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城頭論法
話音落地之後,這名姓丘的斥候頭兒忽然發現,在場的東城營的士卒聞言后紛紛乍舌,開始以一種說不出來怪異的目光望向他。
姓丘的斥候好不納悶,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卻又聽有人陰陽怪氣地地說到:「唉,現在這世道還真是亂套了,居然有人敢當面罵侯爺他老人家是混蛋,嘖嘖,這人確實是比本公子要更有種一些啊!」
呃……………….
這回姓丘的斥候頭兒總算是聽清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連忙望去,只見城頭之上站著一位白衣賽雪的翩翩公子,而他身邊還有一位渾身披甲的花甲老者,看那身行頭,看那架勢,看那威嚴,看看他左右的親兵……即便是再傻的人也能猜的出來,這位一定就是如今執掌廣南東路的經略安撫使司副使,領著正三品開國侯爵的馬大侯爺啊!
三名悍不畏死的斥候,如今卻好似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雞一般悲催。這三個人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很快便狼狽地從馬上跌落,又連滾帶爬地奔到城牆根兒上,沖著上面的馬大侯爺不住地磕頭請罪。
馬大侯爺滿面怒容地站在數丈高的城牆之上,居高臨下,大聲喝問到:「爾等何人?因何故竟敢攪擾城門重地?」
姓丘的斥候頭兒雖然魯莽囂張,也算是悍不畏死,但那也要看對誰,敢於以三騎沖六人槍陣,雖說只是因一口氣不順而導致的賭徒行徑,但也勉強算得上英勇之舉;不過可惜他卻是在無意中招惹了位高權重的馬大侯爺,這身份差距太大,若是被人家以此治罪,窩裡窩囊地被砍掉了腦袋,那也實在是太冤枉了點。
死有重於泰山,亦有輕於鴻毛,是個人恐怕都不希望自己死的毫無價值吧!丘斥候也自知惹了大禍,又不想糊塗地死掉,於是嚇得他趕快哆嗦著回答道:「回…回…回稟侯爺,末將是江西制置使趙溍趙大人麾下的斥候火長,今次是特奉趙大人將令,前來梅州向廣南經略安撫使司副使馬大人傳遞廣州捷報的,可誰知卻被此處城門守官無故阻攔,末將一著急就起了衝突,捷報在此,還請副使大人過目。」
說完,丘斥候便趕快托高手中的報捷文書,態度恭敬之極。
侯燾望了一眼馬大侯爺,得到侯爺的首肯之後,便上前取過紅皮書軸,又一伸手,對著丘斥候說道:「令牌何在?一併交來勘驗!」
姓丘的斥候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地掏出懷中的令牌,憤憤地遞到了侯燾的手上,侯燾一看,差點沒樂出聲來,原來這面大宋軍隊用來證明將兵身份的木質地令牌的正面用黑漆鐫刻著兩個大字-——丘八,背面則是他的官職,果然是個斥候火長。
侯燾勘驗無誤之後,便立刻返身登上城牆,將手中的報捷文書和令牌一起遞給了馬大侯爺過目,站在旁邊的卓飛也一眼便看見了令牌上面的怪名字,忍不住地瞅著城下的丘八暗樂,心說:想必你這傢伙定是在家裡面排行老八,你父母又圖省事,便給你起了個這麼個破名字,哈哈,看來這小子還真是塊天生吃軍糧的料嘛!
馬大侯爺看了一遍報捷文書之後,便放到一邊,又沖著城下的丘八說道:「嗯,爾等傳捷訊有功,來啊,每人賞賜一貫。」
嗡~~~
馬大侯爺一聲打賞令下,登時引起一陣騷動,東城營的士卒雖然驚訝,但軍紀和平日里的訓練卻約束著他們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但是遠處看熱鬧的百姓就不同了,他們實在想不通為何這幾個斥候罵了侯爺之後竟然還會有功!嗯,有功也就罷了,可是居然還有賞!要說這些江西佬出言不遜,把咱們廣南人都給罵成蠻子了,這……這還不得好好地收拾他們一下啊!唉,侯爺他老人家這也太過心善了吧!
