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我好像成長了
再次看到三兄弟之時,我捏住拳頭,就差沒直接給他們一拳。如果不是他們對老三下重手,老三就不會住院,也不會遇害方漪也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黃毛老四看到我的時候,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斜角。他頭發淩亂,眼神迷離,從他的瞳孔中,我能察覺到他對我深深的敵意。
“哼,一個小屁孩,還想來破案?”老四見我的第一眼,語氣中就滿是不屑。
我自然不會被他的話語擾亂了心神,望著玻璃窗外的劉法醫。最後,我將視線停留在老四手中的那副手銬上。
“為什麽要殺老三?”沒有兜圈子,我便直接問出了口。
老四翻了個白眼,根本就不想理我,表情還有些煩躁。我沒有理會他的無視,又繼續追問道“其實你們的本意並不是想殺了老三,你們隻需要錢,是吧?”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四的神色顯然有些慌亂。看來,我和劉法醫的猜測完全正確。
“說,為什麽是現在動手!”我用力敲了敲桌子,把坐無坐姿的老四給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心理承受能力還挺大,到現在還想瞞著。
我雙手交叉立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孤兒院的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就在剛剛,劉法醫告訴我,陳隊他們問過老人家之後,已經去當年施廉清收養他們四個的地方調查過。院長翻查記錄後忽然想到,原來他們四個當年,是被同一家的人所丟棄的。
他們四個,竟然是親兄弟。
二十多年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對痛心疾首的夫妻,哭著將自己的四個兒子,統統丟到了垃圾堆。大的五歲,小的才八個月。
那晚,孤兒院的院長正托著一個垃圾袋往垃圾場的方向趕,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想追上那對夫妻,誰知道那對夫妻完全不打算回頭。望著垃圾場內啼哭的孩子,最後軟下心來,將他們統統帶回孤兒院。
然而這些,四兄弟都不記得。因為就在他們被拋棄後沒多久,就有人來帶走他們,而帶走他們的,便是施廉清。時間久了,除了大哥,其他幾個都以為自己是施家的人。
然而,施老頭子的偏心,讓他們愈發覺得自己是多餘的。表麵上,他們是施家的兒子,可是卻和那些在公司上班的月光族沒什麽區別,甚至有時候,他們的待遇還沒有打工的人好。
這就好像,施老頭子請了四個能幫自己打理公司的能人,而且還不需要給多少錢,就能幫自己幹一輩子。不僅如此,他們四個還會一輩子感激自己。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哥告訴了他們三個當年的事。老三說,施老爺待大家很好,大家不必太過計較當年的事。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是施老爺將自己養大的,再去想當年丟棄眾人的是誰,已經沒有必要了。
然而,三兄弟一直固執地想要找到當年拋棄自己的究竟是誰。這些,都是陳隊他們在公司發現的。他們的辦公室,藏有很多關於查找身世的資料。
與此同時,他們必須瞞著施廉清知道自己身世的這件事。因為如果一旦知曉此事,施廉清肯定會全部撤銷他們的股份,到時候一分錢都沒有。
幹了半輩子,一無所有是什麽滋味?他們定然不想去嚐試,便繼續裝作是施家的親生兒子。
“直到,有人告訴你們,隻要能出一筆錢,就能告訴你們的身世。”我盯著老四的眼睛,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老四望著我,眼神狠厲,冷哼一聲“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所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怒吼一聲,實在是沒太多耐心在這裏和他磨。鄭蓮現在還不知所蹤,他再不透露些消息,鄭蓮就隨時可能會遭遇不測。
老四顯然是沒想到我脾氣會這麽狂,偷偷瞄了一眼外麵站著的劉法醫和陳隊,又被後者給盯回來了。我們是在冼邦德的辦公室談話,所以外麵的人能聽得清裏麵的內容。
“如果你不願說太多,那麽就是故意殺人,且殺人未遂,但也夠判好幾年的。不過”
“不過什麽?”黃毛老四虎軀一震,似是在考慮我說的話。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專業人士,透露不了太多,但是你若是肯說實話,一切就不同了。”我誠懇地望著他,想要他知道我的誠意。
老四的轉了幾圈眼珠,猶豫了好一會,最後才對上我的視線,說道“那個人告訴我們,如果這筆錢我們籌不到,就再也見不到我們的親生父親。”
我有些訝異“威脅,綁架?”
