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雪
小城降下了它的第一場真正的雪（那場落地便融的無蹤的雨夾雪不算）。
小城的冬天來的早。天氣冷的快，但這樣的剛進入十一月就突如其來的來了一場大雪，卻是十年一遇的情況。
雪下的很大很久，從前一天的半夜一直下到了大天亮，飄飄灑灑的帶著魯迅先生筆下朔方的雪獨有的特點彌漫太空，旋轉而且升騰的展現著它作為雪的精魂的颯爽。
然而這份颯爽早已不再被人所欣賞，所接受，甚至是變成生生的厭惡。
“唉，這雪下的！大半夜的被叫醒撒化雪藥，還真能出點啥事兒不成！”，負責除雪的工人說。
“這雪下早了！不是好兆頭！”，另一個坐在路邊的抽著劣質煙的工人說。
“別在那兒涼快了！快早幹完早回家吧！”，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催促到。
“嘿，慢慢磨吧！公家的錢，你幹完這兒他又得讓你幹那兒，多累？消磨著時間幹一件多好！”，一根煙抽完了，工人拿出了煙盒，“來，歇會兒，又不是自家的路，操心急個啥？”
於是兩個人都坐到馬路邊了。
“張老師這天也敢開車來啊？看這車輪裏，全是雪，這天氣，唉！”
“剛買的車，想開，新鮮！”，蹲在車輪前的張老師用掃帚打掃著車輪裏的雪
“唉，這大雪天的！學校就應該放個假，給咱，也給學生！”
“說的是，據說啊，人家外國就是這樣。”
“嗬嗬，外國，就算中國也這樣了，咱這兒也變不了，天高皇帝遠的！”
“唉，話不能這麽說！”
……
學校的操場上，食堂及各個樓的門前，院牆的各個角落。到處是三三五五的學生忙碌的情景掃雪。
“唉。媽的操了！”
“叫都被叫出來了，趕緊掃吧！”
“老子還沒吃早點呢！”
……
一撥聚在食堂們前的學生的對話。
“唉，早知道趴在桌子上裝病了，唉！”
“看你，這就累著了？”
“咋？你沒累著？”
“就這！玩鬧的事。”
“來來來！把我的那一份也讓給你玩個鬧了！來來來！”
“唉，你這……你……”
另一撥聚在操場上的說。
女孩因為是女生的緣故，得以在教室了靠著暖氣欣賞落雪，雖然沒悟到魯迅先生“雪的精魂”的奧義，但卻是少數沒有因降雪而突增厭惡的人之一。
看著窗外的灰藍天幕，女孩突然想起初三時春天突降的大雪，男孩因沒有家裏櫃子的鑰匙而拿不到厚衣服的在單薄的外套下被凍得瑟瑟發抖並以此而記起了一係列的事物，包括玉樹地震小城的餘震，包括突降大雪而被迫斷電幾天的小城，以及關於男孩的其他一些事。
那時有一種幹吃麵突然的就在學校裏流行起來，這對於其他人而言隻是在吃早點時多了一種選擇，對男孩來說卻不是幹吃麵裏會附贈一張水滸人物卡，男孩是本著這個去的。
每天他都興奮的說著今天又吃出了天罡星的誰誰，地煞星的某某，而女孩總在“嘲笑”他幼稚的同時將他收集到的卡片編碼並 記錄，然後幫他找出還缺誰，並幫助不善言辭的他從別人那裏討要……
“你呀！”，女孩感歎著，對於回憶，對於現在。
寫給男孩的不知第幾封信在幾天前被寄了出去，女孩好想把它拿回來將今天這場落雪的事情告訴他，但卻是無能為力了。
“也不知道你感冒好沒好！”，女孩擔心到，雖然與男孩得感冒那周已相差一周了。
都市在小城落雪的這一天裏，變冷了，仿佛一夜之間完成了由秋天向冬天的過渡。
對於男孩這個見識過小城冬天的人來說也就是冬天本該有的普通一天，但對於劉諾以及學校了的許多“都市之花”來說，卻是另一番感受。
仿佛一瞬間的，學生們都在校服內襯上了鼓鼓的羽絨服，而劉諾，一條大圍巾纏繞在頸項間。
男孩卻仍然穿著秋天的衣服處其間，麵對都市人怕冷這一狀況，竟讓他產生了一種優越感。
男孩開始沉下心來，每天都與自己的厭學心理做著鬥爭，他開始慢慢的變回初中時的樣子上下課的學習，連下午的課間也被用來預習接下來的講授內容，對於老師們的關於高考的諄諄教導，也在不情願下違心的接受了。
