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城

  大牢是個什麼地方?

  髒兮兮,黑漆漆,死氣沉沉,沒有希望。


  或者說,希望被絕望吞噬的地方。


  男人都受不住的地方,一個女孩子怎麼忍得了?

  紅顏薄命嗎?

  許嬌嬌這一路走過來還差點摔了好幾回。


  要不是陸小鳳眼明手快,她怕是直接要跪在地上。


  那身好看的道袍想必也要臟掉了。


  陸小鳳重新進了大牢,心越來越沉。


  可他身旁的許嬌嬌卻像是這一片絕望中的唯一一點的希望。


  她永遠都這麼勇往直前,決不後退,哪怕性格很奇怪,遇到事情也一驚一乍,可絕不會畏縮不前。


  獄卒帶了他們兩人到了關著薛冰的地方。那地上鋪著稻草,好歹看不到什麼老鼠從腳邊竄過去,至於蟑螂……


  總是會有兩三隻的。


  蟑螂畢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物種。


  就連許嬌嬌的那個時代,蟑螂也是讓家中的大人們頭疼,屢屢突破硅基生命的衛生清潔下限度的神奇物種。


  薛冰憔悴了很多,可比起身體上的憔悴,更憔悴的大約是她的精神。


  她身上那種昂揚向上的「生」的力量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嬌嬌看了她的樣子,心中和自己做了個比較,覺得自己就算是從早上睜眼一直到晚上睡覺,這一整天不幹別的光打遊戲都不會像她這麼累。


  「你累嗎?」


  許嬌嬌站在了牢門前,看著薛冰。


  她覺得很奇怪,人如果犯了錯,這個時代的是將人關在屋子裡頭去嗎?

  仔細想想,限制自由真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了。


  她被丟到這個世界裡頭來,雖然活動很自由,但這裡畢竟不是她的世界。


  她總是能夠回家去的。


  可是薛冰呢?

  這裡是她的世界,她的家。


  可她現在卻被關在牢裡頭。


  薛冰嘆了口氣。


  「我很累。」


  她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


  人人都說公孫大娘是個壞人,可她並不是。


  最起碼,最基本——她在自己面前,是個好姐姐,是個好長輩。


  她告訴自己,女人也可以像是男人一樣,我們也可以像是男人一樣建功立業,我們也可以在江湖上有男人一樣的地位。


  既然男人覺得女人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那麼她就不做心慈手軟的事情。


  男人們狠,公孫大娘就更狠。


  公孫大娘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長得好看——沒辦法,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看到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退讓一些的,美人總是在各種事情上獲得優待,這世上稅收那麼多,怎麼就沒有收美人稅的呢?

  她的武功也很高,劍法便如詩中所說,「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那般高的武功,那般高的心氣,那般好的才情。


  她那麼迷人。


  「我聽說,無花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許嬌嬌說起了無花,她當然知道公孫大娘的事情,畢竟昨晚上吃飯的時候,被諸葛先生和無情科普了好一陣,他們兩人只是說她武功很厲害,才情也很高,長得也很好看,可再怎麼好,她也是殺人兇手,光這一條,哪怕她比許昭將軍還好看,也一樣得伏法。


  認罪不認罪是一回事,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絕不是冤假錯案,哪怕她口口聲聲說自己無罪,也沒人信。


  只會惹人唾棄。


  「他的佛法學的很好,論佛的本事更是精妙,他的素齋更是天下一絕,他的琴也彈得很好聽,長得更是好看。說起來我倒是沒想過,一個光頭的和尚怎麼也會好看……」陸小鳳咳嗽了一聲,許嬌嬌才發現自己的話有些偏題了,咳嗽兩聲,算是扯了回來,「總之,他什麼都好,但是他卻□□了很多姑娘。」