三名斥候顯然也是大感意外,丘八鬆了一口氣,連忙又磕了幾個頭,大呼道:「侯爺大度,令末將無地自容!末將魯莽,衝撞了侯爺,自知罪孽深重,實不敢再受賞,請侯爺責罰……!」
城牆上的馬大侯爺聞言,哈哈一笑,打斷了丘八的話,問道:「咦,看你行事莽撞,沒想到卻也機靈……呵呵,別急,本侯確是還要責罰於你的!」
「啊!」丘八驚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馬大侯爺面色轉寒,語聲轉厲,又對著丘八大喝道:「爾等先是鬧市縱馬傷人,后又無故滋擾城門重地,辱罵上官,衝撞本侯,言語囂張,目中無人,可謂是飛揚跋扈,橫行霸道,哼哼,數罪併罰,你自己說說看,本侯到底該如何處罰爾等才對?」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三個斥候被馬大侯爺的話嚇得魂不附體,開玩笑,按著大宋律例,光是滋擾城門這一條罪,便已足夠斬立決的了,再加上其他的,那還不得抄家滅族啊!
三個斥候不住地磕頭請罪,而城下鋪的是青石板的地面,很快便把這三個囂張的倒霉蛋磕的是頭破血流,卻又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去擦拭,其狀甚是恐怖。
馬大侯爺自然也不會真得下令斬了這三個斥候,倒不是他顧忌什麼,而是犯不著,畢竟是個身在高位的人的嘛,大度一些怎麼也能給百姓們留下個仁慈的印象不是么……
這便是為官之道,而且是為大官之道!因為人心是很微妙的,別看老百姓們現在也很是惱怒這三名斥候的囂張德性,但若是馬大侯爺真的下令斬了他們,那恐怕很多人便會覺得馬大侯爺是個小肚雞腸的狠辣之人,畏懼感增加,敬愛心下降,這樣實在是與「馬卓組合」努力營造出來的親民形象不符啊!
所以嘛,在這種時刻就需要我們最得民心的卓飛卓公子站出來圓場了,只見卓飛微微一笑,故意很大聲地說道:「侯爺暫且息怒!吾觀這三位斥候頗有悔悟之心,還請侯爺網開一面……」
三名斥候聽見有人幫著他們求情,忍不住地偷偷向城頭望去,只見果然是侯爺身旁的那位年輕公子,心中頗為感動,同時也升起了一絲希望。
不過很可惜,他們的希望很快便破滅了,因為馬大侯爺不待卓飛說完,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並大聲說道:「法不可輕廢,若次次都網開一面,那還要律法何用!吾意已決,賢弟不必再多說了!」
「這……」卓飛無語,又聽馬大侯爺大吼道:「本侯身沐皇恩,暫掌一路,又豈能無故徇私,令法之無存!有功者必賞,有過者必罰,此方為正理!眼下正是戰時,滋擾城門防務便是天大的死罪,哼哼,本侯念在爾等報捷有功的份上,便不再卻追究爾等的親族了,來人,拖下去,斬立決!」
侯爺一聲令下,當下便有親兵奔下城頭,準備拿人問斬,周圍百姓見真的要殺人了,登時又是一陣騷動,而就在這個當口兒,只聽馬大侯爺又大聲補充了一句,道:「對了,爾等且放寬心,本侯自會用爾等的賞錢為爾等打點好身後事的。嗯,一貫錢用來購置棺木怕是不夠的,但本侯保證絕不會令爾等暴屍荒野便是了……」
啊!
全場人聞言后盡皆暈倒,卓飛也在心中悲呼,暗想道:MY GOD!真沒看出來,老馬猴居然也有點兒喜劇天分,不過這種話是你一個侯爺該說的么?我虧你還真好意思說的出口啊?天吶,我是讓你配合著嚇唬嚇唬他們不假,但我也沒讓你這麼瞎折騰啊,咱不帶這麼搞笑的好不好!