上午女孩寫給他的信到了，第一次的妥協於學習而不是被躲在樓道的角落裏第一時間的拆開，男孩想著等晚飯的時候將吃晚飯的時間擠出來再看。
於是當所有人都到食堂或者去外麵的小餐館吃飯的時候，男孩在無人的教室了才將信封拆了開。
“徽：
傻瓜！每次感冒都少不了你！真是的！
藥要按時吃，在吃完飯後吃，不然很燒胃的！到時候又得買胃藥又得忍受另一種難受！
唉，你呀！
不想再說那件事了。咱們聊點別的吧。
在我心裏，你永遠都很優秀，不管你變得怎樣。即使你指的優秀隻是單指成績（你的優秀遠不止這些）上的也是如此，所以千萬不要質疑自己，你可以的，在適應過一段時間之後期末的時候你一定能考出好成績。
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成績很重要，但一時的失敗真的什麽都不算，如果真的說印證了些什麽的話，就是因為你一時間無法適應當下的學習生活，與無法適應從初中向高中知識的轉變的失誤。你說你厭學了，我真的不相信你也會厭學，也不許你自己相信！這隻是一時間的，真的！想想你當初在初中的時候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咱們班的佼佼者不是嗎？難道那也是因為所謂的厭學？
相比於你的學習成績我更關心你的生活（因為我知道你的成績即使出了問題也隻是一時的，這不會成為你主要的困擾；說道這裏就又想說說你的感冒了，多喝水，夜晚蓋好被子！），雖然你在信裏很少說你的生活上的事，但對於你我是知道的，咱倆的關係如此親密了你都隻能做到在書信上的暢所欲言何況對於那些你一直不太關注的人了。所以，在那邊和高中的同學老師們相處的怎麽樣了？我很想知道，知道你的快樂與煩憂並盡我所能的去幫你解決。
既然你說到了成績的事那我也說說自己的吧，分數雖不是很高但排在班級的中上，和初中時候的水平差不多。對於我來說還行，已經發揮到正常水平。
這邊的天氣愈來愈來冷了，我現在早晚都紮著圍巾，你送我的那條藍色的，圍在脖子上很暖和。天也變得黑得快了起來，這讓怕黑的我很討厭，還是日頭長的夏天好！
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他們都說裏麵的那個女孩是照我的樣子做的，我也覺得是，雖然事實上並不是，嘻嘻。
總之，別為自己一時的成績灰心喪氣，我的徽是最優秀的！一定要相信自己，即使所有人都否定你了，你還有我！
就說這些了，以後再發生什麽再寫給你。最後，照顧好自己！”
男孩合上了信紙，在女孩圍著那條藍色主色調的圍巾將信讀完之後。
“我的徽，我的……”，男孩心心念著，卻突然有種悲傷感，他知道有一個真正關心他，記著他的人本該高興的，但就是高興不起來了。
一次次通信裏，心與心的距離，越來越近。此間自己對她的情感，也在一次次的言語中不斷的加深著……卻正是這一越來越深的情感讓他害怕了起來，他害怕到最後這份情感會一直這樣下去而最終也沒有越過友誼的界限而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更害怕他與女孩的結局會和他看過的所有青春故事一樣以悲劇收尾，而最害怕的是，親眼見證女孩在別人那裏得到的幸福
“給！”，劉諾將一份紅燒肉放到了他桌子上。
“給我的？”
“對啊！全班就你沒吃晚飯還能給誰？”
“謝謝！”，男孩心裏暖暖的說，他並沒有讓劉諾帶晚飯給他，更沒讓他帶這麽貴重的。
“毛爺爺愛吃的！給你補補腦子！”，劉諾笑了笑，很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