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變（三）

  母親輕輕地走過來掀起被子的一角，“麵煮好了，起來吃吧。”


  男孩坐起身子正要脫掉棉衣卻被母親製止了，“別脫！好幾天不見一點火星的家還沒有暖和起來呢！脫了就又著涼了。”


  男孩沒有抗拒的重新將棉衣穿好，母親將煮好的麵擺在了他的麵前，男孩拿著筷子夾起一小團吹了吹送到了嘴裏。


  “我給你買了個麵包，六塊多挺貴的，你也吃些吧。”


  “不想吃，吃點麵就可以了。”


  “一小袋方便麵能吃飽個誰！給你快吃吧！就吃一小口也行，價錢這麽貴肯定挺好吃的。”


  男孩知道如果不吃的話母親又得嘮叨個沒完，就解開麵包袋撕下了一小口，味道確實不錯，軟軟的，夾著些碎屑似得心兒。


  男孩隻吃了一半的麵口腔和腸胃就拒絕起來，便對母親說不吃了。


  “連一袋都吃不了，病的。”


  “飽了”，男孩說。


  母親就著半碗麵和鹹菜把饅頭吃了便開始收拾著把唯一用到的一個碗和一副筷子洗了一遍，一頓兩個人的晚餐就這樣結束了。


  吃完後再次的躺進了被子裏，這一次屋子裏達到了母親認為合適的溫度，男孩脫去了棉衣，褲子隻剩內褲和一件背心穿在身上，皮膚在接觸到有些發涼的被子的時候竟有似疼痛的舒服感。


  男孩一直輸了三天的液，在第三天醫生停止了輸液治療改讓他喝藥緩和。


  病情已好轉了大半，隻是嗓子有些沙啞，大夫說這是正常的，嗓子出現沙啞說明感冒快要好了。同時身體還有些虛弱，這次倒不是因為感冒而是因為生病期間男孩都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怎麽吃飯，是因為餓的原因。


  這天輸完液男孩的食欲也恢複了大半，在回家的路上母親問他吃什麽的時候，他的回答不在是煮方便麵之類的了。


  “包子可以嗎？”


  “包子？沒發麵沒法做呀！”


  “哦，那別的吧，啥都行。”


  “你要真想吃咱們買幾個現成的。”


  “也不是很想吃，就是有些餓了。”


  “三天也沒好好吃過一頓，真的不吃包子了。”


  “不吃了。”


  “那你還想吃啥，別說不給你做啊。”


  “啥都行，我就是餓了。”


  “那回家給你熬點小米粥吧，病剛好也吃不了太油膩的。”


  “嗯。”


  “吃了哇？別做出來你又不吃好像是在強迫你吃似的。”


  “嗯，吃了。”


  於是，男孩就喝了兩碗小米粥做晚餐，男孩最不喜歡的食物就是各種粥，但為了不給母親哪天不順心的時候留下罵他的話把子，所以寧願隨著她的意去喝小米粥而放棄自己本來特別想吃的包子。


  當時男孩的父母一年到頭的各種忙碌，但家裏卻像是一直都很缺錢的樣子。對於家裏名義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男孩從不去碰也不去過問，這是早已養成的習慣，包括錢的事也是在這個習慣之內。在一次次的因觸碰了自己不該觸碰的東西而被斥責被辱罵之後，男孩逐漸形成了這樣的一種想法，這是父母的家而並非自己真正的家，有一天真正有了自己的家之後就一切都自由了；但這樣想後男孩又會產生另一種想法，即使自己有了自己的家也還是不自由的，因為要還債，這些年吃父母的花父母的債。


  於是男孩很努力的上學，因為當時的他深信知識是可以改變命運的。這一認識直到多年以後男孩在步入社會後在實踐中才被推翻，因為在實踐中男孩得到的真正的真理是，要想在他成年後的當下改變命運光靠學校裏的課本是根本不夠的，命運的改變需要很多的因素，除了自己本身以外還得包括他人，政府，還有父母。


  同時間男孩也漸漸的明白，子女欠父母的永遠都還不完，哪怕是再惡劣的父母都對你有“不殺之恩”；為了自己，隻有一直賴賬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