三名斥候聞言,登時眼睛一閉,也差點兒嚇暈了過去,而亡魂大冒的同時,三人又忍不住地望向那個此處唯一一個肯幫著他們說兩句公道話的白衣佳公子……
恰巧卓飛此刻也在看著他們,目光相對,斥候們眼中露出的是乞求,是期待;而卓飛的眼神就複雜許多了,有憐憫,有不忍,有為難,有痛心……總之,綜合起來之後,便是悲天憫人,便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某某某菩薩的模樣兒……
「刀下留人!」
卓飛也不管侯府的親衛們壓根兒還沒來得及把屠刀架在三名倒霉斥候的脖子上面,反正他都照足了後世影視劇裡面的套路先喊了這麼一嗓子,存心是想要過了癮再說。
不過等這小子喊完了之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因為在後世的影視劇裡面,一般在這種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大都是由手捧著聖旨的公公們來喊這一嗓子的,比如說某某某調皮的格格,某某某被人冤枉謀逆的王子……
嗯,反正這類場面實在是太多了些。卓飛其實也很是搞不明白,為何非要把人壓上刑場到了準備挨刀的時候,皇帝老兒才會突然間回心轉意!而他更是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在古代交通條件那麼落後的情況下,這些拿著聖旨來救人的公公們無論山長水遠,卻總是都能在最後的關頭趕到,時間卡的之精準,幾乎都不會超過零點零壹微秒……
唉,想遠啦,反正卓飛總覺得自己這麼喊,多少都有些越俎代庖之嫌,搶了公公們的飯碗和鏡頭,實在是大大地不合適啊!
雖然卓飛覺得不合適,但是三個等著挨宰的斥候卻覺得這一嗓子大大地合適,他們也看出來了,這位白衣公子和馬大侯爺的關係匪淺,沒聽方才侯爺還稱呼他為賢弟么!
「賢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你我兄弟情深,但你也不該總是阻撓為兄行法才對吧?」馬大侯爺慍怒地大聲埋怨了一句。
卓飛淡淡一笑,說道:「大哥勿惱,小弟只是想分析一下他們三人的罪名,您老聽聽就好。」
「哼!」馬大侯爺用鼻子哼了一聲,又說道:「也罷,既然賢弟執意如此,那為兄聽聽也罷,不過聽完之後,為兄還是要依法嚴懲他們三個的!」
「這個好說,只要大哥聽完了小弟的話之後,還認為他們三個犯了必殺的死罪,那小弟絕不阻攔便是!」
卓飛對著馬大侯爺拱了拱手之後便轉過身沖著城下朗聲言道:「侯爺說的不錯,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法若因人而異則法亡,規若因情而變則規不復!然,法者,理也,度也!法不佔理或越度,則此法不足以服人矣!諸位父老鄉親,諸位將校袍澤,卓某不才,今日便以此三人之罪,敘一敘這法理與法度,若說的好,請諸位捧個場;若說的不好,諸位也就不必打賞了!」
哈哈哈!
卓飛說的好笑,引得城下的士兵和百姓們一片嬉笑,登時將原本嚴肅的氛圍破壞的一乾二淨。
馬大侯爺兩眼微眯,望著城下的亂象面無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卓飛也不去理他,只是左右看了看,似乎是覺得自己的位置還不夠突出,於是便命人搬來城頭上的蒙皮大鼓放倒,接著一躍而上,剛好令自己的整個身形都能完美地展現給城下的百姓們看見。
時值上午,由於背光的緣故,所以當城下的人們望著東城牆上面已經擺好了招牌動作的卓飛卓公子時,總覺得他全身都在散發著縷縷金光,竟是神聖之極……
「方才侯爺有言,此三人於鬧市中縱馬傷人,此為罪一;無故滋擾城門重地,此為罪二;辱罵上官,衝撞本侯,此為罪三;至於最後那句言語囂張,目中無人,飛揚跋扈,橫行霸道的罪名……嗯,勉強作為罪四吧!」卓飛將馬大侯爺給三名斥候定的罪分拆開來,一一羅列,又沖著馬大侯爺問道:「侯爺,不知小弟說的可對,是否還有什麼遺漏?」
馬大侯爺喜歡聽戲,倒是也有當配角兒的覺悟,聞言後點了點頭,朗聲道:「不錯,正是此四罪,四罪並罰,豈有不斬之理!」
城下的百姓士卒一片沉默,雖然他們也覺得三名斥候很可憎,也覺得馬大侯爺處死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兒,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好像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雖然天氣很熱,但三名斥候跪在城牆下還是冷汗直冒,均暗道:看侯爺那架勢,是真的想要砍了自己三人啊!是生是死,如今唯一的期盼,好像也只有城牆上那位猶如菩薩般的白衣佳公子了,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的能令位高權重的侯爺收回成命么!