  許嬌嬌嘆了口氣,「雖然說人都有*這回事,你更不能指望男人不用下半身思考事情,可就連廟裡頭的大和尚都破了色戒,說真的,無花還不是親自逼那些姑娘們去死呢,就有姑娘因他而死了。你覺得他該不該死?」


  薛冰慢慢地眨著眼睛,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她當然認為許嬌嬌想要自己承認了無花該死,也該承認公孫大娘該死這件事。


  許嬌嬌抓著牢門上的木欄,一字一句的問:「你覺得他該不該死?」


  薛冰沉默了一會兒后,反問道:「他怎麼能活下去?」


  許嬌嬌搖了搖頭。


  「不對,他該不該死,不應該由別人來決定,他的罪應該由官府來定。□□女子是何罪?律條怎麼寫,就該怎麼定。他還是蝙蝠島的島主,他買賣的東西違不違法,他關在島上的女孩子是怎麼來的?是買回來的,是騙回來的,還是拐回來的?拐賣良家婦女是什麼罪?他將那些姑娘們的眼睛縫起來,這種傷人的事情該怎麼定罪,律條上怎麼寫,就該怎麼遵守。你要是覺得律條不對,就該提意見,想辦法去改變這個現狀,而不是抱怨這事情怎麼能這樣,不滿這些事情,不遵守規定,又怪這規定迫害到了自己。」


  許嬌嬌停了停,又一口氣說了下去:「你要是覺得公孫蘭的案子有不對的地方,你完全可以敲鼓告御狀,你覺得滾釘板和你自己的結拜姐姐的一條命相比,哪個更加合算一點?」


  她盯著薛冰,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為什麼不去?」


  薛冰的身體在顫抖,她知道許嬌嬌要說什麼了。


  說道這裡,她已經知道這個神醫在說什麼了。


  她忽然間很恨,恨為什麼陸小鳳要帶她來,又怨為什麼不能早點聽到這番話,要是早一點……


  這世上誰不想要早知道?


  誰不想買後悔葯?

  可是沒有早知道好賣,也沒有後悔葯好買。


  天下間,沒有這兩樣東西。


  許嬌嬌喊了一聲:「薛冰,你說說看,你不去,難道不是知道她們做得不對嗎?」


  薛冰哭了起來,坐在了地上,抱著膝蓋,將自己的委屈全哭了出來。


  她的父親不要她了,她的祖母救不了她,她覺得委屈,她喜歡的姐姐被害了,她已經知道她們做得不對,可卻無法指責她們,她們畢竟沒有傷害過自己,反倒是對自己百般維護。


  可現在呢?


