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碧水台被滅門
莫言與碧和出了荒山進了市集，兩個人在市集上閑逛。
「我們去哪裡呢？」莫言問碧和。
「反正西南方是不行嘍，赤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通緝我。先去萬土庭找萬子昂吧，看看他有沒有赤魂珠的消息。」
「可就算我們找到赤魂珠也沒辦法洗脫嫌疑啊。」
「我幹嘛要洗脫嫌疑？赤城王不是需要靠赤魂珠療傷嘛，沒了赤魂珠修為會越來越低，等他一層一層降境的時候，那才是折磨。」
「好恐怖啊，可不能得罪女人。」莫言假裝打了一下冷戰。
莫言與碧和在街上閑逛，便見幾個人圍在一起談論碧水台。
「碧水台這麼大一世家，說滅就滅了？」
「不可嘛，聽說碧水台弟子夜殺了赤城王小女兒，那慘狀，赤城王一怒揮師東上滅了碧水台。」
「碧水台不是也有很多高境界的弟子嗎？」
「誰知道呢，聽說碧水台台主受傷一直在閉關中，沒人主事啊。」碧和聽到眾人在那議論，頓時腦袋炸了一般，忙走過去，抓住一人衣領凶神惡煞地追問。
「碧水台被滅門，從哪聽來的？」
「姑娘姑娘，這赤城滅了碧水台都已經傳開了啊。」
「不可能。」碧和腦袋一陣轟鳴，意識恍惚，整個人都開始不由地晃動。
「我騙你幹嘛，姑娘，我知道的都說了，這拉著我也沒用啊。」莫言見碧和已經沒什麼意識了，就上前把碧和的手拿開，路人撒腿就跑。
「碧和，碧和。」莫言擔憂地喚了幾聲。
「不可能，大師兄和二師姐都在，怎麼會？」碧和難以接受，豆大的淚珠低落，轉身盯著莫言自言自語，身體后傾昏厥過去。
碧和緩緩睜開眼，莫言的臉越來越清晰。
「你醒了。」莫言輕輕扶碧和起身。
「我，我要回去。」碧和有氣無力地說。
「好。」莫言扶碧和下地走出房門，左手扶著碧和，右手喚出御行劍，帶碧和御行上空。
碧和走到碧水台的大門，看到碧水台的牌匾已歪斜，碧和推開大門，血腥撲鼻，水池斑紅，磚石血漬，室外一片狼藉，早已看不到最初的模樣。
碧和踉踉蹌蹌下了台階，走進大堂。
斷折的庭柱，打翻的桌台，滿地的凌亂。
碧和蹲下來撿起了一塊碧水台的腰，雙手擦拭上面的血漬，淚水不停滴落。
「碧水台內門弟子，碧千軒。」碧和輕聲念完將身牌擁抱在懷中，放聲大哭。
莫言看著碧和傷心的樣子心碎不已，眼圈已紅。
忽然一劍向碧和刺來，莫言用劍將來者的劍打了出去，用劍抵住襲擊者的脖頸。
「你是誰？」莫言擋在碧和身前問襲擊者。
碧和轉頭，淚眼婆娑。
「小師叔。」襲擊者看到莫言身後的碧和，興奮地大喊。
碧和也看清了來人，是碧琴門下碧千凡。
「千凡。」碧和喚出。
「小師叔。」碧千凡雙手抱拳單膝下跪，碧和扶起碧千凡。
「小師叔，我們可算等到你回來了。」碧千凡看見碧和便止不住委屈，身後陸續又出來了幾名碧水台弟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如此這般？」碧和心中疑惑太多，抓著碧千凡雙臂不停追問。
「半月前，碧凡師叔和我師傅帶著允辰師叔回到碧水台，師公傷勢未愈只得一再閉關。就在五日前，赤城忽然率領大批弟子攻上了碧水台，說小師叔殺了赤鈺桑，還盜走了赤魂珠，非要碧凡師叔交出小師叔才肯撤去。碧凡師叔已經說小師叔不在碧水台，可他們就是不信，到處搜捕，最後搜到清修台。」碧千凡抽泣。
「碧凡師叔和我師傅不允許他們進入擾亂師公閉關，就與赤城在清修台打了起來，最後師公被迫中途出關傷勢過重，無法與赤城王周旋，便，便羽化了。」
「師傅，不會的，師傅已經銘鼎境怎麼會？」碧和不信。
「師公一直內傷不愈，還越來越重，赤城王他們趁機擾了師公閉關。」碧千凡哭得更加厲害。
「小師叔，赤城欺人太甚，不僅毀我碧水台，還要搶奪碧璽。」碧子懷繼續說。
「碧璽？」
「嗯，赤城王說小師叔你偷走了赤魂珠，他無法療傷，所以要我們交出碧璽，同為法術系法器可助他療傷。碧凡師叔不交，便與赤城王激戰了起來。我師傅便讓我帶年紀尚小的弟子進後山躲避，待我安頓好師弟師妹們返回時，後山已經布下了結界，我們法術低微根本出不去。第二日出來時清修台前，碧凡師叔和我師傅已經仙逝，師兄師姐們也都無一倖免。」碧千凡越說越傷心，止不住地哭。
聽著碧千凡描述著，這一幕幕都幻化在碧和的腦中，碧和忍不住攥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