不管是看熱鬧的百姓,還是守城的士卒,甚至包括城下等著挨宰的三名斥候,各個的心情都是很複雜,很微妙。但卓飛不管這些,只見馬大侯爺說完之後,卓飛哈哈一笑,很是自信地又朗聲言道:「好,此四罪並罰,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難逃一死!不過卓某還是要給諸位分析分析的。吾就先來說說這第一條罪好了,嗯,侯爺說的不錯,此三人於鬧市縱馬傷人,確是有錯在先,依律不但要賠付傷者醫資,而且還要視情節嚴重來行杖刑……對了,卓某先問問,可有人被此三人縱馬踏傷踏死的?」
全場一片沉寂,無人應答,忽然有個小小的聲音響起,說道:「那我因為躲避他們崴傷了腳算不算?」
有人帶了頭,於是接著便又有幾個聲音跟著響起……
「我也是,躲他們撞傷了膝蓋!」
「我撞傷了額頭!」
「我扭了脖子!」
「我擦傷了……擦傷了……屁股……」
……………….
你一言我一語,前後總共有十來個人嚷嚷,卓飛也懶得去看清楚到底都是誰在說話,直接大手一揮,說道:「算!如果有人因躲避他們受了傷,那等會兒請郎中驗明傷勢之後,便可定奪賠付醫資了,對了,既然爾等三人縱馬傷了別人,不知可願意賠付傷者醫資否?」
「願意,願意!小人們莽撞傷人,實非本心,自該賠付醫資的!」難得有人肯幫著自己脫罪,三名斥候聞言后那還敢說半個不字,紛紛連聲答應不已。
還挺上道兒的嘛!
卓飛對三人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於是又轉身對著馬大侯爺說道:「侯爺,您老人家看,雖然這三人於鬧事縱馬,但並未搞出人命來,也沒有將人撞殘,只是有些人因躲避而受了些輕傷,如今這三人也願意賠付,您老看這一條罪是不是可以……」
馬大侯爺冷笑一下,大聲說道:「哼,縱馬傷人,難道賠兩個錢就行了么!」想了想,馬大侯爺又說道:「也罷,本侯也不是不近人情,念在你們還未撞死撞殘他人,且願意賠付醫資的份上,那這一條就先罰你們受十五杖刑,你們可服氣?」
「服!我們服!侯爺英明!侯爺仁慈!」雖然十五杖下來也是皮開肉綻,但絕對死不了的,三人見卓飛幫他們脫第一條罪奏了效,登時心中燃起了無數希望,連忙表示甘願受罰。
老東西竟問些廢話,這種情況下傻子才會說不服呢!