  她想出去,可出去了之後,卻不知道可以去哪兒了。


  許嬌嬌也蹲了下來。


  她的手伸進了牢門,想要拍拍薛冰的身子,卻夠不著。


  人矮腿短,連手都不夠長。


  陸小鳳伸出了手,輕而易舉的拍了拍薛冰的背。


  「別難過了。」


  許嬌嬌眨眨眼睛,問道:「我餓啦,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


  薛冰哭得越發的委屈。


  她哭夠了,擦了擦眼睛,說道:「我不能說六娘和七娘是誰。」


  陸小鳳嘆了口氣,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鐵手進來了。


  他對薛冰說道:「查清楚了,你沒有殺過人,也沒傷過人,薛家替你交了罰金,可以出來了。」


  薛冰抬頭看著鐵手。


  這位捕快大人逮了她,害得她沒了家,現在查清楚了,他又來放人了。


  「你不要知道六娘和七娘是誰嗎?」


  鐵手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說,我不能強迫你。我是一定能查到的。」


  諸葛神侯麾下的四大名捕,鼎鼎大名全建立在絕不有冤假錯案的清名上頭。


  紅鞋子是漏洞,可這漏洞如果不是薛冰抖出來,怕是再查一萬年也查不出來。


  牢門打開了,許嬌嬌拉著薛冰的手,一顆心全都用來惦記午飯了。


  六扇門要重新徹查紅鞋子的事情,讓在逃的某個女「人」心中一驚。


  江南的梅花盜案子,也有了眉目。情況似乎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


  因為梅花盜這案子的嫌疑人,浮出水面的可疑分子,居然是追命也想不到的人。


  那個人是金三娘。


  她大病初癒,纏綿病榻的這些年來見慣了人間冷暖,又被日久天長的關在一個地方,心理難保不出問題。


  其他的姑娘們,哪怕是行走江湖的女俠,見到了傷者都會略略驚慌,只有她目不斜視,看也不多看一眼。


  何況她很有錢,買的到貴的嚇死人的上等迷藥,也長得好看……能夠雇得起那採花盜。


  這結論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答案就像是放在眼前的金錠,伸手就拿到了。


  追命本能的覺得不對,可結案時間卻越來越緊。


  楊錚看著手上的訊息,很肯定的告訴追命:「金三娘一定不會是兇手。」


  追命嘆了口氣,回答道:「我也知道……可除了我們二人,其他任何人看了這結論,都會信的。」


  畢竟金家那麼有錢,他們家的人作惡,別人一點也不會奇怪。


  你們有錢,你們就是壞人,就是惡徒。


  人人都只知道為富不仁,富人掏錢出來修橋補路,這是必然的,誰知道你們的錢來路正不正當?

  這種想法幾千年來根深蒂固,不知道何時才會消失。


  可現在更緊迫的是,必須要在限時之前,將兇手緝拿歸案。


  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

  薛冰無家可去,陸小鳳更是個沒有「家」的浪子,許嬌嬌現在是寄人籬下——借住諸葛神侯府,也不好意思問諸葛先生該怎麼辦。


  然後辦法來了。


  大牢門口,已經等了一個人。


  那人是雷純。


  雷純的身旁跟著四個劍婢,她們年齡相仿,容貌相似,神情、呼吸都一致。


  許嬌嬌看著雷純,「呀」了一聲,當了一回事後諸葛亮。


  「你知道我們來啦?」


  雷純點點頭。


  陸小鳳心中在想,六分半堂在京中的勢力真是可怕。


  居然連他和許嬌嬌兩個人到了大牢的事情都清楚。


  雷純笑道:「我與薛冰是認識的。」


  薛冰的眼眶立時又紅了。


  她的父母家人都不要她了,而她只是萍水相逢,連想都沒想起來的朋友卻來接她了。


  雷純來接薛冰回去。


  她已經備好了接風宴。


  許嬌嬌想了想,用力搖了搖頭。


  「好吃的宴席不可以經常吃,這樣子很浪費錢的。」


  說的好像她不是衣服連洗都不洗就扔到善堂去的一樣。


  聽到許嬌嬌這麼說,陸小鳳也好不厚著臉皮和她們兩人一道走。


  他總歸要負責將許嬌嬌完完整整的送回諸葛神侯府去才行。


  等和雷純分道揚鑣之後,薛冰依然痴痴地看著陸小鳳的背影。


  她沒想到,自己在陸小鳳的心中,還比不過一個小丫頭。


  雷純安慰道:「許神醫還是個小姑娘呢。」


  薛冰喃喃道:「我和他……再也沒可能了嗎?」


  雷純又安慰道:「世事總是有迴轉餘地的。福禍相依,熟知是否又是一番機緣?」


  許嬌嬌拉著陸小鳳的手,兩個人走在大街上,她才悄悄告訴陸小鳳:「我啊……不太喜歡雷純。」


  陸小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許嬌嬌不喜歡雷純。


  雷純的父親雷損……額……江湖豪傑,總是毀譽參半。


  要是讓人人都誇的沒有半點壞話,這種人真是少得可憐。


  可雷純不一樣,雷純唯一的敗筆,大概有個毀譽參半的父親雷損,除此之外,真是沒什麼缺點的了。


  「你為什麼不喜歡她?」陸小鳳剛說完,就覺得自己說的問題好像有點不太恰當,可許嬌嬌卻沒在意這個,只是有點糾結自己這種行為像是在背後說人壞話,但是又實在忍不住,只能有點含糊的答道:「你不覺得她怪怪的嗎?」


