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故地·雪
夏秋之後的那年冬天,來的特別的早,雪,也同樣如此。
索菲亞大教堂前的廣場上,卻沒有因為這落雪而顯的格外的冷,反而多了些讓人在以後會懷念的感覺。
徽穿著件藏藍色的呢大衣,獨自站在教堂的門前,聽教堂裏播放著的《走進新時代》的歌聲,想自己的事故地重遊。
人群依舊熙熙攘攘,鴿子依舊在飛。徽望著教堂褐紅色的牆與藍綠色的頂,微笑著,雪偷偷的落了些在他的肩上,有的融化,有的鋪成了白色的一片。徽就這樣靜靜的站著,仿佛站在油畫裏,而自己是某個寫意者筆下真實或做了些改變的人物。
大四之後,學校為學生布置的課程隻剩下了每周的一節,而這一節課在名存實亡中也是形同虛設,於是在大四階段,徽他們就像是在放長假,或是已經提前畢業,這使得他在忙於考研中有了出來走走的空閑。大學周圍的景區都已去過幾次,在冬天裏沒什麽好看的,唯獨對於哈爾濱,徽想再來一次,於是在昨天晚上便踏上了來這裏的火車。
徽站在索菲亞大教堂的麵前,仰著頭,就如同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基督徒一般。這時卻突然被人從後麵拍了下左肩,來人拍過他的左肩之後便躲到了他的右邊,徽卻像知其畢然一般伸出手來將其攬入懷中。
那被他攬入懷中的人有些不高興了伎倆被拆穿,正揚著嘴角生悶氣,徽卻在微笑,在白色呢大衣的厚實的表麵上,感受著從腰間傳來的溫熱與愛戀。
“每次都被你猜到!”舊光很生氣的樣子。
“你每次都隻用這一招,怎麽會猜不到!”
“哼!”舊光發出一聲輕“哼”,卻將生氣的表情舒展成一抹微笑,和徽,肩並肩的挨著,徽將肩上的雪擦去了些,舊光便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的。
“畫好的畫呢?”
“在這裏!”舊光抬起右手,手裏的是一幅被塑料紙抱著的畫像,被卷成一個紙筒握在在手心。徽從她的手心裏拿了過去,打開。
那畫中畫著的是一個少女的半身像,畫中的少女在笑,淺淺的,卻在臉龐上印著深深的酒窩,少女的頭發長長的,在微風中被吹起了些,大大的眼睛裏,燦爛而溫暖的淺含著暖暖的陽光。在她的遠處投影著一個少年,短發,穿著立領的呢大衣,因為是鉛筆素描而看不出大衣的顏色,那白色的搭在肩膀上的配領倒是雪白雪白的。少年挺直的站著,對著教堂,抬頭仰望。
“畫的不錯,就是,我有些太小了。”徽說。
“誰讓你站的那麽遠。”
“或許吧。”
“就是因為你站的太遠,如果你站在這裏”,舊光用手在畫紙上丈量著,“你就會變的這麽大,而你如果站在這裏就會這麽大……”舊光一步步的比劃著,直到將徽比劃到自己的站位旁邊。
徽沒有說話,隻看著她在畫上認認真真的比劃,看著她的笑,離自己,很近很近的笑。
“小陽光!”徽突然叫她到。
“嗯!”舊光很愉快的回應他。
“和我在一起,你有沒有覺得孤單,我是說,上次來的時候大家是一起的,而這次,卻隻有我和你。”
“沒有啊!怎麽會!”舊光笑著,做著很肯定的回答。
徽看向她,不語,卻在嘴裏默念著,“小陽光,小陽光,小陽光……”默念得聲音很小,小到隻有舊光一個人聽的到,而徽並不在意如此,因為他本就是隻說給舊光一個人去聽的。舊光在他的默念裏,靠的緊緊的,徽便伸出手去再次擁抱著她,緊緊的。
天上的雪依然在落,鉛色的天幕裏,縈繞著和煦的光。
徽這樣抱著她,好久,仿佛片刻,又仿佛隻是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舊光慢慢的抬頭,離開了徽的擁抱。
“怎麽了?”徽問
“餓!”
徽笑了笑,“那……去吃飯吧?”
“吃什麽呀?”
“一直沒有試過吃西餐,去嚐嚐!”
“好呀!”
徽牽起舊光的手,這時的落雪已近灑滿了對麵,雖隻是薄薄的一層,但踩上去卻印著鏤空的腳印,徽便和舊光將這樣的腳印落了在聖索菲亞大教堂的廣場上,偶或直線,偶或彎彎曲曲。那縈繞在鉛雲裏的陽光便在兩人的腳印裏,充滿了。
“哥哥”,舊光輕輕的靠著徽的肩膀。
徽投以微笑,於是舊光又稱呼了一遍而徽再次投以微笑,到最後徽的微笑和舊光的稱謂變成了一種被彼此享受著的循環。
徽突然想起幾年前看的一場電影,在故事中男主也曾被女主這樣稱呼著,然而彼此的結局,卻是在沒有任何人的插足與任何誤會的情況下分道揚鑣,徽這樣想時突然害怕起來,對於現在在自己身邊的舊光,徽突然有種彼此無論在此刻有對麽美好多麽的珍惜彼此但最後終究會陌路的預見。
“小陽光”徽開口到。
舊光點了點頭,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這樣問或許對你有些太不體貼,但……或許你可以說我是為了自己,我想知道你心裏是如何想的,對於我們彼此,對於你的‘男友’。”
舊光被徽握著的手突然停了下,似乎連那陣陣溫熱都在此刻停頓了般,舊光的手掌和大多女孩有所不同,大多女孩的手都是偏涼的,但舊光的手一直都是溫熱的,而此刻徽卻感覺舊光的手突然涼了一下,就像是在他和徽的手心之間,突然飄上了一層雪花。
“哥哥,我……再給我些時間好嗎?我一定會對我們彼此負責,你也不相信我是一個在玩弄些什麽的人吧?給我些時間,給我些讓我放棄舊愛也讓我真正的在心裏隻留下你的時間。相信我會對我們彼此負責,真的。”
徽於是不再去追問了,舊光的話並沒有讓他心中的預見動搖了些,但他也再沒了去繼續向舊光追問些的想法,或許緣深緣淺隻能憑天,但這又本來就是由兩個人說了算的。這些年來徽對於太多的事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耐心,對太多的事沒有了太多的期盼,他隻道人事無常,太多變數,太多他想的太美好卻不會是美好,他早已不再去希夷什麽或相信什麽美好。於是徽心中的那分無所謂之再次占據了他,他想著既然如此倒不如將之當成一場話劇,一場他在演繹著的話劇,而投入的感情亦不可太深,太多。於是他眼底的溫柔隱了去,漸漸的變成了戲謔與玩味著什麽的東西。
“歐巴,對不起,真的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的在喜歡你,但……請再給我些時間”,舊光在心底說著,並沒有抬頭,因為在那一瞬間她不敢去看徽的眼,她怕看到的是徽的不解與埋怨。
“走!去吃飯!”徽拉著她的手突然變緊,加快了步伐。
“好!”舊光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