卓飛心中嘀咕了一句,又淡淡一笑,接著朗聲說道:「此三人無故滋擾城門,此為第二條罪。嗯,眼下戰事緊張,無故滋擾城門重地確是該殺,不過嘛,本公子覺得這第二條罪狀,最關鍵處還在於此三人滋擾城門到底是無故還是有故!對了,方才已經驗明了這三個人的身份,確實是廣州來的報捷使者無疑,其實依本公子看來,此三人恐怕是因軍情緊急,又總是尋不見侯爺,生怕耽誤了行程,這心中焦急,所以侯營正稍一阻攔,便引發無謂的小誤會……嗯,你們三個說,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對對對!這位……這位公子說的太對了,小的們確實是因為心裡太過焦急的緣故,所以才魯莽行事的,如今錯已鑄成,小的們真是追悔莫及啊!」丘八急切地附和到。
而他身旁那名叫做張嚴的斥候也趕快補充道:「正是正是,小的們因為還要去福建路傳遞捷訊,所以不敢在梅州多作耽擱,可一時間又沒能找到副使大人,心中甚是急切,所以才腦袋一熱做了大錯事,還望侯爺明鑒!」
接著,另一名斥候龐松也接茬兒說道:「侯爺息怒,侯爺息怒,末將們做了錯事,願受責罰,但請侯爺能恩准咱們先辦完了差事之後,再回來領刑認罰。」
呀嗬,這三個傢伙還都是人才啊!你看他們三個人配合默契,言語間滴水不漏,第一人先痛心疾首地服軟以博得同情;而第二人在服軟的同時又隱隱地指出自己還肩負著向天子報捷重任,卻又不明言,以免落得個要挾之嫌,徒惹人反感;而最後第三個人又表示甘願受罰,不過卻請求侯爺讓他們先完成了公務再回來領罰,動之以情,先公后私,一舉便佔據了大義的制高點,可謂是聰明之極也……
卓飛對三名斥候的表現大感意外,心中暗贊了一番,又說道:「唉,原來如此,那看來爾等便不能算是無故滋擾城門重地了,最多只能算是因心繫軍務的緣故,一時莽撞,恰巧與城門守衛發生衝突未遂……咳咳,侯爺,您看這一條罪又該如何處罰……」
心繫軍務……莽撞……恰巧……最後還衝突未遂!奶奶的,屁大點的事兒也被你這個小猴崽子給整出了那麼多的名詞兒來!
馬大配角在心裏面狠狠地翻了卓大主角一個白眼,沉吟了一下,這才冷冷地大聲說道:「就算爾等情有可原,不過卻罪無可恕!死罪可免,然此罪頗大,當受三十杖刑,至於爾等的公務嘛,嘿嘿,本侯既然執掌廣南東路軍政,那自然會再派使者代替爾等前去向官家報捷,客勞主代,如此也算不得逾越……嗯,爾等安心在此受刑便可,旁事毋須操心!」
三名斥候一聽,登時心中五味雜陳,按說死罪可免那是大好事兒,但是這四十五下大板子一拍,那不死也得脫層皮啊!本來因為受城牆上那位仁慈的白衣公子的提醒,這三名斥候還幻想能借著要向官家報捷的由頭,來逃過或者減少點兒刑罰,沒想到終究是行不通啊!
或許有人要問了,馬大侯爺的這番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其實若把潛台詞翻譯出來,那就是在說:本侯是廣南東路名義上的最高長官,而你們家的趙大人雖然攻下了廣州,甚至日後廣南東路也可能一分為二,不過在眼下,你們卻都還是客軍!要說本來我也不想搶你們報捷的風頭,但是誰讓你們在我的地盤上面犯了大錯呢?所以你們還是得挨罰,而你們這些客軍剩下的辛苦差事,還是我來幫你們干吧!
這番話的關鍵詞兒就是客勞主代,潛台詞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一石二鳥,一語雙關,借力打力,滴水不漏。
卓飛心中很是佩服,馬大侯爺對這一條罪狀的處罰可謂是無懈可擊。這並非是兄弟倆商量好的台詞兒,而是馬大配角的臨場發揮,而這種近乎這完美的表現,也不由得不讓卓飛暗嘆一聲道:古往今來,這能當大官兒的,果然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而平時看著挺好欺負的一個人,可在關鍵時刻這老傢伙還真是不好拿捏啊!
卓飛轉念又一想,道:不過如此一來也是好事兒,否則若真輕易地便讓這三人脫了罪,那恐怕也對侯爺的威望也很不利吧!
想到此處,於是卓飛也不管馬大侯爺看不看得懂,便偷偷地在背後給對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又指著城下的三名斥候大聲問道:「爾等三人可聽清楚了嗎!此罪侯爺已經饒爾等不死,我說爾等還愣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