相覷,忽而感覺一陣威嚴之氣鋪麵而來。
我記得惠子的父親似乎是在野川醫院做醫生的,為何他們不將惠子的爺爺安排在野川醫院?很顯然,神戶醫院是日苯最大的醫院,各種醫療設施在日苯都是最頂尖,而野川醫院是惠子父親自己開的,二者自然是有著天壤之別。
“你又在想什麽?”
白一山朝我歪歪頭,我深呼一口氣,視線仰視著眼前遼闊而又亮眼的大醫院,輕聲說道:“到了。”
我曾在國內聽聞,日苯的醫療技術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可以說是與國齊肩。但由於日苯國土麵積和總人口有限的原因,各方麵還是稍微比國差了些。
按惠子的說法,她爺爺應該是住進了精神科。果不其然,我和白一山下車後,司機停好車子,便領著我們去往目的地。
我本來會以為日苯的醫院裝修風格會和國內差不多,大致上會是乳白色的瓷磚堆砌在房屋的外麵,整體顯得有些冰冷的感覺,可是我眼前的神戶醫院則不然。
要說它是醫院,一開始我還沒看出來。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自然強調以簡潔為主,國內的醫院裝潢方式也較為單一,大多為純白色,加上血紅的十字架。可是我眼前的神戶醫院,竟然有種奇異的歐式風格。
剛剛坐在車上意識較為朦朧,是我疏忽了,走到神戶醫院大門口,我才發現這醫院為何會被稱為日苯的頂尖級醫學學府。
醫院的大門口佇立著一位由純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人物雕像,麵容慈祥,身形傴僂,頭發花白。老人的視線對過去,是醫院的大門,這點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奇異。
“你有沒有覺得這雕像有點奇怪?”我望向白一山,拋出這段疑問的時候,司機忽然以一種極為奇異的眼神望向我,搞得我更為局促。
白一山搖了搖頭:“你是不是不知道待會該怎麽麵對惠子的爺爺?”
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知道他也留意到了司機的眼神,故而轉移話題。
“麗花酒店是你家的,我看該緊張的是你。你家的酒店出了事,你就不想自己調查清楚?”
“我想知道啊。”白一山攤了攤手:“所以我這不是來了麽。”
我一直在思考待會見到惠子的爺爺,第一句開口要說的該是什麽。不過現在,我又有了新的疑問,為何剛剛那司機聽到我說的話,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別總是心不在焉的,如果以後你也是這麽感情用事,怎麽辦案?”
本來是我有好好在看路的,誰知道越思考,頭就越低,以至於我抬頭的時候,差點就撞牆和麵前的牆來個熱烈的親吻了。
我朝白一山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頭,見他往左邊走去,遠處是司機的聲音,便立馬跟了上去。
天空時不時傳來幾陣忽高忽低的烏鴉鳴叫聲,哽咽著,就像在思念故去的人們。烏雲越壓越低,直到大片大片的烏雲堆積在一起,天空便徹底陰暗下來。
看樣子,快要下大雨了。
望著床邊褪去的最後一抹灰暗,我抹了抹嘴角,司機恰好在拐角處停了下來,示意我們到了。
“吱——”
門隻被推開了一個小縫隙,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對我來說就好像過去了大把的時間。我警惕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誰知道卻被一個老年男子的尖哄聲嚇到了。
“大麗花!”
蹩腳的中文發音,一看就是惠子的爺爺。我和白一山交換了個眼神,還沒等司機把門推開,我便立馬推開門衝了進去。
裝潢精致的房間,花香四溢,麵積寬廣,四周空蕩。除了躺在病床上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地上滿是被剪得稀爛的花瓣和草根。
起初我以為惠子爺爺是不是見到什麽特別的事情才會產生異樣的反應,但當我趕到房間,裏麵除了花、草、人,並沒有別的生物來過的跡象。
我大步流星走到惠子爺爺的旁邊,印象中,我本以為惠子的爺爺會是個頭發花白、笑容慈愛的老人家,誰知道恰恰與我印象中的相反。
惠子的爺爺,麵容蠟黃消瘦,眼窩深陷,黑眼圈極重,頭發亂糟糟的,一點都不像惠子口中說過的那個愛花草如命的男人。他的眼中滿是驚恐,嘴裏還反複呢喃著“大麗花”三個字,就像受到了什麽極大的刺激。
見狀,司機立馬快步走到惠子爺爺麵前,在他麵前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應該是日文。隨即,惠子爺爺望向我,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了我的身份。
“我已經向爺爺介紹了你的身份,並告訴他,有什麽關於麗花酒店的,都可以和你說。”司機的中文異常流利,看起來倒不像是日苯人。又是司機又還能當翻譯,也難怪惠子會派他過來。
於是乎,在司機的翻譯下,我和惠子爺爺開始了一段異常奇怪的對話。事後,我才知道,白一山早就在一旁將我們倆的對話偷偷錄了下來,才有了之後的推論。
“爺爺您好,我是惠子的朋友,這位是我的同學,是麗華酒店老板的孫子。”
“你們想知道什麽?你們覺得我很閑嗎?”
惠子爺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相處,一開始就態度強硬,拋出了兩個看似是疑問實則是否定的問題,以一副極其不歡迎我們的表情擺在麵前,神色傲然,精神似乎也有點不太正常。
我嘴角抽了抽,沒想到剛開頭就吃了個閉門羹。這倒沒事,我甚至還覺得有些搞笑。這種閉門羹,我父親以前應該也沒少吃吧。
“惠子爺爺,我有個困惑了很久的問題想請教你,我覺得你肯定什麽都知道。”這時,我忽然裝作一臉困惑的模樣,並以一臉崇拜的眼神望著他,似乎是迫切想得到他的回答。
見我此番模樣,惠子爺爺也依舊是麵不改色。
“哼,小屁孩不懂的東西多了去了,沒必要什麽都拿來問我。”看他的樣子,又是回到了一副“我看起來很閑嗎”的樣子。
“可是我覺得,這種問題,就算是你這樣的大人,應該也解決不了呢。”我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他的神色果然有了變化。
惠子爺爺冷笑一聲,我倒是覺得心裏發麻。雖然房間裏還有司機和白一山,但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房間就隻有我們兩個。他死死的盯著我,而我就像是一直等待被宰割的獵物,除了逃避死亡和麵臨死亡,什麽都做不了。
可是,明明下套的人是我。
反客為主,這時候極為重要。
我裝作思考了一下,隨即輕輕咳了兩聲,望著惠子爺爺說道:“我之前養過一種花,特別漂亮,可是我聽說了關於那個花名的故事,於是我便將那花給毀了。後來我又覺得,故事始終是故事,花是無罪的。爺爺,你覺得帶著故事的花,該毀嗎?”
聽到這裏,惠子爺爺愣了愣,隨即立馬提高音量道:“花有罪嗎?花是有生命,故事是沒有生命的,你會為了狗咬破鞋子把狗打死嗎,你會為了貓打翻碗就掐死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