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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知人知麵不知心

  不得不說,這家店的魚湯熬的真是好喝,我吹著熱滾滾的湯水,趁著味正香,毫不客氣地嗦了一口。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是我們四個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吃相卻是最猥瑣的。


  劉法醫喝得慢條斯理,薄礪辰喝得雲淡風輕,就連大大咧咧的齊恩徳,喝起湯來,也是小心翼翼。


  可偏偏我,卻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轉眼碗底就見了空。


  劉法醫輕輕一笑,又給我舀了一碗魚湯,眼裏滿是訝異與驚歎,應該是沒想到瘦瘦弱弱的我,竟然這麽能吃。


  “劉法醫,我以前好像聽過嬰兒會猝死,這是真的嗎?”


  我倒不是信口胡來,倒是忘了在哪裏聽說過。恰好專業人士在這裏,我也可以多多詢問一下。


  隻見劉法醫放下手裏的湯勺,點了點頭道“有一種症狀叫嬰兒猝死症候群,出現這種原因可能是該嬰兒腦部呼吸中有某種缺陷,和父母壓到嬰兒造成的機械性窒息的情況有所不同。”


  我點了點頭,機械性窒息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它的原理是外力施加在身體之上,導致胸腔無法擴張,因而無法呼吸。


  那個嬰兒當時如果是被壓到胸腔,還有可能會因為呼吸不了而發生哭喊聲。但他是直接被壓到脖頸,連叫都叫不出聲,便喪了命。


  被困在重物之下,比如汽車、牆壁和天花板的受害者,都可能會因為機械性窒息死亡。


  我之前聽說過某個知名場所曾發生過踩踏事件,那些因此而喪命的人,也是因為外部壓力過大,確實是無法呼吸而造成窒息性死亡的。


  劉法醫似是察覺到我出神,忽然間朝我們拋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想要不在受害者的身上留下痕跡,而要造成對方窒息性死亡的話,有什麽辦法?”


  他顯然是明知故問,我卻陷入了沉思。


  “柏克式窒息法。”薄礪辰突然出聲,把我嚇了一跳。


  “什麽?什麽blog?”我一臉迷茫,把桌上的另外兩個人給逗樂了。


  齊恩徳捂著嘴笑到喘不過氣,我一臉怒氣地瞪了他兩眼,他才正兒八經地朝我解釋道“礪辰說的是柏克式窒息法,這種方法是捂住受害者的口鼻把對方悶死,自然不會在身上留下痕跡。”


  原來是捂死,這麽簡單的方法我居然沒想到。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方法太過簡單,所以我偏偏沒往這方麵去想,看來是我把問題想複雜了。


  聽劉法醫給我說完這個故事,我才發現這柏克式窒息法,原來是和一個叫柏克的人有關。


  19世紀初期的y國,由於法令限製,隻有死刑犯的遺體可被解剖,然而醫學院的解剖訓練需求卻與日俱增,使得遺體供不應求。於是遺體黑市價格暴漲,剛下葬不久的遺體慘遭盜墓的新聞,對當時的人而言是家常便飯。


  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在1827年11月29日的愛丁堡,向威廉?海爾承租的一個房客突然掛了。


  海爾和他一起胡混的朋友威廉?柏克抱怨,柏克卻對他的困擾置若罔聞。這個時候,他兩眼一亮,對著海爾說道“不如把你房客的屍體拿去賣給醫學院,聽說他們會出高價!”


  覺得把房客賣掉真是個大好主意的柏克與海爾,趁著夜色掩護,帶著屍體到了愛丁堡皇家外科醫學院的解剖室,在那裏遇上了知名的解剖學講師,羅伯特?諾克斯醫生。


  向來脾氣壞的諾克斯醫生,看到兩人帶來的“貨物”,倒是麵露喜色。


  雙方討價還價一番,最後諾克斯醫生以7英鎊10先令向兩人買下屍體,在當時來說是個相當慷慨的價格。


  正當柏克與海爾快樂地數著鈔票時,助理前來傳話“醫生說,若是你們之後還有別的屍體要處置的話,他很樂意再見到你們。”


  聽見這番話,兩人相視,忍不住露出微笑。於是,悲劇就此開始。


  沒過多久,柏克與海爾就帶著“新鮮貨物”再度造訪解剖室,他們頻繁地前來交易,成了穩定的供貨商。


  他們向醫生與助理解釋說這些屍體都是在死者臨終之際,到他們家中向家屬“買下來的”。


  不過,諾克斯醫生似乎是根本不在乎這些借口,他非常中意柏克與海爾供應的商品,因為它們總是非常“新鮮”,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對他的解剖學事業大有幫助。


