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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侄兒有求

  馬發聞言,雙目精光四射,拍案而起,大讚道:「好!好一個非死而不能息!叔父之言亦是小侄之志也!」


  「那是,這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物以類聚,人亦然也!哈哈哈.……」卓飛笑著調侃到。


  聽見卓飛的調侃之後,馬發也哈哈笑道:「叔父說的好,諸位,就為這話便當滿飲此杯也。」


  眾人紛紛響應,舉杯乾了。而一時無話,卓飛想了想,問道:「為叔身在廣州之時,曾聞福建、江西皆戰事不順,督府大軍怕是不日便要南退入粵,而據說聖上也早已泛舟入海,卻不見所蹤.……呵呵,為叔幾日來皆在海上顛簸,難知時勢變化,今賢侄可有訊息與我?」


  馬發聞言,放下手中酒杯,沉吟了一下,這才一正面色,鄭重言道:「今上確已沿海路來粵,曾停於南澳,不過後因蒙元舟師逼來,是以才移駕向南,據說如今已經駐於麗江浦,建行在,以控四方抗元。至於江西戰事,小侄卻是一無所知也。」


  想想也是,像馬發一個小小的正將,確是不會知道太多的前方最新的戰況的,而且就算知道了,那恐怕也已經是老掉牙的黃曆了。不過小皇帝移駕麗江浦之事倒是個最新消息,而這消息也讓卓飛放下了心事,知道自己已經錯開了小皇帝的船隊。


  麗江浦,當真是個好地方,卓飛很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得意,若不是自己先一步調走了摧鋒軍水師的話,那想必此刻一定是被收編到護駕大軍裡面去了啊!

  再說梁順,這小子坐在末席,一直是在自酌自飲,誰也不肯搭理的。此刻,他聞得小皇帝的行蹤后,這心神禁不住一顫,將「麗江浦」三個字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恨不能立刻縱馬返回亦主亦友的小皇帝身邊去。


  可惜,皇命在身,不敢違也……

  梁順抬眼打量了一下卓飛,只見這廝聽到皇帝已經駐於麗江浦之後,表情明顯是輕鬆了許多。且其嘴角兒微翹,似笑非笑,那德性,顯然是因奸計得逞而在自鳴得意啊!

  不得不承認,梁順對卓飛的了解真是已經到了讀心的地步了。但是,即便他很明確地知道卓飛在想什麼,或是想要做什麼時,往往他也很難找到一個去阻止對方的理由。


  梁順望著卓飛,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在他看來,卓飛這廝的抗虜之心是毋庸置疑的,而其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說實話,梁順跟卓飛接觸的越久,就越覺得若要拯救大宋江山,唯此子不可也!

  然而,梁順也可以肯定卓飛此人絕無半點忠君之心,這一點兒從其每次只言保家救民,而從不提護君衛宋便能看出些端倪來。


  再者,此次他特意調動摧鋒軍水師和廣州水師以求先行避開朝廷徵召之事,除了對外宣布的那些牽強借口外,不知為何,其在自己面前竟然毫不掩飾本意,當真是肆無忌憚,令人髮指。


  可是……可是梁順就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偏偏還覺得他這種欺君行為是對的呢?想不通為何自己會真覺得這兩支水師放在聖上身邊護駕,反不如交給此人更加有用呢?而梁順更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從何時開始不再僅僅以忠君與否來斷他人之善惡的呢?

  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非我已受了此人的影響么?可是,我這又算是近朱,還是近墨呢?


  梁順雖然孤傲,但卻是個識大體講道理的當代好青年,也正因如此,所以他往往會從各個方面去衡量一件事的利與弊。再加上他年輕,不會像那些受封建禮教毒害太深的老頑固般執迷不悟,所以這觀念轉變起來還是蠻快的。


  卓飛沒有這個時代人思維的局限性,又多了七、八百年的識見,所以他的言論總是能給這時代人一種醍醐灌頂的明悟,讓人不知不覺地總會被他的思維模式慢慢吸引,直到默默改變。


  就像其方才所言,既生於此亂世,那當務之急就該是抗虜驅虜,否則這天下都快被韃虜佔盡了,那還談什麼其他。這種淺顯的道理在後世人看來簡直是毋庸置疑的真理,可是在這年頭兒人的思維里卻未必如此,否則的話,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到底是該先安內,還是該先攘外之爭了。