  「哪裡怪了?」


  「她……我第一次見她,當時還有狄飛驚在,可是在她的面前,狄飛驚就像是……怎麼說呢,你聽到江湖上有個什麼絕症都能醫的醫生,一定覺得是個白鬍子老頭,而且必然是一身正氣,要麼是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要麼是個光頭大和尚,要麼就是飽讀詩書的儒家分子。可等看到了真人,發現是我這個小丫頭——那一瞬間的心情,大概就是我發現狄飛驚對雷純很恭謹的時候的心情了。」


  陸小鳳覺得許嬌嬌這個形容挺好笑的,他剛想說「你這是在誇自己呢?」卻又發現,許嬌嬌對狄飛驚的理解,似乎和自己的不太一樣。


  他不知道該先說那個,就乾脆一併說了。


  「你誇自己可真是不予餘力。」


  許嬌嬌就當陸小鳳是在誇自己了。


  可陸小鳳下一句話,讓許嬌嬌皺起了眉。


  「許不高興,你眼中的狄飛驚有那麼的可怕嗎?」


  許嬌嬌拍了拍陸小鳳的腰(她個子不夠高,踮起腳也死活拍不到陸小鳳的肩膀,只能折中了),輕聲說道:「你不知道,狄飛驚這個人,可兇狠啦。像是狼一樣。」


  這可真是讓人驚訝的一個說法。


  陸小鳳壓根就沒想到,居然會從許嬌嬌的口中聽到「狄飛驚像是狼一樣」的這種說法。


  那麼狄飛驚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很了解自己談話的人,可以讓人對他敞開心扉,可以將他視為知己好友。


  但是,很少有和他交談的對象能夠了解狄飛驚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小鳳覺得狄飛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他明明很厲害,卻屈居雷損之下。


  雷損信他之多,大概比自己的女兒雷純還多。


  大家都覺得,到底誰會繼承六分半堂,狄飛驚還是雷純,這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問題。


  要解決這個問題似乎很簡單,只要讓這兩個人成婚就好了。


  可問題是,雷純是蘇夢枕的未婚妻。


  他們兩人早在年幼之時,兩家大人就已經定下了這門親事。


  雷純喪母,蘇夢枕失母,定親的是兩方的父親。


  蘇夢枕的父親蘇幕遮當年還是金風細雨樓這麼一個小門派的門主,誰都不會多看一眼這個小門派,可偏偏當時已經勢力很大的六分半堂的堂主雷損,卻看中了蘇夢枕,硬是將獨生女兒的親事定給了這麼一個病怏怏的小孩子。


  許嬌嬌又打了個比方。


  「他明明是狼群中的阿爾法,卻偏偏偽裝成了一個貝塔。」


  陸小鳳雖然弄不清楚「阿爾法」和「貝塔」是什麼意思,但是換算一下,大概就是說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區別吧。


  許嬌嬌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有點不對,於是立刻更正了。


  「我的意思是,阿爾法就是頭狼,而貝塔則是頭狼的追隨者。」


  不知道為什麼,聽許嬌嬌這麼一說,陸小鳳總覺得帶了點香艷的味道。


  大概是因為從未聽說過的新名詞,總是讓人覺得有點浮想聯翩的香艷氣息吧。


  他們兩個人隨便亂竄,結果跑到了胡人的地盤。


  這地方多是從西域來的胡人,酒肆眾多,廉價的笑聲,廉價的胭脂水粉,但是絕不廉價的快樂。


  這兒的快樂和那富貴榮華的地方是同樣的。


  兩個人漢人誤入了這胡人的地方,住在此地的胡人們也不驚慌。


  他們看上去不像是那些懷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惡意的有錢人,反倒像是隔壁鄰居家跑過來探險的小孩子。