「你，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碧和心疼地問碧千凡。
「碧水台是我家，我不知道還能去哪，我相信小師叔和碧菡師叔會回來的。」
「二師姐不在？」碧和反問。
「聽我師傅說，小師叔在赤城被人擄走，碧菡師叔擔心便尋你去了。」
二師姐去尋我了？碧和心裡有一絲擔憂。
碧和撫摸著碧千凡的頭，憐惜之情湧上心頭，止不住濕了眼眶。
「師傅遺命，我得照顧好師弟師妹。」碧千凡倔強得回答。
「師兄他們的遺骸呢？」
「我們已經把所有人都葬在後山了，也重新修葺了祠堂，把師公、碧凡師兄和我師傅的排位放上了。我們都在這等小師叔和碧菡師叔帶我們去報仇。」碧千凡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你們都這麼小怎麼報仇？」碧和苦笑。
「我們不怕，我們不怕。」碧和看著這幾個年輕弟子，心裡不是滋味，更多的是內疚。
碧水台又何止是她一個人的家，卻因她一人遭受滅頂之災，無人抱怨，碧和越想越有一種錐心刺骨的痛。
碧和跪在祠堂前，看著師傅、大師兄和小師姐的排位，心裡疼痛的喘不上氣，眼前浮現過往的點點滴滴。
「師傅，我不要碧龍珏，我要樂器，什麼都行，憑什麼碧水台內門弟子都是習修音律的，就我是一條龍啊？」碧和嘟著嘴不情願地說。
「你境界太低，沒有器樂選擇你啊，最後就這條龍選了你，為師能有什麼辦法。」
「這，我出去多丟人啊。我不要，師傅，師傅。」碧和不停搖晃師傅。
「小五啊，你把為師搖的頭都疼了。你看你現在初上境，碧龍珏是條小龍，等你境界高了，就是一條翻雲覆雨的大龍了，那時候多氣派，不比器樂有氣勢？」師傅一語擊中碧和要害。
「大龍，聽著好像是很有氣勢哈。」碧和幻想滿天大龍的樣子，心裡滿是得意。
「嗯，那我聽師傅的。」碧和拉著師傅的袖子，把臉靠在師傅胳膊上，師傅愛撫的摸著碧和的頭。
「小五，你怎麼總捉弄你二師姐，還每次都被罰？」碧凡不解。
「誰讓二師姐那麼凶了？」碧和解釋道。
「你二師姐凶，你就躲著點，怎麼還往上撞啊？」碧凡看著碧和玩笑地說。
「反正大師兄會護著我的，我不怕。」碧和嬉皮笑臉地看著碧凡。
「你呀，就仗著大家寵你，你就總淘氣，以後出去可怎麼辦？」碧凡一臉擔憂。
「那我就不出去，我就在碧水台呆一輩子。」碧和看著碧凡傻笑。
「小師姐，求求你嘛，我快去快回。」碧和一直對著碧琴撒嬌。
「這要是被二師姐發現，又要罰你的。」碧琴好言相勸。
「不會啦，二師姐以為我們在後山修習，不會來看的，我就出去兩日，赤惜風大老遠來找我，我就想帶他逛逛我們碧水台的廟會嘛。」
「可你這麼出去，出點什麼事怎麼辦？」碧琴還是有所擔憂。
「我就在我們碧水台的地界，怎麼會出事呢。有朋自遠方來，我也不能失了禮數是不是，讓人家傳出去還以為我們碧水台的人都跟二師姐似的呢。」碧和一說把碧琴逗樂了。
「行吧行吧，但說好了就兩日，早點回來。要是被二師姐發現，我和你小師兄又得替你受罰。」碧琴掩著面一邊笑一邊說。
「嗯，為了小師姐和小師兄，我一定早去早回。」說完碧和就往屋外跑去，到了門口回過頭對著屋內的碧琴喊道。
「我回來給小師姐帶你最愛吃的芙蓉糕。」說完便蹦蹦噠噠的跑掉了，碧琴看著碧和的身影一直微笑。
……
那些沒心沒肺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沒有師傅的寵愛，大師兄的袒護，小師姐的縱容。
碧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離開了祠堂，走出祠堂，陽光刺眼，碧和用手擋住陽光，卻依舊能從指縫中感受到陽光地溫暖，碧和心裡忽然覺得空蕩蕩的，一切都變了，碧水台再無往日的歡聲笑語，嬉笑追逐。
「小師叔，我們已經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您先休息休息，晚點我再帶你去後山。」碧和還能想起碧千凡曾經淘氣可人的模樣，追著自己粘著自己的樣子，可如今卻變得沉穩了許多。
「不了，先去後山吧。」碧和說。
「可小師叔，你的臉色不大好，真的不休息一下嘛？」碧和微微一笑，徑直走去。
碧千凡只得跟在其後。
碧和到了後山，看著密密麻麻的墓碑，有種眩暈嘔吐之感。碧和一排排走過，看著這些熟悉的名字，那些天天圍在自己身邊要聽外面故事的弟子們，直到最後也沒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便長眠於此了。