  不過年輕的梁順通過跟卓飛的接觸,顯然是已經逐漸地接受了卓飛那套先進的思維模式,而在這種思維模式的影響下,所以梁順此刻也徹底地想通了……唉,管他是在護君還是在護己;管他是在救國救民,還是在欺世盜名;管他是山中大隱,還是南漢遺裔;管他是無奈之下的特事特行,還是在欺君罔上……總之,現如今,一切都應以抗虜為先才對。當然了,若是其反心已昭,那可就怪不得我梁順心狠手辣了。


  梁順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放下心事的卓飛又言道:「麗江浦水道複雜,正是藏兵首選,今上設行在於此,卻是大善,只是方才你說韃虜舟師已追至南澳,那為何為叔來時路上未見呢?難道他們沒有追去麗江浦么?」


  馬發點了點頭,言道:「韃虜舟師追至南澳,聖上暫避其銳,而韃虜舟師也未窮追不捨,而是迅速北歸了。」


  「咦,這倒是有些反常!」卓飛捻著沒半根毛的下巴很是費解,而吳天也插口言道:「不對啊!這韃虜得泉州后,蕃逆蒲壽庚獻船無數,韃虜舟師必是實力大增,應該不懼我水師才對?再者,就算其不敢行險南下追擊,但完全可以駐於南澳海上,繼續威脅我廣東右翼,從而呼應韃虜東路大軍,令我廣東首尾難顧,難施全力北抗。」


  吳天說的很清楚,帳中所有人都覺得韃虜舟師的撤退很不正常,可又琢磨不出這裡面到底有什人陰謀味道兒,是以一時間都苦思起來。


  再說王挫今夜重入軍營,所過之處,士卒無不面露恭敬之色,這讓他一時間好不感慨,想想自己數月之前也是個賤命一條的小小雜兵,要說那時的自己,還真是想象不出能有今日的無限風光啊!而這一切皆拜師傅所賜也。


  王挫感觸叢生,想想反正有梁順在場,那師傅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所以王挫也難得放鬆自己,一晚上咚咚咚地灌下去許多馬尿,到了此刻,已經醉意頗濃也。


  王挫迷迷糊糊地見眾人都在苦思不解,也沒個人言語兩句,顯得很是冷清,這氣氛讓喜歡熱鬧的他登感不耐,於是大咧咧地嚷道:「嗨,要我說你們一個個的就是想的太多了。這誰家還能沒個急事兒,說不定韃虜家後院著火了,人家水師趕著回去救火,難道也有錯么?」


  卓飛一窒,本想罵這貨兩句,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傻缺徒兒所言有理,也是,指不定這韃虜家的後院就是起火了呢!

  「挫兒是話糙理不糙,這韃虜舟師說不定是有什麼緊要事不得逗留於此,罷了,多想無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愛咋咋地吧!」卓飛笑言道。


  眾人聞言,皆為之噴飯,而馬發更覺得這年輕的叔父甚是風趣隨和,毫無少年得志的狂妄,亦無身為一州父母的架子,實在難得。


  馬發對卓飛的為人有了個初步的了解,猶豫了一下,忽然一咬牙,言道:「卓叔父,小侄今日請叔父來此,一為家人敘話,二來則是……則是有求於叔父,這初次相見,便有……便有不情之請……實在……實在唐突……還望……還望叔父莫怪。」


  一句話馬發磕磕絆絆了半天,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猶如便秘,顯然是不善於求人辦事兒的主兒。


  卓飛早猜到馬發非把他拉來軍營,定非只是為了和自己聯絡感情那麼簡單,可是他也想不通馬發有啥事兒要求到自己,因為馬大公爺好歹是他正兒八經的族叔,他大可直接去求他老人家嘛。


  看馬發那憋的難受的樣子,卓飛實是於心不忍,趕緊和藹言道:「既然是一家人,此刻又是家宴,那賢侄便無須避忌,有什麼難處就儘管說出來好了。唔,可是因為那葉知州?」


  馬發感激地望了卓飛一眼,扭捏了兩下,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那葉知州雖然好專權,且喜剋扣士卒糧餉,但我大宋風氣,素來如此,倒也不足為奇。而小侄只不過是厭惡其總對軍務指手畫腳,挑毛揀刺罷了」


  「哦?」


  術業有專攻,武將討厭文臣不懂裝懂的指手畫腳,也是正常事,以前或不敢表露出來,可如今大廈將傾之際,這武臣的作用凸顯,便再也不服文臣的制約了。


  況且馬發如今又有族叔上位,偌大的靠山,所以理論上只要在廣東地面上,那馬發完全可以誰也不鳥,打橫來走了,不過馬發顯然還沒有跋扈到跟葉知州分庭抗禮,而只是不服對方的管教,我行我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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