  其中一次交易,柏克與海爾帶來了一具年輕健康的女性遺體,諾克斯醫生對遺體狀況極為滿意,將之視為珍藏,樂得將她泡進威士忌,等了三個月才進行解剖。


  同時間,有兩位助理覺得這具女屍相當眼熟,不禁問了柏克與海爾死者是怎麽來的。柏克隻說是從一名老太婆手上買的,就這樣搪塞過去。


  助理們的不祥直覺並非空穴來風。這一年來,愛丁堡街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傳聞,許多人突然失蹤,其中有些人是居民們熟悉的麵孔。


  一位年方十八、有一條畸形足、名為詹姆斯?威爾森的精神病患,大家稱他為“傻瓜傑米”,有一天,他突然在經常遊蕩的街頭消失了。


  消息越傳越烈,助理們認出來到解剖室的新屍體就是“傻瓜傑米”,但諾克斯醫生嚴厲地否認助理們的指認,以不尋常的速度將之解剖了事。


  同時,另一位名為珍妮特?布朗的女子,正焦急地在愛丁堡尋找她失蹤的朋友,瑪莉?派特森。


  女孩們在某天晚上遇上一個神秘的男人,男人不僅請她們喝酒,還邀她們在他兄弟住處吃早餐。


  珍妮特沒有接受早餐邀請自行離開,到了隔天,她回來找瑪莉,卻發現朋友已經憑空消失,而那個男人對她的下落交代得不明不白。


  珍妮特不知道的是,她的朋友瑪莉正泡在愛丁堡醫學院解剖室的一缸威士忌中,而她們那天晚上遇到的男人,就是諾克斯醫生的專屬供應商柏克。


  原來,在嚐到第一次甜頭以後,柏克與海爾向諾克斯醫生供應的屍體,全部都由他們親手製造。


  兩人在他們妻子的協助之下,瞄準愛丁堡街頭的遊民、娼妓,以及自己的房客。


  他們往往以酒精誘騙被害人到住處,動手時,柏克坐在受害者的身上,捂住其口鼻,把對方活活悶死,接著就把新鮮的屍體,賣到解剖室去,往往都能獲得8到10英鎊的好價錢。


  這個犯罪集團就這樣在一年之內殺害了16人,生意一帆風順。


  然而,就在他們殺害最後一位被害人瑪格麗特?多赫蒂的時候,海爾的房客格雷夫婦發現事情不對勁。他們找警察來到住處,最終揭發了這起恐怖的連續殺人事件──或者可以稱作是連續殺人事業。


  柏克與海爾夫婦雙雙被捕,送上法庭審判。不過,雖然收集了不少證據,檢警很快遇到一個大問題,那就是大部分的被害人都被解剖掉了。


  檢方最後隻能根據諾克斯的助理與其他目擊者的證詞,和嫌犯偷走的衣物等證物,以瑪莉?派特森、詹姆斯?威爾森與瑪格麗特?多赫蒂等三起謀殺起訴柏克夫婦。


  柏克的幫凶海爾則選擇與檢方合作成為汙點證人,一口咬定柏克是唯一的殺人犯,自己隻是協助運屍的共犯。


  最後,法院判決威廉?柏克殺害多赫蒂罪名成立,處以絞刑,死後須被解剖,為他長期“資助”的解剖學作出最後的貢獻。


  威廉?海爾逃過了絞刑架,但在出獄時被路人認出,被憤怒的暴民圍剿,從此下落不明。


  諾克斯醫生一直保持沉默,他沒有被控告任何罪名,不過愛丁堡的群眾深信他就是指使柏克與海爾的幕後黑手,他在醫學院裏也受到排擠。


  1832年,意識到無謂的限製隻是加深犯罪的溫床,國會終於通過新的解剖法令,放寬了y國捐贈遺體給醫學院的限製。


  從此之後,屍體不再是那麽炙手可熱的商品,殺人也不再是一門好生意。這或許是柏克與海爾連續殺人事業之後,所為人類科學作出的另類貢獻吧


  原來一種古怪的機械性窒息方法的背後,竟然牽扯出這麽一場規模宏大的連續殺人案。我隻覺得頭皮發麻,拿著湯勺的手竟然已經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讓我感到害怕的,並不是這起連環殺人案裏死了多少人,而是這場殺人案的背後,那兩對貪婪的夫妻,僅僅是為了謀取利益,而不惜將對方活生生的生命給直接剝奪去。


  古往今來,這個社會真正讓人感到害怕的,不是鬼,也隻是人心罷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沒想到吃個飯的功夫,氣氛二度陷入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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