碧和耳邊還環繞著大家的聲音。
「小師叔，暢學真能見到那麼多高手嗎？」一群年輕弟子圍在碧和身邊聽著碧和講述暢學的經歷，各個聽得津津有味。
「那是自然，金天閣的金一君，風度翩翩，一領眾世家之風範。」碧和驕傲的描述著。
「那我們碧琴師叔什麼時候與金公子成婚啊？」
「成婚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去金天閣啊？
「那碧琴師叔要是成婚是不是就得去金天閣生活了?」 ……
弟子們七上八下的爭問著，碧和頭都快炸了，看著他們只能傻笑。
那些稀鬆平常的日子，如今卻只能在回憶中才有，碧水台的笑聲在那一夜消失殆盡，那些拼殺聲、叫喊聲迴響在碧和耳邊。
碧和走到最高處，那刺眼的兩個墓碑孤立著豎著。
「大師兄，小師姐，小五來看你們了。」碧和跪在墓碑前。
「師傅，小師叔回來了。」碧千凡對著碧琴的墓碑言道。
「對不起，是小五回來晚了，對不起。」碧和跪在地上，碧千凡和碧子懷等人一邊燒紙一邊流淚，久久無法言語。
碧和不敢相信，碧凡和碧琴已經長眠在這冰冷的泥土中，失重感包圍著碧和，碧和覺得暈眩噁心，噴出一口鮮血。
「小師叔。」碧月曦等人急忙上前扶住碧和。
「小師叔，你怎麼了？」碧玄霜一邊問一邊哭。
碧和用手擦拭了留在嘴角的鮮血，緩緩地站了起來，環看一邊周邊的墓碑。
「我，碧和，在此對各位起誓，我一定，一定會給你們報仇，我會讓赤城，血債血償。」碧和一字一頓的說出，碧和眼中的仇恨在燃燒，碧和淚流不止，碧和仰頭，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一遍遍擦拭。起身搖搖晃晃一步步的向山下走去，碧千凡等人一直跟在碧和身後，不敢言語。碧和走著走著便昏了過去，莫言忙上前抱起了碧和跑回房間，幫碧和進行療傷。
碧和躺了許久，天微微亮起。
「你醒了。」莫言緊鎖眉頭關心不已。
「我怎麼了？」碧和撐起身體，有氣無力。
「你下山就暈了，多虧千凡她們，你這心緒波動太大，靈力又再不停恢復，正值突破階段，這樣下去我怕突破不成反而還得降境。」莫言有點緊張。
「我不能降境，我還要去報仇。」
「如果你真想報仇，就更應該調整自己心緒，就你現在這樣，別說報仇了，你都無法活著到赤城。」莫言倒了杯水遞給碧和。
「你看看你把外面那些小孩嚇成什麼樣子了，你不為自己想，也為他們想想啊，好不容易盼你回來了，你就想讓她們如此失望嗎？」莫言大聲訓斥碧和，碧和聽完心裡有些內疚。
「他們怎麼了？」碧和愧疚的問。
「千凡他們都在外面守了你一夜了。」
碧和穿上鞋子，走到門口，拉開了門，看到大家有坐在門口睡著的，有倚著石柱睡著的。
千凡揉揉眼，見到碧和在門口，連忙起身。
「小師叔。」千凡一喊，大家也跟著醒了，所有人跑到碧和面前。
「辛苦大家了，快去歇息了。」碧和的心裡雖覺得暖意，但更多的是自責，這麼多弟子都可以壓抑痛苦等待碧水台重建，自己卻一直沉溺在悲痛中無法自拔，不光無法為大家指明光亮，還需要大家來照顧自己，碧和越想越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
「我們不累，小師叔，你身體好些了嗎？」碧千凡小心問道。
「沒事了。」碧和回答。
「那就好，我們還給小師叔尋了些草藥，小師叔得快些調整好身體離開這裡，如果讓赤城知道定會回來的。」
「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他們的目標是小師叔，抓我們又沒用，小師叔得快些找到碧菡師叔，你們在一起才會更安全。我們都知道小師叔靈力極高，一定會達到銘鼎境的，到時候就可以為大傢伙報仇了。」千凡說完，大家都跟著點頭。
這種信任讓碧和惶恐，此時的碧和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報仇，何時才能報仇，這種迷茫和無助，碧和從未有過。如今沒有了師門的庇佑，家人的愛護，碧和只能獨自面對今後的一切。
心如死灰的碧和看著千凡他們信任自己的模樣，就在那一刻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她要報仇，她要重建碧水台，她要還給他們一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