老四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是,那個男人得了很嚴重的病,現在急需治療。”
我去,這台詞,不就是現在騙子詐騙的最基本手段嗎?老四似是覺得我不信,繼而補充道“起初我們以為他是騙子,後來,他說了當年孤兒院的事情”
我愣了愣,望了望窗外的劉法醫,點了點頭“那你知道他長什麽樣嗎?”
老四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打的電話,而且還用了變聲器。說實話,是男是女我都聽不出來。”
“所以,為了見到你們的親生父親,你們就可以把自己的五妹賣給人販子?”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再荒唐的理由,也不能挽回這讓人惋惜的結果。
老四舉起雙手錘了錘自己的頭,似是有些自責,隻是那麽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恢複狠厲“我哪裏知道,我隻是想見那個男人一眼,我就想問問他,為什麽當年,要拋棄我們四個!我不想,我不想這成為我一輩子的遺憾!”
“他隻是叫我們把方漪騙到他說的指定地點,自那以後,方漪就失蹤了。當然,這件事與我們無關,方漪隻是自己去了那裏,是誰帶走她的,都與我們無關!”
該死!那個背地裏策劃這一切的人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不過現在我倒是知道了,老四他們其實不是真的想殺老三,所以老三真正的死因和他們無關。
隨後,我笑了笑“其實那天,你暈倒在地上,是裝的吧。”
那天我和齊恩徳,以及老三麵對大哥和二哥,本就體力不支的我是根本不可能摻和進去。恰巧,老四沒兩下就倒了,還被齊恩徳拖到一邊的牆角。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二對二。
老四朝我笑了笑,一聲不吭。
走出冼法醫辦公室的時候,我右腳忽然傳出一陣刺痛,隨即便朝另一邊倒去,劉法醫立馬扶住了我。我抬起頭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從他的眼裏,能看到欣慰和釋然。
“我”
就在剛剛,劉法醫問我想不想做拯救蒼生的英雄。我朝他點了點頭,隨即就看到了從拘留所走出來的陳隊。陳臨江也沒有避諱我,直接將所有事都告知了我們,就這樣,劉法醫將我推進了冼邦德的辦公室,讓我獨自麵對玩世不恭的黃毛老四。
我想,他之所以讓我去審問老四,是因為像老四這樣的社會青年,本身對警察就有很深的敵視。如果讓他們去問,老四肯定什麽都不願意說,所以,他們派出了十分有“親和力”的我。
一開始,我就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暴脾氣”,讓老四知道我並非進來和他開玩笑的。隨即,用我的誠懇,讓他覺得我和外麵的那群警察不一樣,這才套出了他的話。
然而這一切,都是我硬著頭皮,咬牙切齒裝出來的。剛剛的那番審問,有些問題,是我自己想的。我怕我一個弄錯,反而會成為對方拿來調換方向的關鍵,所以,我的每個問題都至關重要。
我好像,成長了好像,不是那個莽莽撞撞的女孩,開始懂得考慮全局了,開始不那麽意氣用事了。
想當初,我為了調查曹小樂的死,打算一個人潛入學校找關鍵性證據。到最後,我才發現,原來很多事情,不是我一個人頭鐵就可以解決的。原來我身邊的每一個夥伴,都不可多得。
劉法醫扶著我,陳隊也朝我比了個大拇指。就連冼邦德,也朝我欣慰地點了點頭。
再次看到冼邦德的那一瞬間,我終於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劉法醫愣了愣,隨即立馬知道了我為何會哭。陳隊慌了手腳,立馬示意他們兩個拉著我去另一邊的辦公室,自己走進了老四還呆著的地方。
我望著冼邦德,那番話不知說不說的出口。我想說,冼晴兒的死都是因為我,凶手明明是針對我,衝我來的,無辜的冼晴兒,卻成了凶手引起我注意所故意設計殺害的人。
因為冼晴兒想要與我做朋友,還問我拿了電話號碼,凶手便煽動那個殺了冼晴兒的人。再加上催眠,那個人便失控後,在地下車庫活活將晴兒砍死了。
而且為了刺激我,凶手還讓我在地下車庫,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對對不起,您女兒都是因為我”劉法醫遞過來一張紙,我無心擦臉,眼淚大片大片地從眼眶劃過,心裏全是悲痛和自責。
提到這裏,冼邦德想起女兒的死,也忍不住哭了。他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我的肩,安慰我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不怪你。要殺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你和晴兒才認識多久,隻能說,這些是他蓄謀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