  陸小鳳看上去年輕的很,而許嬌嬌更是一團和氣。


  倒像是哥哥拉著打扮成女冠的妹妹出來玩。


  說來你也不信,打扮成女冠道士是長信公主帶來的一個風氣。


  大概就是你穿膩了平時的衣服,換一件道袍上街,這是一種時尚,稍微有點錢的,總能攢下錢來買一套衣服換來穿穿。


  而陸小鳳帶著許嬌嬌鑽進了一間酒肆,他喝酒,喝的是嗆死人的烈酒,而許嬌嬌則乖乖的啃著說不定一點也不幹凈的燒餅。


  她不怕臟,也不怕得病。


  能讓她生病的疾病,也就一個感冒了。


  酒肆裡頭,胡人的舞娘正在起舞。


  胡旋舞——


  聽說先帝的寵妃最擅長跳的就是這個舞,長長的絲帶隨著身體的旋轉繞著圈,一下子能轉上幾十圈,上百圈,高鼻深目的異族胡人舞姬,圈越轉越多,越多,喝彩也越多。


  歌聲舞蹈中,許嬌嬌也沒注意到,陸小鳳從哪兒拿到了一封信。


  信的開頭是這麼說的。


  「梅花盜已定兇手,請速歸杭州。」


  之後的內容讓陸小鳳看完了后發怔。


  他拉了拉許嬌嬌的衣袖,問道:「你覺得,梅花盜是個什麼樣心理有病的人,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許嬌嬌眼前只有那舞姬轉的圈數,稍微分出一點心思去想陸小鳳的問題,立馬就數錯了,這下倒好,她認認真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


  「嗯,心理沒問題的人也做得出來哦。」


  「欸?」


  「很多的犯人都會有童年陰影。比如說被父母虐待啊,被欺凌啊,被強|暴,猥|褻等等的過去。這種事情會對小孩子留下什麼恐怖的印象都是難以意料的,尤其是熟人作案,就更是讓人對他人失去信任。對他人失去信任,或許就會很容易傷害別人。可是更多的人長大之後只是小心翼翼地過著保護自己的生活,他們一直在傷害的人只有他們自己。」


  「但是就算是成長的過程中一帆風順,沒有遇到任何的不幸,想要當惡人的話,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犯罪者很多都有不幸的童年,但是真的要說他們有多不幸的話,我不敢苟同。」


  「如果連這種人都要同情的話,那麼那些遇到了同樣的事情,卻拚命活得和一帆風順長大的人一樣的人,怎麼能夠無視那些人的努力呢?」


  「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子做的人,做出了不能理喻的犯罪,只是因為他們想要這麼做。沒有任何其他的借口。」


  陸小鳳早就做好了向許嬌嬌求助,就會被她的長篇大論擊回來的心理準備。


  可他從來沒覺得許嬌嬌的長篇大論那麼的動聽悅耳。


  「許不高興,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陸小鳳一蹦三尺高,付完酒錢,就拉著許嬌嬌回了諸葛神侯府。


  他要去杭州,他要告訴追命,他們搞錯了情況。


  他陸小鳳可是有許神醫開的醫囑,不照著醫囑抓藥,反倒是信個江湖郎中的話,這不是有病嗎?


  許嬌嬌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居然讓陸小鳳把隨便亂抓藥的追命當做了愚蠢的人,她只是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附著一朵黑色的梅花。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地方有這種黑色的梅花。


  那就是移花宮。


  可秋天有梅花嗎?

  許嬌嬌摸了摸花瓣,這花瓣忽然碎了。


  這花,竟然是用內功催出來的。


  她一碰這花瓣,就碎成了一片片的粉末。


  許嬌嬌打開了信,看著信上的內容,沉默了很久之後,站起身,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啟程去信上說的惡人谷了。


  人家連一萬兩的路費都掏了,她總不好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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